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真我之路——《悉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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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达多,他是婆罗门之子(婆罗门是印度教种姓制度的祭司,在印度社会中,婆罗门的地位最高),他与同是婆罗门之子的乔达安一同修行。

悉达多与乔文达一道修行参禅的艺术及冥想的功夫。

悉达多已经学会体认内在不朽的阿特曼(Atman,自我,神我),尝试同宇宙合一。

他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善悟且渴慕知识,满心欢喜。

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英俊强壮且熟用礼仪,骄傲自豪。

年轻的婆罗门女儿们看到他,心中都不禁泛起爱情的涟漪。

最爱他的人是乔文达,乔文达爱他的言行,爱他的思想,坚信悉达多不会腐败,不会邪恶,愿意做他的随从,他的侍卫,愿意追随他一生一世。

所有人都喜爱着悉达多,可悉达多并不在意这些喜爱,他知道这些喜爱不会给他带来幸福,他在寻觅内在“我”之源泉,想要拥有自己的阿特曼。

他的灵魂是焦渴的,他发现他的父母,他亲近的人,他的宗门不能再带给他找寻自我的帮助。

他必须自己寻找他的阿特曼。他知道他仍在知识边界内框住的一小块区域。

他看到三位沙门(原为古印度各教派出家修道者的通称。近义词是和尚)从他眼前走过,他们身着破布衣,憔悴且干瘦,在他们身上只有追寻真我的影子,他们是人世间的异类人。

他决定做一名沙门,他的意志不可阻挡,他和乔文达坦诚自己的内心,他和父亲坦诚自己的决心,父亲难以接受,不希望悉达多放弃眼前的一切,不希望失去他,拒绝了他的请求。

悉达多在院子里站着,等待父亲同意他的决定。

父亲在屋内的床榻辗转反侧,他不愿自己可爱的儿子离去,他每一个小时都要起身看看悉达多,悉达多一直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父亲心疼了,他没有扭过儿子,他同意悉达多去做一位沙门,他告诉悉达多这里随时欢迎他回来,并让他去和母亲请安,告诉母亲他要离开的事实。

在家人悲伤的情绪下,悉达多决然地离开了他的家,放弃了婆罗门之子的高贵位置,放弃了荣华富贵和权利地位。

当他走出家门,他看到了乔文达,乔文达因他,也同样放弃了所有,甘愿追随他,陪伴他。

他俩追随三位沙门,在寺庙中修行,学习沙门的知识和法门,他们每日只食一餐,每天都要去化缘。

在沙门中修行,悉达多发现人世间一切都是欺骗,女人、商贩、医生、祭祀,他们都让他不屑,他们都散发着恶臭,谎言的恶臭。

一切欲望、幸福和优美皆为虚幻。一切都在腐朽。世界是苦涩的。生活即是折磨。

悉达多的目的是空无,无喜无悲。

悉达多因他的悟性和善学,学什么都很快。

他磨炼意志,忍受饥饿与疼痛之苦,他修习禅定,感同身受地化身为万物。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悉达多发现沙门的修行不能助他找到阿特曼。

他在禅定后,终归要回到“我”,而忘我其实在醉酒后就能达到。

这只是在逃避“我”,沙门的修行没有解决他的焦渴。

他们在沙门修行了三年,在这期间他们渐渐听说了世尊佛陀乔达摩,传说有善言有恶语,有赞誉也有诽谤。

悉达多不禁对佛陀产生了好奇,他已经对法义对修习对信仰产生了怀疑,他需要见到佛陀去印证自己的观点。乔文达对佛陀的好奇高于悉达多。

他俩因为内心的渴望向沙门长老告辞,沙门长老大发雷霆,不打算放他们走,悉达多用在沙门学到的绝技向沙门长老施展法术,老沙门没有抵御住,不得不放他们走。

他们一路探寻找到了佛陀。从书中描述:

“佛陀缄默前行,陷于沉思。他宁静的面庞无悲无喜,又仿佛从内心绽放轻柔的微笑。佛陀安详肃静地前行,带着隐约的微笑,宛如一个健康的孩童。他严格依照规范,同他的徒众着一致的僧衣,迈同样的步履。只是他的面庞,他的步态,他安然低垂的眼帘,宁和垂下的手臂,乃至他手上的每根指头都流露和平,彰显完善。他无欲满足,无所模仿。”

佛陀传播他的思想,他们盘坐倾听佛陀的奥义。

悉达多虽然喜爱着佛陀的奥义,但还是有着疑惑。

而乔文达却因为佛陀的教义,皈依了佛陀。

乔文达高兴地着急地问悉达多为何不快些皈依,悉达多告诉乔文达这不是他的阿特曼。

乔文达面色苍白,心如死灰,他不想失去悉达多,也不想失去新的信仰,悉达多心意已决,安慰了乔文达,支持乔文达走自己的路。

悉达多在与乔文达告别后,寻到了佛陀乔达摩,他和佛陀讨论阿特曼,并与佛陀诉说对佛陀的奥义产生地疑问,佛陀告诉悉达多,他的道是众生的道,而悉达多的道是自我的道。

悉达多受教了,但依然迷茫,他告别佛陀乔达摩,独自一人寻找自我。

他要继续找寻“我”之真谛,他对自己依然一无所知。

他觉悟到自己要认识自己,要拜自己为师。

他知道光是喂养自己的灵魂是不能寻找到自我的,他还需要同时喂养自己的感官。

他走到一条河边,想要过河,他看到船夫,请求船夫渡他过河,悉达多没有钱财,船夫和他说,他虽然没有钱财,但他们能因此获得友谊,友谊就是对船夫的犒赏。

悉达多过了河,他遇到了花魁迦摩罗,悉达多选择追求迦摩罗,迦摩罗问他有什么长处,悉达多告诉她,他会思考,会等待,会斋戒。

迦摩罗笑他,给了他一个考验,去富商迦摩施瓦弥那谋求一职,获得财富才能一亲芳泽。

悉达多欣然答应,在迦摩罗的牵线下,与迦摩施瓦弥相遇,凭借悉达多的才智,迦摩施瓦弥聘他为门客,悉达多帮助迦摩施瓦弥管理生意,获得财富。

他记着迦摩罗的话,在迦摩施瓦弥面前从未奴颜婢膝,迫使商人与他平起平坐。不久,他就开始分担商人的生意。

悉达多如愿和迦摩罗成为了伴侣,一起研习《爱经》。

悉达多并没有用情,他只是在体验另一种身份,他像是游戏人间的神祇,他没办法感受众人,感受人间疾苦,感受喜怒哀乐。

他在情爱中是这样,他在生意上也是一样。

作为商人的迦摩施瓦弥每天都像守财奴一样看守着他的钱财,贪婪地揽钱,每天都为可能失去钱财烦恼。

而悉达多从来不在乎钱,他舍得投资,舍得亏损,愿意浪费时间,愿意与民同乐。

悉达多开始老了,到了不惑的年纪。在这期间,他逐渐沉醉于赌博和美酒佳人中,他的身体被腐蚀,他的灵魂开始污秽,他变成了迦摩施瓦弥,贪财好色,变成了欲望的奴仆,不想失去眼前的荣华富贵。

直到一天,他发现自己已经变了一个人,穿着高贵的绸缎,戴满金银首饰,酒精与堕落已经腐蚀了他的身体。他坠入了世俗中。

他内心还存在一丝光,那是他的阿特曼。在挣扎中,他看到了年少的他,他知道自己已经受够了堕落。

但他还是迷茫,不知道自己的阿特曼到底在哪。

他告别了迦摩罗,他没有和迦摩施瓦弥告别,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不知道的是迦摩罗怀了他的孩子。

他漫无目的地前行,饥饿催促着他寻找食物,这是他在沙门时未曾有的,他恶心自己,他想要拥抱死亡。

他在河畔树下思考着死,他想要投河,他太恶心自己污浊的灵魂,太讨厌自己被物质腐蚀的身体。

他想要把自己喂鱼、喂狗、喂鳄鱼,让它们来粉碎他的身体。

在绝望之际,他荒芜内心的一隅传来声音,这声音是一个字“唵(an)”,是婆罗门祷辞中起始与收束的古老之音,“唵”意味着“圆满”“完成”。

他喃喃脱口而出“唵”字,“唵”把他惊醒,他找到了自己曾经经历的神圣,又认识了阿特曼,他这幼稚的求死之念终是被打散。

他在河畔树下疲累地睡着,尔后,他从睡梦中苏醒了,他的心也苏醒了。

他发现身旁有一位和尚,那是乔文达在旁边守护着他,乔文达没有认出他,乔文达只是不放心一位陌生人独自在荒野中,担心他会被野兽叼走。

乔文达看到悉达多醒过来,放心的准备离开,悉达多叫了乔文达的名字,乔文达惊讶于他为什么没有认出悉达多,诧异悉达多为何穿着如此华贵。

悉达多告诉乔文达,他是在求道,他已不是沙门,也已不是商人,他曾荒淫俗气,他现在也不知自己该是谁,这都不重要了。

乔文达疑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向悉达多致敬,接着离去继续赶路。

悉达多思考着自己,书中:“少年时,我只知神明和献祭。青年时,我只知苦修、思考和禅定;我渴求梵天,崇拜永恒的阿特曼。壮年时,我追随忏悔者生活在林中,漠视肉体,忍受酷暑严寒和饥饿。之后我又奇迹般地与佛陀和他至高的法义相遇,关乎圆一世界的真理如血液般在我体内奔涌,但我又不得不告别佛陀及其伟大学说。我跟迦摩罗学《爱经》,跟迦摩施瓦弥学做生意。赚钱又输钱。我学会养尊处优,满足肉体。我失去精神家园,荒疏思想,忘记圆一。不是吗?在这漫长曲折的路上,一个男人成了孩子,一位思考者成了世人。然而这条路又十分美好,然而我胸中之鸣鸟尚未死去。这是怎样的路!”

旧的悉达多已死去,新的悉达多已诞生。

悉达多想要留在河边,这条河是他步入俗世的起点,他希望这是他现在寻找阿特曼的起点。

他凝视河水,倾听河水,他因河水而感动,他知道他要获悉这条河的秘密。

他找寻到了已经苍老的船夫,船夫的名字叫瓦稣迪瓦。

他要做船夫的学徒,他要与船夫一同撑船。

瓦稣迪瓦一直是一位船夫,他虽然不善表达,却有耐心倾听的能力,他倾听着悉达多的经历,认同他向河流学习。

瓦稣迪瓦告诉悉达多,他倾听的能力是跟河水学到,河中自有答案。

悉达多跟瓦稣迪瓦学会了撑船的能力,与瓦稣迪瓦一同生活,探讨河的秘密。

一日,悉达多从河中悟出“时间并不存在”,河流涌动,河水无处不在,河水一直在当下。

时间令人焦虑,时间令人痛苦,人只有放下时间,才能解决苦难和仇恨。

悉达多看到湍急的河流,好似听到成千上万的不同声音,不同的人,汇成一个字“唵”。

时光荏苒,佛陀乔达摩将要圆寂,迦摩罗带着小悉达多去朝圣,迦摩罗已把自己的花园赠予乔达摩僧团,走到半路,迦摩罗已经疲惫不堪,她在树下休憩,小悉达多在一旁埋怨路途艰苦,闹着要回去。

这时,一条毒蛇咬了迦摩罗,这里荒无人烟,没有人能帮助迦摩罗。

迦摩罗带着孩子盲目地前行,毒液在侵蚀她的身体,在将要昏迷之际,悉达多和瓦稣迪瓦看到了他们。

悉达多安静地看着自己曾经的恋人,蛇毒已经攻心,已经无力回天。

迦摩罗醒来,看到悉达多,她有些认不得悉达多了,他的眼神又回到了初见他时沙门的眼神。

迦摩罗告诉悉达多,这个小男孩是他的孩子。

迦摩罗眼神迷离,闭上双眼。

悉达多最在乎的两个人都将要死去了。

迦摩罗回天返照,醒了过来,询问悉达多是否找到了安宁,迦摩罗从悉达多眼神中看到了答案,迦摩罗说自己也会找到安宁,悉达多轻声和迦摩罗说,“你已经找到了。”迦摩罗就这样在悉达多的怀抱里安静地死去。

生命不灭,刹那即永恒,死亡即永恒。

虽已离世,却活在了悉达多的心里。

悉达多开始养育小悉达多,小悉达多已被迦摩罗宠坏,习惯了富有的生活,受不了清苦生活,小悉达多自负且心硬,不愿劳作,冒犯长辈,小悉达多带来的是痛苦忧虑。

悉达多想要用爱感化他,不打他也不骂他,不管小悉达多是怎么挣扎怎么谩骂,他只用慈悲来回应他。

小悉达多想要父亲愤怒,逼着父亲动用武力解决。

悉达多不会这么做,小悉达多快被他的父亲逼疯了。

瓦稣迪瓦提醒悉达多,小悉达多是个年轻人,而我们已是老人。你以柔克刚,用爱束缚他,用慈悲使他羞愧,让他与两位老人住在茅舍,这不是对他的强迫和惩罚吗?我们不管怎么庇护他,恐怕也不能扭转他的命运。

悉达多知道,可悉达多放不下,他从来不会爱,可自从小悉达多的出现,他成了完全的世人,在爱中迷失,因爱而变得愚蠢。

小悉达多痛恨他的父亲,痛恨他的善良、宽容、仁慈,他宁愿父亲恐吓他虐待他。

小悉达多越来越不服从他的父亲,他仇视父亲,粗鲁的咒骂父亲,最终,小悉达多偷偷地乘船逃跑了。

悉达多心中悲恸,他要追回儿子,哪怕再次见他一面,河水在嘲笑他的愚蠢。

瓦稣迪瓦劝说无果,陪着他做了竹筏,他们来到对岸,他们发现船的船桨已经丢失,小悉达多不想要他的父亲追寻他。

悉达多还是去寻找小悉达多了,瓦稣迪瓦没有拦他,悉达多一路寻找到城池,他在城池外,迦摩罗的花园外驻足,他在这想到了过去的画面,过去的种种,他回想着,他意识到不该再去找小悉达多,应该选择放手。

他在花园坐下禅定,想要修补自己的伤口,直到他身上积满灰尘,一只抚摸他肩头的手把他唤醒,是瓦稣迪瓦,他们不再提小悉达多,回到了茅舍。

伤口久久灼痛,悉达多羡慕着世人,他们都被爱着,而他却没有爱他的孩子,他唉声叹气,和世人一模一样。

他现在少了聪明、傲慢,多了亲切、关心、好奇。

他不再嘲笑世人的虚荣、欲望和荒谬,已通晓世人,已学会感同身受,他除了最后的伤痛,已近乎完人。

他看到了世人在盲目中的可爱和可敬之处,世人与学者、思想者相比,缺少的是唯一微不足道的东西:自觉。对生命整体的自觉思考。

他也在怀疑自觉的重要性,除自觉以外,世人反而时常考虑的更加深远。

悉达多思考着什么是智慧,他想到瓦稣迪瓦苍老的童颜:和谐、喜悦、统一,对永恒圆融世界的学识。

他的伤口依然灼痛,他要渡船登岸,进城寻子。

他听到了河水轻柔涌动,他听到河水在嘲笑他,他看着河水,他看到了自己的脸,想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父亲的脸。

想到了他年轻时与父亲离别,再未回去,难道他的父亲不是为他受苦吗?如同现在他作为父亲也在受苦,这就像是宿命的轮回。

悉达多返回了茅舍,他痛苦,他想着父亲,想着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找到瓦稣迪瓦,迫切地向他倾诉,在不断的诉说、坦白和忏悔中,他愈发感觉瓦稣迪瓦不再是一个人,他像是神的化身,是永恒的化身。

“悉达多讲罢,瓦稣迪瓦亲切地默默望向他,双目恍惚。无声的爱和喜悦、理解和明了闪耀在他周身。他拉起悉达多的手,走向岸边,坐下。他们一起微笑着望向河水。”

他们听着河水的笑声,悉达多看到流动的水上浮现画面,他看见了父亲和儿子,他看到了乔文达、迦摩罗,他看到了他自己,他认识的所有人。

喜与悲、善与恶、笑与哀,他听到的所有声音都加入进来。

他不再分辨,他们的形象交汇在了一起,所有的善与恶,所有的一切合为一体,构成世界。

他的伤口已绽放,痛苦已风化,他的自我融入统一。

悉达多已经看开。

瓦稣迪瓦离开了悉达多,他已等候这一刻许久,现在已结束,他要去深林,去融入统一。

悉达多怀着喜悦与诚挚目送他远去,“他步伐平和,浑身满是华彩,满是光明。”

乔文达听说河畔有一位船夫,他是一位圣贤。

乔文达找到船夫,在下船之际,向船夫求道。

船夫和他说,求道之人往往只关注探求的事物,探求往往意味着拥有目标。而发现则意味自由、敞开、全无目的。

乔文达疑惑不解,船夫说,你曾在河畔守护我。

乔文达惊诧于他是悉达多,惊诧于他又成为了船夫。

悉达多邀请乔文达留宿茅舍,挑灯夜谈,乔文达只听到悉达多的经历,未曾有收获。

在临别之际,乔文达又提一个问题,问悉达多是否有自己的学说或信仰。

悉达多告诉乔文达,自从离开沙门以后,他接触到很多老师,名妓、富商、赌徒、守护他的僧人、这条河,还有船夫瓦稣迪瓦。

乔文达以为悉达多在说笑,问着悉达多有没有特有的思想或认知。

悉达多告诉乔文达:“智慧无法言传。智者试图传授知识,总像痴人说梦。”

乔文达又一次质疑悉达多在说笑,悉达多告诉他:

“真的反面同样真实!也就是说,只有片面的真才得以以言辞彰显。可以思想和言说的一切都是片面的,是局部,都缺乏整体、完满、统一。”

“世界并非不圆满。世界并非徐缓地行进在通向圆满之路:不,世间的每一瞬间皆为圆满。一切罪孽都承载宽赦,所有孩童身上都栖息老人,所有新生儿身上都栖息亡者,所有将死之人都孕育永恒的生命。没人能看清他者的道路。

强盗和赌徒的路或许通向佛陀,婆罗门的路或许通往强盗。在最深的禅定中存在这种可能:时间被终结,人视过往、当下和未来的生活为同时。这时,一切皆为善、圆满和梵天。

因此在我看来,世间存在的一切皆好。在我看来,死如同生,罪孽犹如神圣,聪明等同愚蠢。一切皆有定数,一切只需我的赞赏、顺从和爱的默许。

这样于我有益,只会促进我,从不伤害我。我听便灵魂与肉体的安排,去经历罪孽,追逐肉欲和财富,去贪慕虚荣,以陷入最羞耻的绝望,以学会放弃挣扎,学会热爱世界。

我不再将这个世界与我所期待的,塑造的圆满世界比照,而是接受这个世界,爱它,属于它。——哦,乔文达,这就是我的一些思考和感悟。”

“乔文达,对于我来说,爱乃头等要务。审视世界、解释世界或藐视世界,或许是思想家的事。我唯一的事,是爱这个世界。不藐视世界,不憎恶世界和自己,怀抱爱,惊叹和敬畏地注视一切存在之物和我自己。”

乔文达还是不懂,甚至觉得悉达多是一位怪人,但悉达多在他眼里已经是自佛陀涅槃后,他见过的唯一一位圣人。

他决定离开,他向悉达多深深致敬。

悉达多看着乔文达眼中写满痛楚,写满对永恒的探求和对永恒的失落。

悉达多看在眼里,让乔文达弯下腰吻他的额头。

当乔文达吻到悉达多的额头,他不再看见悉达多的脸。

“他看见许多旁人的脸,长长一队。他看见一条奔腾的面孔之河。成百上千张脸生成、寂灭,又同时存在、展现。这些脸持续地改变着、更新着。却又都是悉达多的脸。

他看见千万人和他们的脸以万千方式交织一处。他们互助,相爱,相恨。他们寂灭,重生。他们满是死意,满是对无常强烈而痛苦的信奉。可他们无一人死灭,只是变化,新生,重获新脸。并无时间位于这张脸和过去的脸之间——所有形象和脸静止,流动,自我孕育,漂游,彼此融合。”

乔文达看见悉达多的微笑,“这微笑安详、纯洁、微妙,或慈悲,或嘲弄,充满智慧,和乔达摩的微笑一致。就像他千百次以敬畏之心亲眼所见的佛陀乔达摩的千百种微笑。乔文达知道,这是圆成者之笑。”

他伫立片刻后俯身望向刚刚亲吻过的悉达多的脸,望向悉达多刚刚呈现了一切形象。

“一切将成者、存在者和过往者的脸。这张脸并未改变。万千幻象从表面退去后,他的微笑平静、轻柔,或慈悲,或嘲讽,正如佛陀的微笑。”

乔文达不知不觉地流泪,深深向悉达多鞠躬,悉达多的微笑让他忆起一生中爱过的一切,忆起一生中宝贵和神圣的一切。

《悉达多》是赫尔曼·黑塞所著,此版本为姜乙翻译,全书5.5万字。

赫尔曼·黑塞(Hermann Hesse,1877年7月2日-1962年8月9日),别名赫曼·赫塞,出生于德国卡尔夫,德国作家、诗人。黑塞于194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1962年8月9日因脑溢血逝世于蒙塔纽拉,享年85岁。

矛盾与升华,一直是黑塞文学的主旋律。这本《悉达多》是黑塞在1919年的创作,经历一战的动荡、青年的迷茫,作者在知天命的年纪,回望自己的修行之路,把这一生所悟娓娓道来。

我不得不把整本书内容简单介绍,这联系到我的读后感,无奈的是在简介中会掺杂我的思想。

黑塞的《悉达多》充满诗意,使得我意犹未尽,连读两遍。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这是人生的三种境界,我在读《悉达多》的时候,我想到了这三段话。

悉达多在沙门修行时,他认为除了他,所有都是虚假的,所有都是虚幻的,都是骗局,那些众人的虚假面相,七情六欲都让他感到不屑。

众生都被欲望所操纵,被当下的情绪所控制,只看到眼前的事物,没有去看本质的能力。

这是在”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状态,这看起来像是比“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要高一阶段。

他与佛陀乔达摩(释迦牟尼)相遇,乔达摩已经是一位圣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道,悉达多疑惑于乔达摩的道,但“道可道,非常道”,他遇到乔达摩时的对话,没有让悉达多开悟。

佛陀已经把众生看为自己,自己即为众生,他普度众生,这就是他的道的外显方式。

悉达多求的是自己,他们的道虽说殊途同归,但方向不同。

由内看外,由外看内,两种不同的方式。

悉达多告别乔达摩,告别乔文达。他开始走上只有他一个人能走的道路。

他选择步入红尘,差点走不出来。而走出来却是必然的,因为他的心锚早已种下,他的初心一直没变,就是找到他的阿特曼(Atman,自我,神我)。

阿特曼的意思包含很多,不便直接用自我来翻译。就像“唵”,也不只是简单的文字形式,而是需要用心感受。

如果没有红尘那段长时间的经历,他很难成为完人(指完美的、没有缺点的人)。

这段经历可以称之为“苦难”。他出生即是贵族,如若没有这段经历,他会头重脚轻,只谈论灵魂,缺少感受。

悉达多在年轻时,只注重了心灵,而“身心灵”是他步入沙门时才算开始的。

他从沙门步入红尘,再从红尘跳脱出来,他谴责自己,讨厌自己,想要被撕成碎片。

他在年轻时怎么不屑于世人,就在那一刻怎么不屑于自己。

他心的能量是在于他年少时学到的“唵”,也在于他的家庭,在于他的亲朋好友,在于他自己。

如若不是他自己的需要,他自己的渴慕,他自己心的牵引。他不会步入红尘,也就不会经历从旧我到新我的蜕变。

身份的改变,也代表着他心境的蜕变。

等到他开始与船夫瓦稣迪瓦正式遇见,也代表他已经趋近完人。

他开始与大自然相伴,或者说大自然与他相伴,瓦稣迪瓦是他的引路人,是渡他的人。

从情来讲,亲情往往是最重要的,在迦摩罗死去,在小悉达多开始在他身边,这最后一次蜕变已经来临。

悉达多对自己儿子的执着,就像对人性的执着一样,他折磨着小悉达多,小悉达多也在折磨他。

最终是亲情先离他而去,又可以说是悉达多在推开亲情,远离亲情,他的心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也无法再与还处于懵懂的儿子相处。

就像瓦稣迪瓦和悉达多说的,你已是老人,他还在年少。

这是鸿沟,年龄的鸿沟,境界的鸿沟。

悉达多追到城外,追到花园,他终是明白,就像他年轻时断离亲情,现在他也像轮回一样,被小悉达多断离,也是被他自己主动断离。

他回到船上,继续与河水相伴,他虽然不甘,虽然哀叹,虽然不舍,但河水已经给了他最终的答案。

他与自然修行的年头,已经给了他“神我”,指引他如何前行。

他在与瓦稣迪瓦倾诉时,也是他把最后的人性斩断的过程。他看到瓦稣迪瓦像神,因为他自己也已趋近于神。

当瓦稣迪瓦与他告别,进入深林,其实这时的悉达多已经成为了圣贤。

当乔文达再次遇见悉达多的时候,悉达多已经和乔达摩一样。

乔文达渴慕着真理,向悉达多求教,就像悉达多所说的智慧不可言说,乔文达一直没有懂,或者说乔文达的一生一直在追随真理,并没有寻找他自己的真理。

悉达多让乔文达亲吻他的额头,乔文达看到了众生相,看到了众生相皆是悉达多,看到了永恒,看到了当下,看到了过去现在未来融合在一起。

慈悲、嘲讽、平静、愤怒,这些相,都是平等的,没有了好坏,没有了对错。

这就是悉达多的“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或者说所有的阶段融合成了新的悉达多。

本书的翻译姜乙在译后记说,黑塞曾在卡尔·荣格处接受心理治疗,荣格是佛洛依德的徒弟,他们俩一起研究精神分析学派,关系好到都快成了父子,后来荣格却主动与佛洛依德断绝了关系。

我现在在读荣格的《红书》,有趣的是荣格在四十多岁正意气风发时,放弃了所有,销声匿迹。而《红书》这本书是在他去世十几年后在继承人协会的认同下才出版的。

《红书》里讲到“精神之桥”,在荣格看来,当到达精神之桥,走过精神之桥,也就找到了自己的灵魂,精神之桥就像是悉达多从旧到新的蜕变的过程,心境的蜕变也代表着与灵魂的更近一步。

我曾看过的电影《瞬息全宇宙》结尾,作为母女身份能变身万物的两个人最后都变成了石头,她们用石头的语言对话。我当时不懂,在读《悉达多》的时候好像就悟到很多。

在书的尾章,悉达多拿石头和乔文达举例时,有一句说的是:“每块石头都是梵天(指印度教的创造之神),但同时,它又确实是石头。油腻,光滑。”

万物都自成一个世界,存于大世界。

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悉达多。

我们的经验和经历塑造了我们,就像从钻木取火到有了文字,就像从简单的物质思想到精神思想。

我们并不只是现代人,也是从古至今,由一代代精神思想综合传承下来的人。

圣人也是以前人的经验做出新的综合,才最终找到了自己的路。

经历往往代表“苦难”,苦难一点都不好,但就像“当上帝关了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苦难往往会给灵魂带来成熟。

读书就是在经历他人的苦难,每个人经历的苦难都是有数的,我们用旁观者的心态和眼睛去观看他人的苦难,这是一种成长的捷径。

一本好书会影响读者的心境,这心境与滋味就是肥料,书就是养智慧这朵花的肥料,也就是为何读书能助力智慧成长的原因。

渴慕知识,享受当下带给我们的经验,回顾过去,看见未来,时间是看到自己的工具,苦难是磨练自己的工具,思考是净化心灵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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