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大门一扇扇的打开,端重肃穆的太极殿便是常年用来举行宫宴,就像此次举行的庆功宴。
温若萱随着温以南走过高高的汉白玉栏杆,来到太极殿的中间。感觉好像来的有些晚,皇亲贵戚、文武大臣和他们的家眷都坐在了前排的位子上。
原本喧闹的大殿在温以南领着温若萱的到来有了一瞬的肃静,而后却有窃窃私语之声。
温以南悄悄的捏了捏温若萱的手,温若萱错然的抬起原本微低的头。其实在进宫前她便知道,这么一个没有名分的孩子,怎会不招人话语,无视变好。
面对这温以南默默地关心,温若萱还是泛起淡淡的感动,他真的是一个好大哥。
温以南携着温若萱的手来到殿前的第一座,一男子穿着深褐色绣云纹的便服端坐在桌榻前。
他头发乌黑,皮肤微黑,目光明亮,坐姿挺拔,有着久居上位的轩昂。这男子便是温若萱的父亲----恒王温令谦。
温以南快步上前,深鞠一躬喊了一声“父亲。”
温若萱不由得一愣,看来温以南的基因是遗传自他。我幻想过无数次他的样貌,却怎么也没想到过他是这样的年轻,我还以为一定是个大腹便便的老头。
恒王面朝这边,就像问候一个外出游玩的女儿一样“回来了,一路上可太平。”
温若萱忙敛襟行礼“是,一路上三殿下照顾着女儿,倒是没出什么乱子。”温若萱心中一沉,无论是相信祁良的话还是对自己坚信不疑,就凭恒王这坚信不疑的气度,以后在王府的日子必定要小心万分。
恒王目光温和的点了点头,想是这一声女儿是合了他的心。
“皇上驾到!”随着奸细的嗓音传来,殿中众人便匍匐下去,高喝“吾皇万岁。”
温若萱随着众人起身,偷偷的抬起头来。这是温若萱第一次看见他,这个穿着明黄色衣服、不怒自威的男人,所有的人都匍匐在他脚下。无论是谁,存了什么心思、有着怎样的心思,都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温若萱还看见祁良低着头立在他身旁。
温若萱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手不由得发抖。他身上幽幽的龙诞香的味道让人有点恍惚,原来这便是权力的味道。
殿中觥筹交错,却也刀光剑影。温若萱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缩在温以南的背后,却还是有火烧到自己的身上。温若萱无奈的看着站着的人。
“早前便听说三殿下为恒王寻回了在外多年的幺女,恒王便是没有重谢,怕是也要当面谢过三殿下吧。”这人穿着朱红色官服,桌案也在前列,怕是官位不低。
听他的话好似在为祁良邀功,实则在暗指恒王行为不检。
温若萱我暗自冷笑,如若他是个精明人,就不会在恒王大胜之时提及此事。
果然,殿中传来了皇上温和的声音:“孤王早先也听说过此事,只是当成了传言,并未放在心上,那孩子今个到了吗?”
温若萱叹了口气,想是今个躲不过去了。“臣女温若萱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来到殿中间,谦卑的匍匐下去。
良久,好像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了声音“抬起头来,让孤王看看。”温若萱微抬起头来趁机看了一眼祁良,他还是微低着头好似殿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温若萱不知道这是祁良的安排,还是别人另有目的。殿上人一句话可能让自己荣华富贵,也可能让自己跌落尘埃、万劫不复。
“你怕不怕孤王。”皇上微低着身子,低头看向跪在下面的温若萱。上位者的肃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温若萱压下忐忑的心情,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怕,皇上是万民之父,自有威严,若萱怎么可能不怕。”
皇上阴沉着脸看着温若萱,温若萱也紧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太过紧张的听不进声音,还是殿中真的沉寂如此。
好似过了许久,皇上才缓缓开口“孤王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害怕孤王,本以为你会说不怕,不愧是将门子弟。”他把脸转向恒王“你养了个好女儿,有胆识。孤王给你的封赏你倒是不要,此刻给了你家孩子,你也说不出什么了吧。”
温若萱不明白,这世上还有人敢和皇帝讨价还价吗?只好扭着脖子看向坐在榻上的恒王。
恒王来到温若萱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对大殿上的人行礼道:“蒙陛下垂青,这丫头合了皇上的心,是这丫头的福气。”
皇上沉吟良久,想是若有所思“你父亲立下大功,你父亲不受。今个孤王便替你父亲补偿你好了。孤王膝下无女,今个就认你当个半女。丫头还没有封号,也不用礼部去拟了,便叫永宁吧。你说可好?”
温若萱和恒王忙叩首叩谢皇恩。此刻的温若萱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无论如何,此刻的自己好歹是有了身份。
皇上寻了个借口退场后,殿中的气氛活跃了起来。不少人拿着酒杯来到恒王坐榻前,贺恒王奇功还朝,贺永宁公主得圣上赏识。
因着温若萱年纪尚幼,不能饮酒。温以南便挡了酒和大臣们寒暄,温若萱趁机逃离这尔虞我诈让我喘不过气的大殿。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可怕,上一刻自己可能还是个受尽白眼,身份不明的孤女。这一刻,就因为一句话自己就可以站在权力的中心。
宫人领着温若萱穿过长廊,路过成片的荷花池。温若萱坐在水阁里,夜风吹起了四周的帷幔。
“这宫中的景致如何?”我身后传来了清冷的男子声音。
温若萱回身福了福说:“自然是好的,殿下。”此刻身边的宫人却早已经退到了数步之外
祁良靠在祁红色的柱子上,用手轻轻的扣了几声。他歪着头笑道“怎么出来了?往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
想到今天殿上祁良的沉默,大臣的默然。在许久以前,当温若萱流落街头,食不果腹的时候,塔还以为富贵人家的日子一定是很好的。
四面的清风带来淡淡的荷花香,温若萱和祁良在亭中良久无语。半响,祁良收回投在湖里的目光对温若萱说“走吧,外面也见凉了。何况出来的太久了。”
回去的路上,温若萱尽量放慢步伐,小小的挪着步子。祁良心事重重,没有一丝说话的念头。
温若萱只好想尽办法引他说话“靖远侯世子此次不也随父王出征吗?为何今个众大臣都到了靖远侯一家却没有来呢?”
月光打在石子路上,略显斑驳。祁良漫不经心的道来“你是说苏默月,他外祖病逝,又因他外祖就只有他母亲一个,他代母亲回零陵守孝去了。”
“那不是要三年?”温若萱失望的叹了口气。
祁良好像很诧异“怎么,你想见他。”
苏默月是有名的少年将军,出众的文采,了不得的身手。此次又立下大功。怕是不止是温若萱,全大禹的女子都想见他一面吧。
“他与你大哥交好,就是你父亲也视他为徒。日后必定会常来拜访。”祁良扬起精致的下巴,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目标。
二人一路清谈到了太极殿,尽管我已经放慢了步子,但路终归是有尽头的。
祁良擦着温若萱的身子路过,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没有告诉温若萱今后要如何去做,温若萱也没有去问他。温若萱在祁良后,蹲下身子,袅袅一拜,起身回到大殿之中。
温若萱都知道,以后的路很长,长到很有可能走不到尽头。
但我也会尽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