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低谷,
每一天的日子都只觉得黯淡无光。
然而某一天,
当光真真正正地透过墙壁照进来的时候,
才猛然发觉,
她那些细碎难挨的日子,
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
那么多人都已经不再记得她了。
——正文预警
“张舒禾…”
她猛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往前走的步子慢慢停了下来。她回头,看见了自己那么久那么久都没见过的人,久到,看见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的时候,她愣了好久,直到,他又一声,“还好吗?”
她怨他,怨他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见她一面,怨他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看看她,怨他在她深处低谷,痛苦不堪的时候,即使两个人隔了那么远,他恋爱的消息还是能一点不差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他不回应她的任何言语和动作,却总是知道怎么一次又一次生生挖她的心。
张舒禾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掐进细嫩的皮肤里,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那段年少无知,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全是一个叫做马思远的少年。
既是她梦想的引路人,又是她纯粹情感的萌芽。
“不好,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她压抑了那么久关于他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她想对他说很多很多话,想上去抱抱他,问他这么多年究竟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哪怕是那么一点点无关于兄妹的喜欢 。
她只是在原地张了张嘴,就抻动了满腔的苦涩,蔓延开来到达全身各处,好像一下子失了语,一下子定住了身一般。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渐渐模糊的泪眼里努力无视酸痛的眼皮,想要再看看他,看看他的脸,她隔了那么多个日子想念的脸。
“乖,别哭了。我们朝朝长大了。”他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没变。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改变过他,一点也没有过。
她真的长大了吗?那些稀碎难挨的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如果没有许正清,如果没有师父,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重返球场了。
对啊,许正清…
“马思远,你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我。”她闭了闭眼,紧紧攥了攥拳头,咬着下嘴唇。
她求了那么久的答案,事到如今,即使两个人鸟鱼不同路,她也还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即使,已经无济于事。
马思远就站在她对面,笑着冲她后面招了招手,她也扭头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思远慢慢穿过她的身体,朝着那个女孩儿走过去。
太刺眼了。
或许她心中的执念从未放下过,又或许,是年少的日子太过单纯美好,少年的白衬衫总是被风吹得鼓鼓的。风越来越大,也掀起了沙,毫无预兆地迷红了姑娘的眼。
……
“咳咳……”
张舒禾猛然醒过来,身上的毯子掉了大半儿。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来她在回北京的飞机上。
张舒禾长长地叹了口气,才扭头看了看旁边还在睡着的许正清。
接到回京的消息,她近一个月都是繁忙的。他也就陪着她忙,陪着她做调查,陪着她写心得体会,陪着她做体检。她睡得少,他睡的更少。
他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是皱着眉头的,以前他最开朗活泼了。脸上冒出了不太明显的青胡茬,眼底的淡青色好像比前几天更浓了。
张舒禾把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慢慢摩挲他的下巴,小小的胡茬扎地她有些痒。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抚平他在睡梦中都皱着的眉头。
看着他这两年里愈发坚毅的眉眼,好像再没有以前那么软了。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又再一次慢慢浮现出了那个奇怪的梦。
她又深深叹了口气,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的,总要遇见的。张舒禾,你已经很勇敢了,遗憾的不应该是你。”
想着想着,她又睡过去了。
旁边刚才还睡着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底清明,哪有一点点困的样子。
许正清给她盖了盖毯子,把搭在外面的两只手臂都细心地藏了进去,这几天,她有些着凉。
习惯性地做完这一切,他才扭过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外。
或许,是他做错了?
那谁又来心疼他呢,那也是自己从十五岁就开始的八年。
张舒禾,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是治愈你年少爱而不得的寄托,还是你低谷别无选择的救赎。
这么久了,还不能释怀吗?即使是他已经有了别人了,即使是他明明知道你一切的心意却还是那么虚伪地拖着你。
他感觉不到疲惫了,仅仅是因为她那几句梦话。从脚底蔓延上来的寒意,直冲心脏和面门。
果然人都是贪婪的,他刚开始想要的也仅仅是她的人而已。
许正清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把她拉起来,狠狠地质问她为什么还要想着别人,质问他是他做的还不够多吗?
……
刘诗雯早就接到了张舒禾回京的消息,一大早就起来专门为她做的一大桌接风宴。难得今天三家子都在,索性就当小聚餐了。
不过,这饭吃得也只有在做的各位长辈是真的开心的。
张舒禾看着离他八丈远的许正清眼底闪过不解,又看看平常话多的要死的张舒熠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至于马思远,他身边确实坐着一个姑娘,听着干妈隐隐约约的意思,确实是将要结婚的女朋友了。
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她应不应该难过,应不应该开心,只是看着对面默默低头扒饭,连正眼儿也不给她一个的许正清有些郁闷。
好像在她错失的这两年多,大家都变了。
“那个,爸妈,干爹干妈,我临时有点事情,先出去一趟,你们吃啊。”张舒熠看了看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就急匆匆地站起来出门了。
“干嘛去啊?”坐在他旁边的张舒禾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就听到爸爸疾言厉色的一声,“别管他。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去,我打断你的腿信不信。”
张继科发火的样子,让张舒禾下意识颤了颤,却还是看着张舒熠波澜不惊的脸问了出来,“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不管怎么说,她是因为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吧。”
“张舒熠,当着这么多人,你别逼我扇你,你看看你自己谈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以为我没有调查过吗?你以为你遇见的都是些单纯无知的姑娘吗?”
“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就那么正…”
“啊…”张舒禾惊讶的喊声在张舒熠倒下之后应声而起,她有些吓坏了,带着哭腔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还有拦着爸爸的干爹干妈们,“到底怎么了?”
“行了行了,你还要怎么做,打死他吗?你要圈他一辈子吗?”刘诗雯拉着他的胳膊,旁边的许昕马龙还有夏露姚彦都拦着还想要再踹他几脚的张继科。
“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她要急死了,眼泪因为害怕不断地往下掉,张舒熠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
“见血了…”混乱之中,从后面伸出了一只手把她拉了起来,“先送他去医院。”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先是愣了愣,而后又木讷地点了点头。
许正清就站在那里,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们一行人慌慌张张地出门。
……
“所以,你跟那个裴允妮分手了,然后又跟这个江颜在一起了?”
“嗯。”张舒熠兴致不高,只是随意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刚刚包扎好的额头在他白净的脸上有些滑稽可笑。
“那为什么爸爸要这么生气?而且这件事儿发生多久了,你竟然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改变什么?”
“我…”她被他噎的一句话说不上来。
“这个江颜,前段时间是不是那个开煤气自杀的女明星?”她猛然想起来,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娱乐圈时间。
张舒熠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脑子糊涂了吧你!”她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疯了是吗?”
“疼!”张舒熠不满地回怼她。
“我问你,她自杀跟你有没有关系?”张舒禾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摁着他两个肩膀质问他。
张舒熠还是不说话。
“你说句话呀,你要急死我。”
“算是跟我有一半儿关系吧。”
“什么叫一半儿?”她急得直跳脚。
“行了,舒…朝朝,让他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吧。”马思远走过来,拉开她紧紧抓着他肩膀的手,“你去看看她吧,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
张舒熠抬头看了他一眼,“哥…”
“去吧,你姐有我呢。”
张舒禾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满腔待解的疑惑,丝毫没注意马思远过于奇怪的眼神。
“简单来说,就是暮暮他被人设计了。很有可能会影响或者说现在已经影响到了他的职业生涯。这个人,不能说是江颜,但也跟她有…有那种暗地里的关系。”
他特意顿了顿,她也一下子明了。
“这算啥?为了爱情舍弃她的金主吗?”张舒禾冷哼了一声。
“而且,裴允妮的事情也对他打击很大。”
“发生这么多事儿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张舒禾有些生气,“就瞒着我一个呗。”
“就像是暮暮说的,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能改变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他对她最后的宣判一样,张舒禾抬头,眼神里尽是对他看不透的疑惑。
“马思远,我…我从前不懂你,现在我好像依然不懂你。”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你懂不懂,都无所谓了。”
说完,他就放开了按着她胳膊的手,“钱我已经交了,你也别去打扰暮暮,这是他自己一个人才能处理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