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你再怎么努力,似乎始终无法靠近。
就像有张无形的网横隔于两个人中间,你触摸不到,但它始终都在。
一
我在生日的前一夜。拖着简单换洗衣服慢悠悠的晃进了离家两个红绿灯距离叫做流失光年的酒店。大厅敞亮。灯火通明。长型大理石茶几上,一束淡紫的薰衣草发出淡淡清香。
前台扎着花苞头的年轻姑娘歪着头打电话。楼梯口穿着清洁工服装的两个女人脑袋挤到一起小声的讲着话,偶尔笑笑,偶尔四处张望。
这个世界每个人似乎都在小心的守着自己的秘密,却又神奇的具有窥探他人隐私的强大本领。谁谁领着那个长发姑娘住在301了,谁谁谁喝的微醉搂着一男人站在客房前接吻了,又谁谁谁的老婆带着一堆男女堵在楼上402客房门口了。
今夜谁会守在我的房门前呢。
我径直穿过大厅,按上了到四楼的电梯。清脆的铃声划破寂静的过道。一个头发凌乱眼睛红肿的女人的脸探了出来。她胸前只围了一条浴巾。消瘦的肩,脸色苍白,光着脚。
这个跟男人吵了架负气出走的女人。她叫田,刚结婚不久。
房间里衣服胡乱丢在地上。我一边走一边拾。像是个独自走在沙滩上每隔几步便捡起一片贝壳一脸落的寞女子。我把她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在烟灰色布艺沙发里。她依然在哭。双肩不停得抖动着。我鼻子一阵酸。她整个人陷在被子里。我绕过沙发单膝跪在她的床边,下巴枕着双臂,盯着她起伏的双肩莫名心疼。
她哭着说,不用管我,我哭一会儿就好,真的。
这样的话,在我们的生命里不停的循环播放中。成长似乎总是会伴随着或多或少的疼痛的。
我退去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裹着浴巾。从浴室间恍恍惚惚的出来。浴室间的水哗哗作响。
田停止了低声哭泣,挣扎着坐起来,头靠着墙壁,头发凌乱,嘴唇因长时间重复着咬的动作,一片红润。
她给那个叫做凉生的男人打电话。
歇斯底里的。
我满胸满怀的忧伤却不知该打与谁。
我爱的那个男人,我想你在身边,可是你在哪儿。
我已经好久不曾住过宾馆了。记得还是去年的10月。我请了个长长的假跟着另一个爱做白日梦的姑娘风风火火搭着凌晨两点的火车就来到了杭州。两个姑娘灰头土脸一下火车就直奔住的地方。一家叫锦之星的酒店,靠近西湖边。门前便是一条喧闹的街道。
酒店古老。进门一张床便便占去了空间的一半。随处可以闻见一种叫做螨虫的微生物的气味。抽水马桶漏着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但是我们太困倦了。青姑娘踢掉鞋子倒床便睡。但我浑身粘哒哒的。像有千万只不知名的虫子在身上撕咬着。我只能边脱衣服边往地上丢行李。身子背对着睡着了的青姑娘,直接退了内衣,赤裸着光着脚钻进浴室。窄小的浴室地面光滑,似乎刚打扫过,隐约感觉还留有上一个房客未散去的温热。
我裹着散发出消毒水味的浴巾躺在青的旁边。青翻了个身,抱住了我。像个男人般用力的拥抱我。我闭着眼,享受这般拥抱。然后,她过来亲吻我。她发丝上淡淡的栀子花味不经意的钻入我胃里,我一阵恐慌,轻轻推开了她。我说,别逗。
哈哈,逗你的。青的眼睛晶亮,迷人。散发着隐隐的诱惑。
我只喜欢那个男人。
我从不相信爱情。她说。
我觉得男人太肮脏了。她盯着头顶上方发出微弱光线的白炽灯幽幽的说,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打在她的乌密的发丝上。
我还是只喜欢那个男人。我坚定地说。
然后寂静无声。
青是个有着长长卷发,眼睛晶亮有着一张西域面庞的东方女子。她喜欢的男子爱上了她最好的朋友。
二
我一个月前才开始接触文字。从没敢奢侈过,竟然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读她。
偶尔会有一群人,他们会在我的文字结束后,给我留言。
他们会叫我故事里的人的名字问我,这是你么?
或者拿出他们丰富的想象猜我文字背后的真实性别。
也会有姑娘与我分享她们的淡淡的落在心底里的爱情。
我觉得幸福,满满的幸福。这是一种被喜欢的人在意的感觉。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光,不短不长。三年。足够能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长成眉目清秀的跟着你屁股乱跑的小姑娘了。也足够让一个水灵灵娟秀的姑娘缓慢而又迅速的走向衰老。
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未曾有过一次被需要的感觉。
他在南方,我在北方。
北方的天气冰凉,透彻心扉。南方气候温润,阳光一泻千里。
他说,我喜欢这里。阳光柔和,空气清晰。夜晚的城市安逸,我会待在这里,择一姑娘,温润一生。
我们每月见上一面。他每个月休息两天。休息的那天,他搭着公司大巴背着他那硕大的旅行包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穿着棉布衬衫,深色牛仔裤。身材高高瘦瘦,细碎的头发微微散着点黄。背后肥大的包像个无底洞。我常常看着他那包的背影出神,想象着他会从他那里变出一样或是两样奇妙的东西兴奋的送于我。然而一直没有。
我们像每一对情侣一样,他会问我,你想吃什么。我总会反问他,你想吃什么。到最后,他总被我说服。坐下来,点一堆他爱吃的东西。
吃完饭,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街道的花园走走停停,说着各自生活中遇到的有趣的是。更多的我在说,他静静的听着,偶尔笑上两句。昏黄的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着长长的。
回到房间。
他并不拥抱我。我们都略显尴尬。眼睛四处漂移,寻找着最佳的视角,避免眼睛的碰撞。
他每个月的十五号,下午17:45分,会准时出现在北方我待的城市。
我会早早的把自己整理好,站在出站口等他出现。
出站口总是围满了人。我看着一张张陌生却又略显兴奋的脸从出站口出来,然后与身边焦急等待的人拥抱,硌的眼睛生生的疼。
我们似乎从未好好的拥抱过。在人来人往街道上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从未有过这般不顾一切的拥抱。
我把它理解为羞涩。或是羞于表白。
他是个羞涩、不善言语的人。我们都是。
终有一天,他定会冲破重重阻碍,飞奔着过来狠狠的拥抱我。
三)今天是我的第二十七个年华的日子。下午,17:35分。
那个我爱的男人。孤零零的便把我遗忘了。
相识了三年的男人。
我依然不争气的给他简讯。
我强忍着泪说,今天我生日哦。你是不是该祝福下呢。
好久,好久,久的让我产生了是否有发过这条信息的错觉了。
他说,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一向小心矜持的我差点要骂娘了。
他不会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我竟然会不自觉的要求自己内心足够强大。
老人说,嘴唇上长着痣的姑娘,福溢的很。一生锦衣玉食。
我在十八岁的时候,搬出我们家那面陪着母亲从少女到为人妻再为人母的古铜色镜子。
我歪着头,盯着镜子里的我。
阳光里我的唇娇艳欲滴,鲜红。下唇一颗浅浅的痣。若影若现。
所有我特别相信,我是个被上帝特别怜爱的孩子。
我常会打趣他,你瞧,有个福满的很的姑娘跟着你,你是不是太幸福了呢?
12月5日。午后,暖暖的阳光从淡蓝色的百叶窗里渗透进来。
那个,你陪我去看画展吧,怎样?我抱着手机满心期待。
不去。他快速的打来两个字。
我沉吟,良久。
我一直都追着你的屁股后面欸,这次可不可以换你?
真心不想,我不爱看。
裴特罗的画展,一群可爱胖子的盛宴。我想去。迫切的。与他。
隔着一张网,我哭了。我们似乎总在原地打转。我像是个荒地上追逐着自己尾巴打转的不知疲倦的狗狗,永没有尽头。
12月10日。早晨。寒冷。树叶四处飞舞卷起了不知是谁遗落风中的画纸。
我说,后天是我的生日。
想要什么。
你回来。陪我一顿晚餐或是看一场电影的时光。
不行,后天回不来。请不下来假。
对话结尾总是这么寂静无声。
我在12月13日凌晨前一秒给他电话。我说,你知道吗,你最最擅长的便是教人绝望,迅速的。所以,你要快点爱上我,我怕等你开始爱上我的时候,我却已经耗尽了爱你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