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尤冷月濡梦·第13回》

转述金雕谜案

谣传孟村奇冤

  曾小玉道:“知道啊。怎么,是他见到了?”吴怡笑道:“他被吓死了,大家都不知道谁将他吓死的,于是江湖上便有了这个传说。”

  曾小玉道:“那怎知他就是被鬼吓死的?”吴怡道:“你听我说就知道了。”

  她接着道:“话说,金翅雕赵重洋随鄢懋卿受嘉靖爷委派,到全国各地视察盐政。这天到了两湖境内,有天晚上,赵重洋出去采花。他偷了一个少女,爬上附近的山岗上欺负了她,然后便将她掐死。当他穿完衣服,陡的发现那少女的尸体不见了。他一抬头,不觉大骇,见那少女站着,只见那女尸双眼睁得大大的,脸上肌肉扭曲,舌头吐了出来,正低着头俯瞰着他!”

  曾小玉听着吴怡清脆的声音,虽然时当正午,日光满地,也不由得浑身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听吴怡续道:“那赵重洋惊骇之下掉头便跑下山岗。他既然外号叫‘金翅雕’,轻功着实了得,却待他奔到山岗下,回头一看,一双大眼满含羞愤怨毒的正正的怒视着他!原来他和那女尸正好鼻子对着鼻子!赵重洋奔下山时,背后毫无半分生息,蓦地里一惊,登时软倒在地。到了次日,鄢懋卿派人四下寻他。却在山岗下寻到赵重洋的尸体。”

  曾小玉听完笑道:“这赵重洋跟着鄢懋卿,他们这些大老爷整天在随从的前呼后拥下,有多少地方官巴结尚且唯恐有所不及。他要真想找一两名妓女应该也不难啊,何必还要大半夜爬起来采花,这未免推也无聊了点了罢。”

  吴怡笑道:“我也不知道呢。但听当地人说,的确有户人家的闺女失踪了,到当地官府报案,却毫无结果。于是有些人便将这两件事连起来说了。”

  曾小玉沉吟道:“女鬼吓死人之说,实令人难以信服。不过也足见金翅雕平日的为人了。”吴怡笑道:“是啊。其实还有个说法,师姊也许就不觉得不可信了。”

  曾小玉“哦”的一声,听吴怡道:“传说这夜里,一个人奔驰上山,蓦地里听见树林里有些异常响动,便掩过去偷瞧,在树林里的乱草地上,两个人滚做一堆,其时皓月当空,那人看得分明,原来是一男一女⋯⋯”

  吴怡说到这里不觉顿了一顿,原来当时那华山的女弟子说到这里便含糊不清的说了过去,吴怡终是少女,又未曾下过峨眉山,于男女之事所知极少。江湖中人说到这些更是粗秽不堪,那华山派女弟子怎好意思转述?故此吴怡听到这里,实是有很多不甚明白之处。

  原来传说,赵重洋长得相貌丑恶,但此人最喜女色。那日,他随着鄢懋卿到了一处大市镇,无意中听说当地有一家姓邹的大户,有个女儿,方当妙龄,是当地有名的大家闺秀,才貌双全。赵崇洋便留上了心。当夜赵重洋便摸进了邹小姐的闺房,他点起了灯,拨开罗帐,果然见到邹小姐睡在床里。赵重洋一见之下登时魂飞天外,邹大小姐果然貌美如花。邹小姐迷迷糊糊的睁开妙目,突然见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自己床前,樱口微张,正要呼救。赵重洋那里让她发出半点声音?立即点了她的安眠穴,拿被子将邹小姐一卷,背起她跃上房顶,到了附近的山岗上,奸污了邹小姐。其时天已然刮起了风,天边涌来一片乌云,赵重洋见天要下雨,便双手扼住邹小姐咽喉,不片刻那少女便气绝而死。赵重洋茫茫的穿戴整齐,忽地发现那少女的尸体不见了。一阵阴风吹过,赵重洋偶一抬头,不觉大骇,见邹小姐双足离地,凌空站着,只见她双眼睁得大大的,脸上肌肉扭曲,满脸泪痕,樱唇微张,舌头外吐,正低着头俯瞰着他!此时乌云已然遮住了月光,黑夜里陡然看到此情此景,显得更加阴森可不!那赵重洋惊骇之下,转头向山下一阵发足狂奔!他的轻功果然了得,经过一阵急若飘风的狂奔后,笨到山脚下,回头一看,却看到一双满含羞怒怨恨的眼睛!那女尸居然形影不离的紧随其后,怪却怪在赵重洋半分生息也没听到!他狂奔之下,本已稍定下来的心,蓦地里受此一惊,又惊慌起来,他大叫一声:“别⋯⋯别过来!”

  说话间,他已然撤出长剑,登时幻出一片清光!但那女尸却在剑光外一跳一跳,总在间不容发间,躲开了赵重洋凌厉的剑招!他疏忽间攻出了数百招,蓦地里那女尸轻飘飘的欺近身来,一只春葱般的玉手如被风吹起一般抚到他脸上,那只手掌生前是那般温软柔腻,此时却变得冰冷滑腻!正在此刻,天空陡的一辆,将那女尸全裸的胴体和万分惊恐仇恨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紧接着一声炸雷!赵重洋先是被那女尸可怖的面容所惊吓,再陡闻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忽地摔倒在地,登时活活被吓死!此刻天上也下起了大雨。

  曾小玉听到这里,虽非她亲临当场,也惊出一身冷汗!最后听吴怡道:“那女尸围着尸体一蹦一蹦的蹦了一圈,见他一动不动,便回头一跳一跳的跳进树林里了,但她的背后隐约有个影子,电光又是一闪,赫然是条男人的背影!”曾小玉忙问道:“那背影是谁?”

  吴怡神秘的一笑,道:“曾师姊,你且猜上一猜,是谁有那般本事吓死了他?”曾小玉沉吟道:“我见过他的兄长赵崇峰的武功和轻工,他既然和他兄长其名,估计和赵崇峰只在伯仲之间。我猜⋯⋯能紧随赵重洋之后却又不发半分生息,在他凌厉的剑招下,能进退自如,还能将女尸的手掌抚到他脸上。这人武功必然在他之上。就我知道的,当今之士恐怕只有三人能做到了。”

  吴怡笑道:“师姊所说的三人是谁?”曾小玉笑道:“其中两人当然是南俞北陆了。”

  吴怡抢道:“但他们都不可能。”曾小玉道:“对,其时陆大人在北京公干,俞将军在浙江抗倭。两人均无分身之术,当然不可能。就算真让他们遇上了,陆大人对他的手下多半是睁一眼闭一眼,而俞将军可能会直截了当的打他一顿,而不会用女尸来吓死他。”

  吴怡笑道:“对啦,那师姊说的最后一人总该是凶手了。”曾小玉迟疑道:“我猜的最后这人是个女人,你刚说的是个男人的背影,想来也不对啊。”

  吴怡一怔笑道:“师姊,你且说来听听是哪位女中豪杰?”曾小玉道:“我猜的便是玄冰玉女韩若霜。”

  吴怡笑道:“嗯,你和二师姊猜的一样,只是二师姊没见过那人,故此没猜到。但师姊你认识那人的,怎么会猜不到?”曾小玉沉吟道:“我认识的?⋯⋯莫非是冷月大哥?”

  吴怡一拍手喜道:“我就说你知道的么!就是你的冷月大哥。”曾小玉惊喜道:“难道当真是他?”

  吴怡叹道:“这只是江湖传说而已了,那个冷月狂魔自从在保安有人说见过他之后,已经一年多没人见过他啦。”曾小玉闻言颇感失望,道:“那怎么都会想起他,将他牵涉其中?”

  吴怡也茫然到:“不知道啊,也许大家觉得只有他能为那邹小姐出气罢。”

  其实江湖中人将金翅雕赵重洋和那失踪的民女联系到一起,但总觉说他被一女鬼吓死有点荒唐。于是乎编出了一个大高手利用那女尸将他吓死,江湖中人却又多知赵重洋武功非比寻常,左思右想终于搬出冷月狂魔来当此角色。大家都怕锦衣卫,但对冷月狂魔江湖中人多无好感,故此将赵重洋这谜案编排到他头上,等锦衣卫的人去找他麻烦,正好让双方闹个灰头土脸,余人却在旁看笑话。但吴怡岂知江湖人心险恶?反而误以为江湖中人豆浆冷月狂魔当成英雄,在她少女心中对此传说中人不知不觉生出了敬仰之情。曾小玉心知绝非如此,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默然良久。吴怡忽道:“师姊,你给我讲你的冷月大哥的故事,好不好?”

  曾小玉嗔道:“什么我的冷月大哥?……”吴怡顽皮地笑道:“师傅和众位师姊说起,都是‘冷月狂魔怎么样怎么样’。就只有曾师姊你叫他冷月大哥,不是你的冷月大哥,难道还是我的冷月大哥?”

  曾小玉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我就见过他两次,对他所知甚少,讲他的什么故事?”吴怡拉着她的袖子求道:“好师姊,你就说那两次是怎生见来?我也听说了,他带着你大闹严府,想必是很好玩的是不是?你就讲给我听听,让师妹也好涨涨见识啊!”

  曾小玉拗她不过,于是将冷月狂魔在土地庙里如何搭救董青莲,如何答应替自己报血海深仇,如实讲给她听。吴怡听完,心中对当时情景悠然神往,半晌无语。曾小玉忽道:“你说有人见他在保安,他去保安做什么了?”

  吴怡忸怩道:“这个⋯⋯曾师姊,你果真不知?”曾小玉奇道:“我这一年都在后山思过,哪里知道去?”

  吴怡道:“有人在保安附近的城镇上一家妓院见过他。”曾小玉愠怒道:“他居然去那种地方!”

  吴怡笑道:“怎么,你不许他去?”曾小玉脸一红,岔开道:“董姑娘没和他在一起么?”

  吴怡笑道:“没有。”曾小玉一阵蓦然,吴怡笑道:“师姊别恼他,他是去卖淫妇的。”曾小玉奇道:“什么?”

  吴怡道:“后来听传闻说那淫妇自己哭着对人承认,她是保安州人士,嫁给当地一个姓赵的商人。但她私下和她的表哥通奸,你可知道她表哥是谁?原是辽东十狼中的玉面狼。那天夜里她正和她表哥相会,却被她丈夫赵商人撞见,玉面狼便杀了她丈夫,不知道怎生让冷月狂魔知道了,却将她卖进妓院里。”

  曾小玉问道:“那他又是怎生对付玉面狼的?”吴怡道:“这个就没人知道了。两年前还有人说在福建见过玉面狼呢,但后来他也失踪了。奇就奇在,冷月狂魔几乎也于那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所以有人猜测玉面狼为了避难,逃出海外;冷月狂魔也追出海外。但是也有人猜测玉面狼不知设了什么样的陷阱,和冷月狂魔同归于尽了。……”

  曾小玉听到这里,不自禁地为冷月狂魔担心;却听吴怡续道:“……但是,谁都觉得以上的说法有难以索解的地方,就渐渐没人提起了。”

  两人猜测了一回,也没猜出个究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半个时辰,直至静和来寻曾小玉练剑方止。

  正是岁月如梭,光阴荏苒,不觉一年又过去了。这日吴怡送饭来,一进门就向曾小玉道:“风闻陆大人病故了。”曾小玉奇道:“那怎么了?”

  吴怡笑道:“师傅言道:‘陆大人生前没派人来寻小玉,想必这事已然了结了。’曾师姊,你就快要出后山了!”曾小玉闻言只一笑,道:“我还真有点不想出去了。”

  吴怡即道:“后山有什么好玩的?闷死啦。”曾小玉道:“待师傅命我出后山再说罢。”

  吴怡“嗯”了一声,又续道:“不过听说赵崇峰和严鹄带领十余名锦衣卫高手大举下福建。还有很多江湖人物也去了。”曾小玉道:“可知道他们去干什么?”

  吴怡道:“听说福建有个孟家村,很多江湖好汉莫名其妙都在那附近死了。故此大伙都想去查探个究竟。”曾小玉“哦”的一声。吴怡接着道:“有人说,锦衣卫透露消息,说是那里有一个浪人高手,那些好汉都是她杀的。”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但又有人说,锦衣卫还有人怀疑是你的冷月大哥干的。现下整个武林众说纷纭,都不知道相信谁的好?不过我是不相信第二种说法的。因为我想冷月狂魔不会杀那些江湖好汉的。师傅说这人行为乖僻,但是大家不是都说他是好人吗?”

  曾小玉黯然道:“江湖好汉多说他是坏人的。”吴怡奇道:“那为什么杀金翅雕赵重洋,大家却说是他干的?既然说他是个侠义为怀的人,怎么又说他不是好人?”

  曾小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大家都说他不好,要不怎么会称他为‘魔’?”

  两人相对无语。曾小玉忽道:“不行,我得去向师傅请求准我下山。”吴怡问道:“你要干么?”

  曾小玉道:“他对我有恩,我不能知道他有危险而不顾啊。”吴怡道:“师傅不会允许的。再说,那人十之八九不会是你的冷月大哥的。”

  曾小玉道:“不是最好,但我怕万一是他,那我不是对不起她了么?”吴怡道:“师姊,我看你是多心了。他怎么会无缘无故,便杀了这么多江湖好汉?”

  曾小玉决然道:“古人云:‘滴水之恩,定涌泉相报。’更何况我确信他不是坏人,江湖人都不了解他。不是他便罢,如是他,其中定有误会。”吴怡狡狯的笑道:“师姊,我看你是喜欢他对么?”

  曾小玉闻言便挥手来打她,吴怡一面掩嘴而笑,一面跳起身便逃,曾小玉一面从后面追去,一面嗔道:“我打死你这小猴头!”

  两人在园里转了一圈,复回到房来。吴怡一面喘气,一面笑问曾小玉道:“那如若师傅不许,你有何打算?”曾小玉颓然坐下,道:“我也不知道啊。”

  吴怡道:“师姊,你下山也带上我好么?我想见一见冷月狂魔究竟是怎生模样的?”曾小玉笑道:“你不用去了,我告诉你好啦。和你一样,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

  吴怡嗔道:“师姊取笑人,看我还给你送不送饭?”曾小玉笑道:“好啦,算我怕你啦。师傅允许你去,我就带着你,这样总该可以了罢?”

  吴怡喜笑道:“我就知道曾师姊待我最好啦。”曾小玉笑骂道:“没看出你原来是个马屁精!”

  待曾小玉饭罢,向吴怡道:“你请师傅明日过来,我有话向她老人家禀告。”

  原来峨眉派有个规定,凡门中被罚思过的弟子,一律不许走出院门一步。故曾小玉方有此话。吴怡尚未答话,门外一人道:“曾师妹,寻师傅有什么事啊?”

  话音未了,走进一个人来,曾吴两人一看,原是静和到了。曾小玉忙起身道:“三师姊,你身子见好了。”

  原来静和因身子不适,已有半月没来和曾小玉练习拳剑了。她笑道:“无甚大碍,方才在门外听你说要寻师傅,难道有什么急事么?”曾小玉迟疑道:“也不如何急。”

  吴怡在一旁插口笑道:“曾师姊要下山寻情郎,要请师傅批准。”

  言毕,复跳起身挎着饭篮便逃出了院门,从门外还传来她格格的笑声,听她笑道:“三师姊,你替她出出主义罢!”

  静和看着气喘吁吁的曾小玉,笑问道:“小师妹所言可真么?”曾小玉嗔道:“那猴头瞎说,你也信?”

  静和温和的一笑,便叉开话题了。两人闲聊了一个多时辰,静和方站起身来,道:“好啦,我身子刚好些,改日再来和你切磋武艺了。”曾小玉拉着她衣袖道:“师姊,我求你一件事,你非得帮上我一帮。”

  静和一面复又坐下,一面微笑道:“怎么?你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么?”曾小玉道:“我听说冷月在福建,江湖豪杰都要和他过不去。我曾受过他的大恩,想求师傅允许我下山走一遭。”

  静和惊道:“谁说与你听冷月狂魔付出的?”曾小玉迟疑道:“是我问吴师妹最近江湖上有什么事发生,她便和我说了。”

  静和道:“原来如此⋯⋯那你和师傅说就是了啊。”曾小玉忸怩道:“师姊,我想师傅不会允许的,你替我在师傅面前说几句好话,可以么?”

  静和笑道:“那我去试试,成不成我可不敢担保。”曾小玉笑道:“那就多谢师姊啦。”

  静和道:“好了,我去了。”曾小玉道:“有消息就来和我说。”

  两人就此分手,曾小玉在后山等待消息,暂且按下不提。现下只说静和,她别过曾小玉便到宁青师太房中,一见宁青便道:“师傅,小玉已然知道冷月狂魔复出了。”

  宁青惊道:“谁与她说的?”静和道:“是我不小心透露了。”

  宁青跌足道:“你怎生恁的不知轻重?小玉这孩子爱憎分明,肯定会求我放她下山,去相住那冷月狂魔的。⋯⋯”静和跪下道:“师傅,是弟子错了。”

  宁青沉吟片刻,忽道:“叫吴怡来。”不久吴怡到了。宁青厉声喝道:“跪下!”

  吴怡吓得立即跪倒,她从没见过师傅生这么大的气,浑身惊得癞癞发抖。听宁青道:“曾师姊是怎生知道冷月狂魔复出的?”吴怡颤声道:“是弟子和曾师姊说的。”

  静和心下纳闷:“不知师傅何以知道是师妹所说的?”一时间怔怔地呆在当地,不知说什么好。宁青转头向静和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不知轻重。”

  静和心下惭愧,道:“是,吴小师妹她年纪尚轻,还望师傅饶她这次。”宁青斥吴怡道:“怎么如此口没遮拦?”

  吴怡磕头道:“弟子实不知此事不能告诉曾师姊,否则给个水缸给弟子做胆,弟子也不敢说的。”宁青闻言叹气道:“你们都起来罢⋯⋯”

  两人这才站起。宁青问吴怡道:“小玉知道冷月狂魔复出,有何说话?”吴怡又跪下道:“曾师姊说要向您老人家请求允许她下山。”

  宁青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这孩子会有这心思。”静和道:“师傅,那该如何是好?”宁青道:“叫静元来。”

  不久静元也到了。吴怡平素最怕这位大师姊,此时更是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大师姊的目光。宁青将曾小玉知道冷月狂魔复出,想请求下山的话,说与她的掌门大弟子听,最后问道:“静元,此事如何处置?”静元道:“师傅,不能让小玉下山,此时各路豪杰都赶赴福建孟家村,她去了,必然与江湖同道为敌,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宁青点了点头,静元续道:“师妹为人刚烈,恐怕说她是不听的。师傅不如暂且闭关,拖得一日是一日了。”宁青叹道:“恐怕你师妹又要偷下山了。”

  此话一出,三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无言以对。宁青又道:“就按着静元说的去办罢。吴怡,你不知轻重,犯此过失,看在你无心的份上,罚你关两日黑屋。静和,你这两日也别去寻小玉了。”

  三个弟子各领命退出。吴怡被关黑屋,静和没去见曾小玉,这都不提。回头再说曾小玉。曾小玉从送饭的师妹口里知道师傅闭关,心下暗暗叫苦。等了两日,这日寻思:“莫非师傅不许我下山,故此已闭关拖延时日么?”

  到了夜里,她打了一个包袱,带上长剑,到了师傅房外磕了三个头,起身便欲下山。正在此时,宁青的房门呀的一声开了,曾小玉回头一看,见宁青立在门内,对她道:“小玉,你进来。”曾小玉走进师傅房中,一进门便即跪倒,道:“师傅,肯请您允许弟子下山!”

  言毕,便磕下头去。宁青扶起她道:“小玉,不去不好么?”曾小玉道:“他对弟子有恩,弟子岂能知他有难而坐视?”

  宁青叹道:“恐怕你对他有情,他却对你无意。那时你将悔之晚矣啊。”曾小玉泣道:“弟子明白,他心里只有严姑娘。但弟子知他有难而不去救他,实在问心有愧。”

  宁青叹道:“你这两年的武功的确进展神速,隐然可与三位大师姊齐肩。但凭你一人之力如何去救他?”曾小玉一时被师傅问得哑口无言。宁青叹道:“为师心知如若不让你去,你心有不甘。”

  曾小玉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宁青道:“为师允许你去,但你需答应为师几件事。”曾小玉即道:“请师傅示下。”

  宁青道:“如若不是他,你便即回山。”曾小玉道:“那是自然。”

  宁青道:“如若果真是他,你大可暗中相助于他,但千万不要与江湖同道正面为敌。”曾小玉道:“弟子谨尊师命。”

  宁青道:“报答他的大恩以后,与他一刀两断,本门不与他为敌,但他终是邪魔外道,不可与他结交了。”曾小玉流泪道:“弟子明白。”宁青道:“希望你记住答应为师的话才好。”

  曾小玉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宁青悠悠的叹了口气,道:“那你去罢⋯⋯”

  曾小玉向师傅拜了三拜,便辞过师傅下山。她一路赶往福建孟家村,此处暂且按下不提。

  话说,正在曾小玉辞别宁青的这一日,在浙江绍兴城外的一座山岗上,一个书生带着一个丫鬟,走下了山岗。原来这书生便是女扮男装的董青莲,丫鬟自然便是琼琚了。原来董青莲道了保安,冷月狂魔已跟踪玉面狼南下了。董青莲后来才知道冷月狂魔道过保安,她也亲自去问了那被冷月狂魔卖到妓院里的淫妇。但当问那淫妇玉面狼的去向时,她也不知道,只说是去了南面。于是董青莲带着琼琚到了冷月狂魔带她去过的这山岗守候他的归来。不久前,听说锦衣卫大举南下,还有很多江湖好汉也随之南下,据可靠消息,说很多江湖豪客在福建孟家村神秘失踪或死亡,锦衣卫泄漏说是有浪人高手潜伏其间。但也有另一种传闻说是冷月狂魔的所为。只因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三年前,冷月狂魔追踪玉面狼到了南方,有人说玉面狼在福建曾经露过面。后来神秘失踪了,有人便猜想是被冷月狂魔所杀。故此便有人推测福建孟家村的这些血案,都是冷月狂魔所为。

  南下的人除了锦衣卫的京城四杰中的八步游龙赵崇峰和化骨灵狐严鹄及他们所率领的十余名锦衣卫外,大都是江湖上有名的豪杰,如五虎门掌门圣手罗刹都漫天、昆仑派铁剑道人和他师弟欧海翔,武当大侠李飞羽夫妇,巴山剑客柳星飞、追风无常肖三刀、孙大娘,连少林派的金刚僧也率门下四大弟子南下了。董青莲闻讯不由得大惊,于是将琼琚安智在绍兴城里的一家客栈,她自己却赶往福建孟家村欲助冷月狂魔躲过此劫。

第14回

沈秀才堂中讲学李娘子灯下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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