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惠风和畅,连日来被现代社会祸害而雾气昭昭的天空终于露出了湛蓝的色彩。
成年之后,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游乐园。
说真的,现在游乐园百分之八十的娱乐设施都是高空项目,这对我这个恐高症患者真的算不上多友好,所以如果不是和小闵的第一次约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来。
“我们坐云霄飞车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似乎隔离了周遭嘈杂的声响,让我的头脑瞬间空白,也让我回避高空项目的希望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好啊。”我干巴巴的回应着小闵,内心憧憬着她能够注意到我的惶恐与不安,可小闵只是兴奋地拉着我走向队伍的末端。
头顶的云霄飞车缓慢爬升、急速下坠,我的心也随之放松、收紧,人们的尖叫让我不由联想到《死神来了》,我是真的不理解人类为什么要如此折腾自己,好好活着不好吗?一旦轨道上的某一颗螺丝脱落,或是车上的护栏松动,那……
我不敢再想下去,相比未知的恐惧,我更害怕“梦想”照进现实。我不知道我这到底是对高空的恐惧,还是被迫害妄想导致的情绪压力。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天气太热了啊?”小闵注视着我脸上由于紧张而分泌出的汗液,关切地将手中的冰激凌递了过来。
这要我如何说出害怕二字?我甚至能想到如果我因此拒绝陪同小闵,想要寻求高空刺激的她将会无比失落,我又如何能得到她吃过的冰激凌,并借此一亲芳泽?
我吸了吸鼻子,确认身上依旧是出门前特意喷洒的香水气息后,我点了点头示意天气的确有些热,抬起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小闵手中的冰激凌。
抹茶。哦,不,应该是小闵口味的。
排在我们之前的人不断减少,口中的冰激凌也变得越来越没有味道。“小闵吃过”这一因素也无法降低我对不久后将要发生事情的恐惧。我从来没有哪一天如此期盼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这样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和小闵在一块的美好时光——而且是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
可时间总是最为公平的旁观者,它不会因为你的憧憬而紧走几步,当然也就不会因为我的恐惧而偷懒罢工。
终于轮到我们了。
护栏卡在脖子上以后,小闵突然扭过头:“你恐高,对吧?”
我惊讶地望着她,并不意外她看出我的恐惧,而是意外她为何直到现在才问出这个问题。
云霄飞车缓缓启动,我已经紧张的无法开口,只能对着小闵点点头。
她忽然伸手用力晃了晃我脖子上的护栏,坏笑着说:“你这么害怕的话,那你不需要检查一下安全措施吗?要知道去年坐在我们位置上的两个人可是在“飞车”的中途被甩了出去呢。”
我并不坚信她说的话就是事实,但我丝毫都不怀疑我将被甩落的可能!我知道,我的眼神里一定充满了惊慌、恐惧和后悔——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她要跟我在一起的鬼话!
小闵从我身上得到了她想要的反应,随着飞车驶过起点的几个坡段,她的语气竟没有一丝波澜,“你为什么非对我纠缠不休呢?我不喜欢你,这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到底是我拒绝的还不够果断?还是你真的傻逼到相信水滴石穿?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至于你以后是更加恐高,还是能因祸得福,那就真的不管我的事了。”她顿了顿,“当然,如果我了解的情况没有太大误差——你的恐高真的严重到危及生命,那这对我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