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练第一天，天气还不错，没有像我的老班长他们那次一样赶上下大雪。

从团大院出来后，队伍便一路往南走，班长他们那一次是往北走。

由于距离上一次下雪过了许久，积雪已然化尽，路面干干的，还比较适宜部队行军。只是凛冽的西北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犹如刀割一般，天空虽然挂着个太阳，却像是冰箱里的灯，只有亮度没有温度。

眼下时令正是数九寒天的第二九。谚语有云：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这个谚语恐怕是源自南方地区，因为显然在山西大同，二九的时节冰上就已经可以走人了。

大同的冬天平均气温低至零下十几度，最冷的时候会达到零下三十几度。像今天的气温差不多就有零下二十度左右，在这样的严寒天气里出行，特别是长时间身处室外，如果没有一定的保护措施，人很容易会被冻伤。

可我的老班长说，他们那次拉练第一天便赶上下大雪，且每晚都是露营，却没有一个战士被冻伤。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部队的御寒装备质量过硬么。

有图有真相，上图——

看看，上图中举着红旗背着战备包头戴棉帽脚穿棉鞋英姿不那么飒爽的这位，就是三连文书笔者本人了。

细心的读者至少可以从照片中发现两点信息。

第一，这是个晴天，此时太阳还不太高，从东边照过来给人拉出长长的影子。看红旗迎风招展的状态，可见刮的是西北风，风力四到五级。部队目前正在往东南方向行军。

第二，天气相当寒冷，光看穿着便可以了解到。要不是为了照相特意露点真容，我会像我右后侧的M导一样全身上下只露一对眼睛。

另外每名战士背后都背着个背包，背包里的东西可不少。除了一床军被和垫褥床单外，背包的上面还有一件军大衣和一件雨衣，背包后面还塞着一双胶鞋扣着一个脸盆。

战士们的身上都背着子弹袋、水壶和挎包三件套，用一根武装带在腰间束紧。头上都戴着棉帽（又叫雷锋帽），嘴上戴着口罩，脖子上围着围巾，棉帽的下摆放下来护住耳朵，手上是军用大棉手套，脚上是冬季作训棉鞋。

这一套装备再加上武器，至少在二十五公斤以上。背着这么重的东西长时间行军，可想而知有多累。

我和通信员小H始终跟M连M导走在一起。M导一边走一边和我聊着天，M连则时不时地给连队战士们传达一些指令，通信员比较辛苦，还得跑腿传口信。

比如，每走一个小时都要停下来休息十分钟。有些战士一听到休息俩字儿，背包也不卸就原地找个地方坐下来，往后一倒靠在背包上休息。

M连看到后，就会走过去让他把背包放下来，人躺在地上将脚翘起来放在背包上休息。并且告诉他，这样做是因为长时间行军会导致血液长时间集中在脚部，难以回流至心脏，从而导致血液循环不畅，如果将脚抬起高于心脏，有助于血液回流，放松双脚。

M连还让道路两侧的战士们每走一段时间都要互换下位置。因为道路的设计一般都是中间高两边低，这样便于排水。但是如果长时间在道路一侧行军的话，靠近道路外侧的脚掌受力多，就会容易起泡，隔段时间调换位置正好可以调节双脚。

除此之外，M连还告诉大家，走路时脚底落地的顺序也可以自己调节，前脚掌，后脚掌，脚心这些落地位置轮流使用，避免长时间使用同一位置落地。

虽然我将老T送的护垫粘在鞋垫上，确实有吸汗效果，但是长时间的负重行走，脚还是累得不行。

晚上到了宿营地，从营部的保障车上卸下帐篷。三个排分别搭了三个帐篷，每个排住一个。M连让连部的人分住到各个排的帐篷里去，于是我申请去了一排，挨着老T睡在一起。通信员H则跟着M连M导去了二排三排的帐篷。

晚饭后，M连让炊事班给战士们烧了热水泡脚解乏。炊事班的战士们没有跟我们一起徒步行军，他们是坐着营部的保障车走的，因为要提前到达宿营地给战士们准备好饭菜。

天刚擦黑，我已泡完脚歪在被子里找老T聊天。老T一边照看着他们班里的战士一边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班长，我脚上的水泡破了。”老T班上的第二年兵S抱着脚龇着牙喊道。

“我看看，没事儿，你把针线包里的针和线拿出来！”老T说道。

S拿出针和线，老T接过针，将线穿过针眼，再用打火机把针头烧了烧。然后一把抓起S的脚，连针带线从水泡中穿过去，剪掉线头，将一截线留在了水泡里。

“好好睡觉，等好得差不多了再把线抽掉就行了！”老T拍了拍S的肩膀说道。

“你们还有谁的脚上起了水泡，可以按我的方法处理，这样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拉练。”

“班长，这办法管用吗？” 另一个第二年兵怯怯地问道。

“咋不管用？管用得很。水泡里穿根线是为了让里面的积液可以顺着线缓缓渗出，而水泡可以保持不破。要是直接挑破水泡，搞不好第二天这块皮就要掉，皮要是掉了走路可疼得很。这都是老班长们传下来的经验，没得问题！” 老T耐心地给这个心存疑惑的战士解释道。

“泡完脚，今晚都给我早点睡觉。好好休息，明天可能还有更艰难的任务等着我们呢。”

老T正说着话，忽然M连从外面低头挑帘子进来，接着笔直地站在帘子侧面，一只手仍将帘子高高挑起。这时候从外面又有几个打着手电筒的人鱼贯而入。原来是G团长领着几个机关干部下来巡视。

M连从一进来，没说话但用眼神扫视了帐篷里所有的人。帐篷里没脱衣服的战士赶紧起来，立正站好。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的起又不是不起又不是，正尴尬着哩。G团长赶紧对战士们摆手示意，“都不要动，睡觉的睡觉，没睡的都坐到被子里。”

战士们有些不知所措，眼睛全都望向M连。

M连连忙说道：“还愣着干嘛，按团长的话执行命令啊！”

连长发了话，战士们这才自在起来。G团长回头又对着M连笑道：“不错啊，你们这帐篷里暖和的很。你看，这人一多热气就大，不像我们团部的帐篷，人少铺少地面都铺不满，冷气大着哩，就是没你们这边暖和。”

G团一边说一边挨个掀开了几个战士的被角，发现有的战士穿得比较多，就对战士们说：“你们的帐篷这么暖和，晚上睡觉可不能穿多了。穿得越多早上起床就会觉得越冷，穿得越少，越能激发身体的冷热调节能力，还能促进血液循环，早上起床人也舒服。当年伟大的毛爷爷打仗睡帐篷，听说就喜欢裸睡。他老人家身体可好着哩，七十三岁那年还能‘万里长江横渡’！”

说完又转头跟M连说：“晚上要安排人值班守好火炉，防止煤气中毒。”

“是！”M连连忙答道。

“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新的任务。”G团说完转回身就往外走，M连赶紧挑起门帘，并一直送到帐篷外面。

隔了一会儿，M连回来了。叮嘱一排长让战士们早点睡觉，并安排好值班岗哨。

这会子功夫，有些战士已经鼾声大作了。我和老T歪在被子里扯了几句闲话后，也便各自倒头睡下。

走了一天的路，还真是辛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