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ity and the Pillar Chapter 3

                                                                                     1

鲍勃从纽约写了一封信给吉姆:事情远比想象艰难,不过看起来他将会随美国出口专线出航。同时他遇见了许多姑娘,玩的特别开心。吉姆很及时地给鲍勃回信,不过很快他的信被退了回来,原因是“收信人不明“。 自那后,吉姆再没有收到鲍勃的来信。吉姆有些伤心,但是也并不感到意外。鲍勃本就是不怎么写信的人,而且他现在醉心于新的生活。吉姆决定追随鲍勃,在毕业后就和他一起出海。到时他们将一起生活!

六月最暖和,树木最青翠的一天,吉姆毕业了。他开始了与父亲为期两周的“战争”。吉姆胜利了。他将在暑假去纽约打工,并表示自己清楚在那之后他将回到弗吉尼亚上大学。自然而然地,他将不得不读完大学。不过,话说回来,并不是每个父亲都愿意给自己的儿子提供上大学的机会。在一个晨光微露的早上,吉姆亲吻了母亲,与父亲握手言别,简单地告别弟弟和姐姐,便踏上了去往纽约的巴士。吉姆随身携带了75美元,他想,这笔钱对于他找到鲍勃前的这段时间,应该绰绰有余。

纽约十分炎热,整座城市都是灰色的钢筋水泥森林,并且十分肮脏。路上行人匆匆,不知他们来自哪里,要去向何处,吉姆感到惊讶,纽约的热浪让他感到有些压抑。不过吉姆并不是来旅游的。他是来打探鲍勃下落的。在基督教青年会提供的廉价宾馆租住下来之后,吉姆去了海员局。那里并没有鲍勃的信息。获知这个消息的片刻,吉姆感到一丝恐慌。不过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告诉他,出海的船员通常使用他人的文书。总之,现在最优的方案就是申请当一个船舱的侍者。这样,迟早他和鲍勃会相遇的。航海的圈子出乎意料的小,航线总是相互交织。吉姆填了侍者报名表,不过他得等,而且等待的时间或许会很长。在所有的文书都搞定之后,吉姆开始泡吧。吉姆喝醉过两次,尽管他自己讨厌醉酒。吉姆还看了几十部电影,并且对观察街头生活兴致勃勃。就在吉姆的钱快花光的时候,吉姆终于获得了在一艘货船上当侍者的机会。

航海对于吉姆是一次极为特别的经历。 吉姆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习惯船上的一切:钢铁舱板下面发动机的轰鸣,轮船极速驶入风中时拍打海面和没入海水的声音,与三十个陌生人挤在生活舱,船员们满嘴脏活,不过都亲切友好。吉姆最后喜欢上了船上的生活。在巴拿马,他了解到有个叫鲍勃福特的甲板手最近刚经由港口去往了三藩市。吉姆的运气不错。他换到了一艘经三藩市驶往西雅图的货船。不过船最终却停在了三藩市。然而,他却没能找到鲍勃的踪影。吉姆十分失落,他在整座城市寻找,他搜遍了码头区的所有酒吧,希望能撞见鲍勃。一次,他在一个酒吧的远端看见一个身形与鲍勃十分相像的人,他心跳加速地朝那人走去,那人转过身,却是一个陌生的脸孔。

吉姆又签约到了阿拉斯加航线上当侍者,并且在海上一直待到年底。吉姆完全沉浸在船上的生活,他不再给父母写信。这是他在船上的第一个冬天,雪亮而自由,日子非常充实,唯有鲍勃的缺席能让这段时光蒙上阴影。

圣诞节那天,邮轮停靠在阿拉斯加东南海岸,将要驶往西雅图。凹凸不平的山脉耸立在黑色的水面上。海上波涛汹涌,海风呼啸。没有晕船的乘客在船上的餐厅吃早餐。他们坐在圆桌边,无所顾忌,戏谑地谈论着摇晃的邮轮,拿着沉船事故开玩笑。服务员忙碌地穿行在走廊和餐厅之间,手中端着一盘盘沉甸甸的食物。

在吉姆负责的舱位,只有一位顾客出来吃早餐。她身材微胖,身形敦厚,皮肤粗糙。她愉快而友好。“早上好,吉姆。”她笑容满面地说。“天气很糟糕,对吗?我想那些晕船的人必定十分难受。”

“是的,女士。”吉姆开始清理她吃剩的早餐。

“我感觉好极了。”她吸了一口舱内的空气道。“这种天气正合我意。”她拍了拍自己,瞥了一眼正端起托盘的吉姆,道:“你什么时候会把我的舷窗修好,那东西坏了,一直不停地摇晃。”

“我给你整理房间的时候试着修一下。”

“可以的,”身材微胖的女人说。她从餐桌边走开,行走时,她迈着她所谓的“海洋腿”,身体微微摇晃。

吉姆端着托盘回到船上的厨房。早餐结束了,管理员准许吉姆休息。 吉姆吹着口哨,从舱梯走下,进入一间舱房。在舱房中,吉姆看见了科林斯。 科林斯二十岁,身材矮小,身形却宽而结实,头发卷曲,呈深褐色,眼睛碧蓝。他自恋,爱臭美,并且出乎意料的把这种特质传染给了其他船员。在他的左臂上有一处蓝色的纹身,那是他对安娜许下的誓言。他们认识的时候,他才16岁,住在俄勒冈,那时他还不是一个船员。如今,安娜早已是过往。科林斯正坐在一个直立的箱子上抽烟。

“你好,老弟。” 科林斯说道。

吉姆敷衍地回应,在另一个箱子上坐下。他从科林斯的衬衫的口袋中抽出一根烟,用火柴将其点燃。

“只有两天,”科林斯说道,“然后就......”他转动双眼,朝空中做了一个下流的眼神。“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西雅图了。嘿,他们今天什么安排吗,你知道的,今天是圣诞节 。”

“当然,我也有看日历。” 吉姆不为所动,冷淡地说道。

“我想,” 科林斯更加具体地说道,“我们能否搞到酒。这是我第一次在圣诞节的时候出海。一些邮轮,尤其是外国邮轮在圣诞节的时候会给船员提供酒水。”

吉姆忧伤地呼了一口气。“我觉得他们不会给我们酒,”他说道,看着呼出的白烟慢慢散去。“不过我们应该可以从乘客那里弄到一些。”

“希望如此。”科林斯打着哈欠说道。“顺便问下,你和那个老母猪怎么样了?”在船上打杂的男孩们乐此不疲地拿吉姆和在他那桌的胖女人开玩笑。她对吉姆的热切关注几乎人尽皆知。

吉姆笑道:“我让她深深地挂念。”

“不知她是否有钱。你可以从她那里顺些零钱。” 科林斯态度并非像是在开玩笑,对此吉姆感到厌恶,但他没表达出来,因为科林斯是他在船上最好的朋友。而且,吉姆也不确定科林斯是否像他自己宣称的那样做过了他宣告做过的事。 

“我没那么饥渴,”吉姆说道。

科林斯耸耸肩。“我一直需要钱, 无时无刻都需要。 现在我们即将到达西雅图,我身上这点压根就不够。” 科林斯就是个小偷, 但是假装对船友抱有幻想是件好事。 科林斯不仅仅是个朋友,还是个向导。他教会吉姆各种偷懒的方法,这个逃避工作的舱房也是科林斯告诉他的。他让吉姆在船上过的轻松许多。

吉姆伸了个懒腰,说道:“我该去铺床了。”

“时间有的是。一时半会儿领班也不会找你。” 科林斯掐灭烟头,并迅速地点燃了另一根。吉姆那根也抽完了。他讨厌抽烟,但是在无事可做的时候, 不让自己的双手停下来是件很重要的事。在海上航行时,有时会有连续好几个月没事干的,这时只能听男人们闲聊, 而这些闲聊无一不是关于女人,高级船员,港口的好坏。 几乎每个人在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之后就不由立马又重说一遍,直到没有人听才作罢。好几次吉姆和科林斯说完话之后双方都不记得对方都讲了些什么。 那样的日子极为孤独。

突然,吉姆意识到科林斯在讲话。 主题是什么? 等到吉姆听到西雅图这个词才跟上对话的内容。

“我会带你去逛。我对那里很熟。然后,让你见见那些金发姑娘,有挪威人,瑞典人。” 他双眼发光继续道:“姑娘们会很喜欢你的。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很吃香。他们对我可热情了。她们曾经通过丢骰子的方法决定谁能和我一起走。我想我曾经也是个人物。你也会很吃香的,他们喜欢年轻人。”

吉姆本来打算再问些事情,但是管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管理是一个又高又瘦的苏格兰人,不苟言笑。

“威拉德,科林斯,你们怎么没在工作?”

他们逃之夭夭。

甲板上,寒风凛冽, 水雾弥漫。 吉姆眯着眼睛,钻进冷风中, 朝胖女人的房间走去。 

吉姆敲了敲门。“请进。”

他的仰慕者穿着一件粉色的丝绸长裙,整个人似乎因此而看起来更胖了。她正修理她的脚趾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盐和栀子花香水混合的味道。

“你今天迟到了,对吗?”

吉姆嘟囔着承认。 他拿出扫帚,开始打扫卧室。 很快,胖女人就自觉的开始关注他。

“你出海很久了吗?”

他继续打扫,道:“没有。”

“我认为你做船员没多久。你看起来不大,你多大年纪?”

“21岁,” 他撒谎道。

“你把我给骗倒了。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21岁,要比21岁小得多。” 他希望她停下,然而她依旧讲个不停。

“你哪里的?”

“弗吉尼亚。”

“真的吗?我在华盛顿特区有亲戚。你知道华盛顿特区的对吗?”

他感到好笑又气愤。她显然认为他懂得不多。但是他现在是被追求的一方。他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把舱门打开, 将房间的灰尘扫到甲板上。“你在哪儿学做卫生的?” 她沉溺于欲望之中,内心遐想无限。 

“我想,应该自然而然就会。” 他答道,嘴巴微启,并且保持了好一会儿,让他显得傻里傻气。

“噢,是嘛?” 她并未察觉他在表现自己。“我猜你在家的时候根本不做家务,对吗?”

他说了句,是的,便接着开始铺床。在那之前,他把床上的烟灰弹去。女人继续说道:“我在华盛顿的朋友说蓝脊山很漂亮。 我曾经去过一次。你知道蓝脊山在哪儿,对吗?”

这次他的回答是不知道,并且看着有些疑惑。她颇有些见识。“山下的所有岩洞我都去过,挺有趣的,里面的溶岩形态各异,有的向上,有的向下。你母亲还健在吗?你的家人也住在维吉尼亚吗?”

她如实回答。

“哎呀,你母亲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胖女人说道,迈出了试探性的第一步。

“应该是,” 他淡淡地应道。

“哦。” 她沉默了。他快速地打扫,还有其他房间等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来阿拉斯加,” 她最后说道。“我在安克雷奇有亲戚。你去过安克雷奇,对吗?” 他点点头。“阿拉斯加挺文明的,我还以为阿拉斯加像北极一样,到处都是冰天雪地,但是安克雷奇和一般的小镇别无他样。他们也有树木,漂亮的宴会厅,就像外地一样。他们把阿拉斯加以外的州称作外地。把自己以外的世界称作内地是不是还挺有趣的。我这次旅行,见亲戚什么的,玩得很高兴。但是对于像你这样的年纪,你应该也算去过不少的地方。我猜你应该也有一些有趣的经历。”

“并没有很多。” 他整理好了她的铺位。当她见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她迅速地说道:“哦对了, 你会帮我把舷窗的问题解决的对吗?它一直响个不停,吵得我晚上睡不着觉。”

他看了看舷窗上的遮板, 发现有一枚螺丝松了。他用手指将螺丝拧紧。“我想这下它应该不会吵到你了,” 他说道。

她站了起来,将她的丝绸长裙紧紧地裹在喉咙下面,也凑到舷窗前。

“你可真聪明。我昨晚试了好久都没弄好。”

他朝门边走去。

她又立即开口说话,似乎想要通过她说的话阻止他离去。“我老公以前很会修东西。当然现在他已经不在了。他在1930年就去世了。但是我有个儿子,他在家里。他比你小很多,才刚刚上大学......” 吉姆感觉他仿佛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有个他那么大的儿子,她竟然还在勾引他。一阵思乡,迷失的感觉突然袭来,让他想要逃跑,想要躲藏,想要消失。当他打开门,踏上潮湿,发亮的甲板上的时候,她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晚上他并没有时间寂寞。有个乘客派对需要照应,这对于他们这些侍者来说将会是个辛苦的夜晚。

举行圣诞派对的大厅里装饰了冬青和松树枝,这些都是服务员费尽心思从安克雷奇带过来的。直到凌晨两点,乘客们才从满是烟味的大厅彻底散去。这时,满脸通红,汗涔涔的领班对打杂男孩们说,圣诞快乐, 并允许他们自己在大厅里举行派对。

尽管他们已经感到十分疲惫,他们还是放纵豪饮。吉姆喝啤酒,科林斯则喝着一个年轻女乘客递给他的波旁威士忌。一些人唱起了歌,很快大家都放声歌唱,以显示他们正在度过美好时光。当吉姆继续喝着啤酒时,心里对其他的人和事生出一种情感。 他们将在西雅图和安克雷奇之间不断往返,直到沉船或他死去。想到这里,想到这条他与之建立同志般情谊的邮轮,他的双眼充满了泪水。

科林斯已经醉了。“别这样,小伙子,”他说道,“不要那么伤感。”

吉姆有些难过,他说道:“我没事。” “我并没有伤感。”“但是去年圣诞的时候,我没想过自己会到这里来,一年前的一年前在家过圣诞的时候,我也没曾想过在圣诞节这天我会在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否意思清楚,但是他不得不把那些话都说出来。

“嗯,”科林斯快活地说道,“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出海,在我还在俄勒冈的时候。我家老头在木材行业干,就在尤金城郊。他想我也干他那一行,但是我必须去外面看看,于是我就去了。但是,某一天我或许会回去,稳定下来,抚养一个家庭......”他的声音逐渐变弱。他对自己刚才的话感到厌倦。然后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他们一起离开了大厅。夜晚寒冷又明亮。夜空中的云层已经散去,穿过黑色的水面,远端的山峰在星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吉姆很高兴,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改天晚上......”吉姆说道。但是科林斯的注意力全在保持平衡上,他正朝他们的住处走去。

他们的房间呈三角形状,里面放着一张双层卧铺。一盏灯悬挂在顶上,屋里因过于狭小而又住了太多人而散发着异味。

吉姆睡在上铺,科林斯睡在他下面。科林斯发出叹气声,透露着疲惫。他在自己的铺位上坐下,说道,“累死我了。”他脱掉鞋子,躺了下来。“我迫不及待地想去西雅图,你没去过西雅图对吗?”

“我只经过那儿。”

“没事,我会带你去我知道的那些地下酒吧。码头区一带的女孩我都认识。我帮你找个女孩,一个不错的。你喜欢什么样的?”

吉姆对这样的话题感到不自在。“我不知道,”他说,“都行。”

“那不行,你得具体点儿,否则你会染上些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从未染上过什么东西,至少目前没有。”他把手搭在铺位的木头床沿上,说:“我给你找一个金发女郎,她们是最棒的。我的意思的天然的,瑞典人那种。你喜欢金发女郎吗?”

“当然喜欢。”

科林斯枕在手肘上,看着吉姆,突然警觉起来。“嘿,我打赌你肯定是个处男。”

吉姆满脸通红,想不出任何话来。他的反应已经把他暴露了。

“真要命。” 科林斯高兴地说道:“我从未想过自己会遇上你这样的。我们会很小心的。你怎么等了这么久呢。你已经十八了,对吗?”

吉姆十分尴尬。他暗自责备自己为何当初没有撒谎,船上的人对于自己的事都撒谎成性。“我不知道,”他说道,试图糊弄过去。“在家的时候没什么机会。”

“我已经知道适合你的那个女孩。 米拉,她的名字叫米拉,非常专业,人好,而且很干净。她不抽烟也不喝酒,她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她也不会给人下药。我会撮合你俩见面。”

“见见也无妨,”吉姆说道,喝下肚的啤酒让他对这个注意感到兴奋。他偶尔会想到女人,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想鲍勃。他为此困扰不已。

“我会带你去逛逛的,”科林斯一边说道,一边脱掉外衣。“我会带你见识一下快活的日子。”

                                                                                              2

下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科林斯穿了一件带有红色格子的棕色的西装,吉姆穿的灰色西装对于吉姆而言已经有些小了,尤其是肩膀那里。吉姆还在长身体。他俩都没打领带。

他们乘坐电车到一个电影院集聚区。 吉姆想去看电影,但是科林斯认为,他们时间紧急,必须先找一个酒店住下。

“我以为我们会和姑娘们住在一起。”

科林斯两手一摊,说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市中心,或者她们今晚是否已经被其他人预定,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把我们找到的姑娘带回酒店就可以了。”

“你知道那样的地方?”

“我知道的地方可多了。”

他们在离码头区不远找到了过夜的地方。酒店位于一条黑漆漆的街道上,建筑物都是用红砖砌成的。街边酒吧林立,成群的海员在街上来来往往,四处张望。

他们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尽头处,一个秃头,满脸皱纹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他是Regent 酒店的所有者。

“我们要个房间,晚上入住,” 科林斯说道,他把下巴往前倾,以显示他说的的都是真的。

“双人间?”

科林斯点头默认,吉姆也跟着点了点头。

秃顶男人说道,“提前付款,每人两美金。”他们支付完毕后,男人继续说道:“我不想有人大声喧哗,喝酒或带女人到房间。法律你们都懂的。小伙子,你们是从船上来的吗?”

“是的,”科林斯说道。他的下巴依然前倾着。

“我以前也是一名水手,”男人温和地说道。“不过我不再出海了。”他领着他们走上两级楼梯, 穿过昏暗,充满潮湿味道的走廊,来到一个小房间门前。虽然墙上的壁纸已经十分老旧,但是房间还算干净。一张铁制的大床放在房间的中间。房间有一扇窗户,面向另一栋红砖建筑。

“你们出去的时候把房间放在前台的桌上,”秃顶男人说道。他朝房间看了一眼,对自己的房间感到满意。随即,他离开了。 

“还不错吧?”科林斯坐在床上说道,铁床嘎吱作响。

吉姆感到有些失落。虽然他曾经住过比这更差的地方,但他仍不时地想起他在弗吉尼亚的房间,墙壁干净而充满熟悉的感觉,不知何时他能再次住在那样的地方。

“走吧,”吉姆说道,转身朝门口走去。“我饿了。”

“我也是!”科林斯朝吉姆眨眼,以暗示,此饥饿非彼饥饿。

他们在昏暗的街上走着,看到海员时,他们摆出一副混混的模样,并且朝那些向他们投来目光的女孩肆无忌惮地吹口哨。在明朗的夜晚,走在西雅图的街上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们在一家餐吧前驻足。霓虹灯招牌上显示着“意大利面”的字样。“就是这里,”科林斯说道。“就是这个地方。”

“女孩在哪儿呢?”吉姆问道。

科林斯没有回答。他们走进餐厅。餐厅很大,但是只有一半左右的坐满了人。一个深色头发的服务员把他们领到一个餐位。

“你们这都有什么呢,甜心?”科林斯色咪咪地问道。服务员给他一张菜单。“我们有这个。”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说罢,转身而去。

“自大冷漠的贱人,”科林斯评论道。吉姆发现,科林斯的魅力并不牢靠。“女人就不应该出来工作。至少不应在工作的时候挂着一副臭脸,他们应该在家待着。”

吉姆环顾餐厅四周。红色的餐位,棕色的墙,昏黄的灯光:餐厅看起来像是地狱中的一个洞穴。

吃完意大利面之后,科林斯打了一个饱嗝,宣布道,“我们先不离开餐厅,先到吧台那边坐一会儿。如果我们没找到我们想要的,我们就去Alhambra,那个舞厅的人我都认识。”

酒吧并不拥挤。他们点了啤酒。“不错的地方,”科林斯说道,颇有几分强行夸赞的意味。

吉姆表示同意。但是不知怎的,他恶意地补充道:“在纽约这样的地方多如牛毛。”科林斯从没去过东海岸。

科林斯看着啤酒,皱眉说道:“是吧,西雅图又破又小,但我就钟意这个城市。”随即,他喝了一口啤酒。“我打赌,”他说道,准备输出观点,“好莱坞甩纽约好几条街。”他知道吉姆并没去过好莱坞。他对自己的策略感到满意,接着说道:“而且没有哪个地方像洛杉矶那样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同性恋和疯子。”

“或许是吧。”

话音刚落,一个女孩走进餐厅。科林斯先注意到她,他推了推吉姆。女孩身材苗条,头发呈卡其色,眼睛灰色,身形庞大,胸部丰满。她在酒吧坐下,微微笑着,红色的嘴唇异常显眼。

“你觉得那个女孩怎样?”科林斯低声说道。

“她很漂亮。”

“而且相当不错,”科林斯说道。“她可能是个白领。”显然,酒保认识她,因为他朝她低声说着什么,然后他俩都放声大笑。他递给她一杯喝的,她双手捧杯子,眼睛看向门外。

"开始行动,"科林斯说罢,起身朝男士洗手间方向走去。他在酒吧最里端停下,假装一脸疑惑地看向女孩。他向她讲话。因为离得太远,吉姆听不清他们讲了些什么。但是吉姆看见那女孩先是皱眉,继而喜笑颜开。科林斯示意让吉姆过去。

“吉姆,这是艾米莉。”他们握了握手。

“很高兴认识你,”艾米莉说道。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温柔。吉姆则含糊不清地回应。

“别介意,他比较害羞。我们是同一条船的, 我们今天刚下船来到这里。”

艾米莉有诧异,因为害羞的本应该是她。“不过,你们不去外面好好逛逛吗?”

“我们打算去,不过就像他们所说的,夜还年轻着呢。”

“我们也很年轻。”艾米莉喝了一口饮料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来西雅图吗?”

科林斯摇头道:“我在西雅图进进出出。我对于这座城市十分了解。实际上我正想着带吉姆逛逛这座城市。”

“你哪里的?”当吉姆告诉她的时候,她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噢,南方人!我喜欢南方人。”她把弗吉尼亚,发音作维今依亚。“但是你没什么口音,对吗?”在说你的时候,她故意模仿南方的人口音。艾米莉和科林斯都对于她的模仿放声大笑。

吉姆微微笑道:“没,我想应该没。”

“顺便问下,”艾米莉转向科林斯说道,“你今晚打算带吉姆去哪逛呢?”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去阿罕布拉舞厅......”

“哪正好 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我闺蜜和我经常去那里跳舞。那里的人都比较友好,不像其他地方那样,都是些痞子流氓。”

“噢,你和另一个女孩住在一起吗?”科林斯追问道。

艾米莉点头。“我们在一个办公室工作,有时我们会一起出去约会。今天晚上她本来要在这里和我会面的。她认识的两个男孩今晚会和她一起过来。”

“真倒霉。”科林斯绷着脸,显得很不高兴。“我刚刚还在想或许你和你的朋友能和我跟吉姆一起去跳舞。我认识的女孩们今晚都不在,所以我希望或许......”

"噢,"艾米莉体贴地说道,“我可以给她打电话,看看她认识的那两个男孩是否一定会来,如果不来的话,我想她会很乐意和你们一起去玩。”

说罢,艾米莉便到一旁去给她室友打电话去了。

“你觉得我这操作如何?”科林斯问道。

“很不错。”吉姆由衷感到佩服。“你觉得她闺蜜会来吗?”

“你在开玩笑么?”

“她很漂亮,”吉姆一边说道,一边看着电话亭里的金发女郎。与科林斯为她的美貌所倾倒不同,吉姆对她的魅力只停留于视觉层面。他十分想被她唤起兴奋的感觉,既然在清醒时不奏效,那么即使是在醉酒时也可以。他这种想法十分奇怪。

艾米莉从电话亭走过来,红色的唇上挂着微笑。“我朋友,安,会在几分钟后在阿布拉罕舞厅等我们。她说她的两个朋友不来了。你懂的,有些人就是不怎么守信。所以,正如我对她所说的那样,能被两个刚从海上回来的男孩邀请去跳舞是一件幸运的事。安对于航海充满向往。有一次在海边有个派对,我们在那野餐,安和几个认识的同伴出海去玩,安恋恋不舍,他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她给带回来。”

“我猜,”科林斯说的同时眨了眨眼睛,“安会是吉姆今天晚上的约会对象。如果妥当的话。”

艾米莉哈哈大笑,吉姆和科林斯不约而同地看着她抖动的胸部。“如果你们觉得没问题,那我这边也没问题。”说完,她看着科林斯,嘴唇朝科林斯做出挑逗的动作。然后她转向吉姆说道:“你会喜欢安的,她是个很有趣的人。”

阿布拉罕舞厅在一条大街的一侧,明亮的霓虹标牌悬在防摩尔式大门的上方,时亮时暗。

舞厅内部挤满了人,光线很暗,一支乐队在台上演奏着摇摆舞音乐。

一个头发有些发白,穿着晚礼服的女人把他们引到一张桌子边,科林斯热情地给他打招呼,然而她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我的一个老朋友,”科林斯说道,“去年我经常来这,她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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