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文县长的司机发飙了

       文淮山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一来感觉自己的很多政治抱负得不到施展，二来安全生产的压力太大，好比惊弓之鸟，一听电话声就哆嗦，没事就掏手机看看，生怕落下一个电话，整个人有点神经质了。

       早晨起床就给司机打电话，今天还是下去检查煤矿。文淮山心想，天天死看死守，看看还能出事不。

       文淮山上车就问：“我安排你昨晚送的礼，都送去了吗？”

       司机是分配到县里的退伍兵，在部队给首长开车，小伙子岁数不大，为人很正直，也是个少言寡语的闷葫芦。有了在部队开车的经历，分到松江县就被文淮山选中。

       昨晚，小伙子因为结婚彩礼的事和女朋友闹别扭了。眼看要结婚了，女方家中的七大姑八大姨平时见不到影子，这时候都凑上来，纷纷添乱，非要男方家里出10万元彩礼钱，否则就拜拜。

       小伙子家里也不富裕，为了结婚买了新楼，装修后家里的积蓄也都花的一干二净，实在拿不出彩礼钱，父母倒是很开通，说不行就借钱给他们，别因为钱把婚事给耽误了。

       小伙子不同意，对父母说：“男女结婚，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他们家也不是卖女儿啊，再说了，他们家结婚的时候要彩礼，婚后她的父母有病有灾的，我们就不用管了吗？这是个什么风俗啊？，不行我当上门女婿，让他们家给咱们拿彩礼。”

       父母拗不过儿子，也就默不作声了。

       小伙子昨天晚上堵着气，就把他的决定和女朋友说了，并告诉女朋友想去她家当上门女婿，让她回家和父母说，给他家10万元彩礼钱。

       女朋友一听就火了，转身走了。

       因为这个事，司机把文淮山安排给市里几个头头送礼的事给耽搁了，听到文淮山的询问，才想来这个事还没办，就一个劲地向文淮山道歉。

        文淮山一听没去送，就急眼了：“我安排你的事，你都不抓紧办，你还想不想在松江县混了，我告诉你，我的一句话，让你有个饭碗，就能有，让你下岗，你今天就得滚回家去，什么玩意，大事都让你给耽误了！”

       正骂着，县委办来电话，通知他上午九点召开县委常委会，文淮山也没客气，对着电话骂道：“我快到兴源煤矿了，你们才通知，是不是有病啊？天天开会，不开会松江县能黄了啊。”

       放下手机，文淮山怒气还是没消，让司机调头回去，又开始数落司机：“你给我开车，多大的幸运，那是你家祖宗积了几辈子德才换来的，再给我耽误事，马上滚蛋！”

       平时文淮山气不顺的时候，没觉得司机是外人，就骂骂司机，解解气，不是嫌车开快了，就是怨司机开车磨磨蹭蹭的，在人前还要摆出个笑脸来，除了司机没人知道他在人后的表现，还都拿文淮山的城府深、政治成熟说事。

       每次骂司机，小伙子都是默不作声，骂就骂了，知道领导工作压力大，骂两句也不会掉块肉，也就忍了。今天情况很特殊，司机昨晚和女朋友闹掰了，心里也是阴着天。而后再听着文淮山没完没了的大骂声，心里默默下了决心。

       眼看要到兴源煤矿门前了，司机把车调头，然后停下车，回头和文淮山说：“领导，车坏了，我下去看看，您要不先到煤矿看看。”

       文淮山也没多想，下车往兴源煤矿里走。煤矿正在停业整顿之中，大门紧锁着，喊了几声没人应声，只好转身回去。

       就看他的小车调过车头，猛地向回去的路开去，文淮山在后面紧跑几步大喊着停下，可是小车义无反顾的开走了，留下文淮山气得七窍生烟，掏出手机就给政府办主任打电话：“我的司机反了，把我丢在兴源煤矿了，赶紧派车来接我，还有，马上把我的司机给开除了。”

       司机把车开回县里，找了家洗车场，也不用洗车场的工作人员，自己动手很平静的把车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开回县大楼的后院库中，停好车，把车钥匙留在车上，又下车摸摸车前车后，自言自语的说：“别了，老伙计。”

       说完，转身出去了。

       小伙子回到家中，收拾好行装，去了南方，后来在广州做生意发了财，成了家，把父母都接了去，此生再没回到过三松市。

       文淮山在兴源煤矿门口冻得哆哆嗦嗦的，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县政府办派来的车，上车就开骂，一路上也没闲着。

       回到县里，文淮山直奔县委常委会议室。

       本来定在上午9时准时召开县委常委会议，但是文淮山没到，大家都在闲聊等着他。

       过了一会，县政府办主任来到会议室，悄悄把文淮山被司机甩了的事向程思远做了汇报，程思远点点头，没说什么，就是让大家稍安勿躁，耐心等候。

       文淮山来到会议室，还没坐稳，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破口大骂：“翻天了，我的司机把我丢在了兴源煤矿，自己开车跑了，我在外面冻了一个多小时，这是什么事啊！你们说说，这个司机是个什么东西？”

       大家看着文淮山身上的衣服很单薄，鼻子上挂着水珠，狼狈不堪的样子，都憋不住要笑出声来。

       还是罗明权爱说话，逗他说：“那是你自己选的司机，怨谁啊。”

       “我自己选的没错，但是也不该变成个畜生啊，”文淮山还是气喘如牛的说，“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一定把他撵回家去。”

       程思远摆摆手说：“教育司机的问题，会后说吧，咱们现在开始开会。请人大罗主任先汇报下农村调研的情况。”

       今天的常委会议议题只有三项，第一项是人大主任罗明权汇报农村调查研究情况。第二项是政协主席刘保国汇报社区调查研究情况。第三项就是研究讨论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的实施方案。

       罗明权没有照本宣科，放下调研报告，就谈起了农村的所见所闻，最后汇总说了几条：“通过这几天的走访调查，农村的情况不容乐观。一是农村经济发展不均衡，偏远的落后村屯和靠近县城的富裕村子形成鲜明对比，落后的想干事，没钱；富裕的有钱，不干事。二是农村的失独家庭过多，很多年轻人出去打工，然后就没了音信，不知是死是活，留下老人苦苦等待，让人心酸。三是假冒伪劣的生产资料泛滥，去年好几个村子都买了假种子，到头来颗粒无收，生活窘迫。四是各村的基层党组织建设也不平衡，有的强些，有的软弱，永顺村只有村支书，没有村主任，太穷，没人爱干。五是偏远乡村的困难户也很多，只是在温饱线上挣扎，还有失地农民现在是有俩钱，以后怎么办？”

       大家谁也没想到，全县的农村还存在这么多的问题，都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

       罗明权喝口水，继续说：“我们调研组提出了几个建议，提请常委会研究讨论。首先要严格监管富裕村的财经账务，不允许他们乱花一分钱，建议马上就下去审计，并引导他们发展集体经济，别有俩钱都不知道北了。还要让各乡镇拿出办法，筹措些资金，帮助那些偏远的村子能够正常开展工作，不能因缺钱而丧失战斗力。其次是从人大做起，对农村的困难户和失独家庭开展包保，每个人大代表包五户，争取把他们都包保到位，我的心也安了。第三是引导农民发展庭院经济，特别是失地农民，手里有俩钱，做点小买卖也行，跑点运输也行，别抱着死钱混日子。最后，建议县里的相关部门，要睁大眼睛，死死看住生产资料市场，绝不能让假货进入咱们县，别让农民再吃亏。我汇报完了。”

       程思远让大家听完刘保国的汇报再发言，先去卫生间放松放松，十分钟后继续开会。

       文淮山走出会议室，县政府办主任等候在外，看到文淮山出来，就上前汇报：“您的司机已经给我发信息了，说是不干了。”

       “这个月的工资扣下来，不给他发。”文淮山仍然很生气的说，“不干就不干，赶紧给我选几个司机，我挑挑，必须是老实点的啊，再出现这种情况，我拿你是问。”

       会议继续进行，刘保国戴上老花镜，拿起调研报告，把这几天到社区调研的基本情况汇报了一遍，并着重把第一天去就被居民围攻的事情和大家讲了。

       姚姚不了解，皱着眉头说：“住上新楼房，怎么还闹事啊，要是我啊，高兴还来不及呐。”

       顾建军没好眼神的看看她。

       刘保国摘下老花镜，很沉重的说：“可见啊，社区的问题也不少，关键就是居民太贫困。刚才人大罗主任已经说了，发动人大代表包保贫困农民，我也已经安排了，动员全县的政协委员，特别是那些做生意的，都要包保贫困居民，让他们用爱心回报社会，不能自顾自的享受幸福生活。”

       程思远插话说：“不能仅仅扶贫助困啊，还要让他们都振奋起来，积极参与到社会中来，不能总靠救济啊，凭着自己的力气赚钱，包保的重点要放在那些丧失劳动力的家庭上，咱们也不能靠帮贫扶困的措施养出一群懒汉来。”

       刘保国点点头，继续说：“群众对物业公司的意见也很大，只收钱，不好好服务，居民都不满意，需要责成城区管理部门强化考核措施，成立业主委员会，对这几家物业进行考评，采取末位淘汰制，把那些只收钱不干事的物业给清除掉。还有的居民反映的楼体质量问题，我们也要关注起来，让市里找专家给检测一下，别引发安全问题啊。”

       文淮山一听安全问题，立马来了精神头：“这事让建军县长负责，抓紧向市里汇报，让市里赶紧派人来检测，一旦存在安全隐患，立即腾空楼房，可别闹出人命啊。”

       程思远也说：“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必须要重视，就按照淮山县长的意见，请建军县长马上办理。”

       顾建军点点头，算是接受任务了。

       程思远问刘保国还有什么汇报的吗，刘保国说：“主要问题也就是这些。”再也没提广场舞的问题。

       随后，程思远让大家发言讨论。

       顾建军对农村和社区群众了解的多些，首先开口说：“这些问题集中到了一个点上，那就是贫困问题，导致贫困问题的主要原因是就业率不高，下步我建议在开发社会公益性岗位和企业就业岗位上下功夫，让有劳动能力的人有活干才行。另外，社区居民反映活动场所规模小的问题，下步也要重视起来，那么多居民，必须给他们个活动空间啊。”

       组织部长张鸿飞难得的说了话：“下步，我们组织部将在加强农村基层组织上加大气力，力争实现村村活动红，村村管理硬，请书记放心。”

       文淮山似乎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挥挥手，没发言。

       程思远心情沉重的说：“通过两位领导这几天辛辛苦苦的走访调查，全县的农村和社区都存在着一些问题，让人不得不惊心，不得不关注啊，我同意罗主任和刘主席及刚才发言同志的建议，请大家抓紧落实，并写进县委工作报告当中，不要隐瞒实情，也要拿出真办法，硬手段来，彻底改善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水平。”

       会议进行到最后一项，顾建军全面汇报了《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的实施方案》和一些想法，重点对铁路、招商和资金来源做了充分的说明。

       罗明权和刘保国也把县里的几个企业表示要投资入股中俄商贸交易城项目的愿望说了一下，大家听后都很振奋，纷纷表示赞同这个方案，县委副书记老关也表示：“三松市的经济已经走进了华容道，这个项目就是关云长啊”。

       只有文淮山还是担忧的说：“县里可没钱啊，这个项目我原则同意，但是要钱可没有啊。市里能给弄钱，咱们就上，不上白不上。”

       程思远没想到大家的思想如此一致，特别是文淮山竟然没有反对，略微紧张的心情也就放松了，笑着说：“这个项目已经向市委汇报了，市委高书记很感兴趣，并表示要亲自挂帅去跑铁路的事宜，还把这个项目作为立市项目来抓，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占全了，下一步我们要坚定信心，争取把这个项目建成，为松江县打造个历史性的丰碑，全面扭转经济发展不利的局面。”

       说完，又看着顾建军说：“建军县长，你全权负责这个项目，建成后我给你请功。最近还要向市委常委会做一次汇报，做好相关的准备啊。”

       顾建军只是笑笑，没说话。

       正当大家以为要散会的时候，文淮山突然说：“我建议下步要对全县的后勤服务人员开展一次爱岗敬业教育，比如今天我的遭遇，就是个活生生的实例，再不加强教育和管理，你们将来也会遇到的，太气人了。”

       其实，文淮山今天没对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发难，是因为开会的时候，他一直怒气未消，根本没心思去管会议研究的是啥，一直在琢磨怎么出了这口恶气。

       程思远拍拍文淮山说：“让县政府办牵头，把机关后勤服务人员好好管管，加强教育和引导，别来硬的，多做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