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高兴得什么似的,前前后后伺候着苏泰,又给祐龄使眼色,让她曲意奉迎着点。她明白他为何而来,自然也没什么惊喜,客客气气让他坐,客客气气给他斟酒布菜,又客客气气问他西北风物,一路经历。听了那些自己不曾怕是也不会亲历的河山锦绣渔樵耕织,多少有些不能及的向往与怅惘。小时与哥哥们一道骑马,他们说长大后要游历名山大川才不枉人世一遭,她便也有样学样说些依葫芦画瓢的话。哥哥们便笑她,一个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正理。你瞧,才入关多少年,以前连太后都是纵马科尔沁呢,现在一个个也都开始汉人那一套了。
她出了回神,苏泰见这一桌子酒菜,一屋子人殷勤,看看天色,关城门前想是出不去了,怕如锦等得焦躁,借故小解,唤了喜子去送信,自己又回来饮酒。
将面圣的事交待完,也算酒足饭饱,嬷嬷拉拉祐龄衣袖,示意她留苏泰就寝。老嬷嬷的动静有点大,苏泰望过来,祐龄更是不好意思,低下头绞着衣角不说话。苏泰笑笑,自以为看穿她心思,直说自己饮得多了些,甚是头痛,要回屋休息,摇摇晃晃往隔壁院子去了。
御花园设宴,说不尽天家气象,富贵奢华。苏泰那几个军中兄弟多是行伍出身,说话没个顾忌,围在一起就问闺中事,有没有小别胜新婚等等等等,闹得祐龄全程低着头没说话。
皇帝在席首望过来,也是有快二十年没见苏泰了,是个大人的样子了。他点点头,耳边传来皇后声音:“要是馨宁还在,她该多高兴呀。”
馨宁就是苏泰的娘,皇帝点点头,不知道素日听不得她名字的皇后怎么就转了性。
“这才没有辱没他祖上英才,可惜三十多的人了,连个子嗣还没有。”
皇后一笑,听说哈尔岱这老家伙正想办法给个汉人女子抬籍,她着人打听,居然还是个寡妇。再仔细一查,疑问都对上了,竟是苏泰的女人,还有了他的种。她冲小太监努努嘴,便有人请了苏泰和如锦过来。
二人倒头就拜,母仪天下之人笑道:“皇上日理万机,哪里知道我们贝勒爷已然有了儿子了呢。”
皇帝有了春秋,这样的事自然是高兴的,地上两个人却是两样,一个惊惶,不知天威几何,一个则是先震惊后了然——三天两头不着家的人,外头有那么两三个相好的也是正常。
“哈哈哈哈……”九五至尊笑得顺心遂意,“苏泰,你可真是出息了,一样没耽误。”他哪里知道苏泰家事,只当是嫡出,连带也多看祐龄一眼,心里头替馨宁高兴着,便断不肯委屈了馨宁的媳妇儿,苏泰有了品阶,皇帝顺手也就给祐龄封了个四品诰命。
便只能谢恩。
可还没完,也不知皇后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皇帝大手一拍,“就这么定了,苏泰,过两天你把小东西带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