文/及及
想到这里,赶忙小心翼翼把信封攥在手里,生怕又弄坏了,或者弄丢了,眼不离手地朝着屋子奔去,寻了一把小刀,拖着一张老人椅,一晃一晃地移到花园空地中间,全身都兴奋了起来,腿脚有了力气,神清气爽,今天的清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格外好,万事万物充满了生机,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好似都睡醒了,欢快地在周围翩翩起舞。
我坐在椅子上,心情是复杂的,矛盾的,想赶忙拆开,又不舍得,眼睛盯着放在桌子上沉思了很久,犹豫了很久,反反复复,终于决定拆开了,左手按着信封,小刀沿着封口粘胶处,缓缓划开,手有些发抖,生怕把信封给划破了,这个过程是短暂又是漫长的,只是过了一会,却像过了几个世纪。
信封划开后,我又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把不规则物体掏出来,当看到第一眼的时候我震惊了,激动了,喘不上气,几乎晕厥过去,但我不会,等这一刻我等了半个世纪,整整五十年,五十个春夏秋冬,五十个365个日夜,漫长并期待着,遗憾并亏欠着,年轻的时候,我总相信那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时间会解决一切,告诉每一个人,幸福本来的样子,包括你和我,但直到现在,我怀疑一切,时间改变不了,解决不了,想了就是想了,爱就是爱了,就算伤得体无完肤,痛得心肺炸裂,隐藏得有多隐蔽,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骗得了岁月,却骗不了自己。想着想着,我的泪哗啦啦地喷涌而出,扶着椅子的边沿,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镇静下来,抓起衣角擦干眼泪,坐立起来,端详着信封,过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写的字还是不是和从前的一样,自带艺术属性,也不知道,你写的每一句话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感人肺腑,我想象着那里面一定是美丽的童话乐园,你的每一个字都是调皮的精灵,会在纸张上翩翩起舞,欢快,幸福,快乐,没有一丝的忧伤和痛苦,你会和我倾述你那半个世纪的人生,看过的的每一道风景,体验的每一次感受,遇到的每一个人,因为,我确信的也是你确信的,时间带走了年华,却带不走我对你的爱念,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我的发卡,你什么时候拿的,也没告诉过我,就在刚才,我就因为它差点晕厥过去,你还是那么没规没矩的,胡闹招人嫌,都这把老骨头了,还没有一个正经,等见到你,我一定得不会放过你。
突然,一阵风吹过,打断了我的思绪,整个人才回过神来,左手拿着信封一头,右手手指夹住折叠的信纸往外拖,左手攥着信封帮着右手展开,出乎意料的是,这不是一封手写的信,上面全是打印字体,一切来得突然,又去得突然,这才意识到,信封也是打印字体,心里越想越不相信,我怀疑一切,但这就是事实,信纸下方盖章东京某法院机关的章,这仅仅只是一封传唤书信。书信很简短,清晰地写着:
周倩倩女士:
郭蒙生先生于2058年7月2日因意外交通事故不幸去世,请速回东京办理相关置办手续。
签发机关:东京XX法院
2059年2月1日
这像一阵晴天霹雳,摧毁了一切,由于太突然,接受不了,整个人晕厥了过去,当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儿子听说我的事,匆忙地放下工作从上海赶了飞过来。
晕过去期间,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来看了钟表才知道,整整已经两天,这两天,很多奇奇奇怪的画面在我脑子里转,恐惧的,温暖的,流血的,拥抱的,落水的,闪电的,幸福的,很多很多画面,醒来之后什么都记不得,只是记得好几个画面都有你的存在,就像昨天的梦一样,不同的是,昨天比较长,记住了很多细节,这次很短,一闪而过,来不及想就过去了,在梦里,我有一个念头,我当时在怀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可是当我醒来后,我居然活着,其实和死又有什么区别了,只是我一直记得你对我说的一句话:“生命这东西,自然而来,自然而去,快也好,慢也好,就是走一个过场,不用太在意。”还有很多,每次想起和你在一起谈论的某些细节,我总是莫名地有些感动,你说的声音,比划的动作表情,多么迷人,多么优雅,也许,你根本就不曾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