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结束在一场慌乱的风雨里。雨来的时候,整个人好像还没准备好心情。
大部分时间都在为搬家忙碌,把所有东西全部翻出来,一件一件清理、规整、打包。朋友笑说,“58上门,两个小时就好了,哪里需要你这么慢腾腾”。她不知道,我暗暗在这其中,找到了一刻半刻的平静。抚摸每一件拥有的物件,像是重新擦亮曾经活过的人生。雕花的椰子壳小碗,买自越南街边的小摊,那时住的房子甚至还没有像样的门厅,我对身边人讲,它多漂亮呀,将来一定用得上的。卧室里一幅王武的秋江晚艳图,是我们在台北故宫里挑的,并不非常知名,但我们都被画中蜻蜓一眼吸引。还有在卢浮宫流连几个小时后,最终买回的一幅维米尔,在泰国度假的莲花池边带回的白色鹅卵石,在济州岛突遇大雨,从地上捡到一颗落下的松果,辗转世界许多年,冰箱贴堆满整整一盒。
记忆是会哄人的,快乐的时候竟想不起苦痛的脸长什么模样。直到回到日常中来,望着窗外衣摆飘摇,脑海中才又渐渐想起那些狰狞的面目,终于又听见世界被心碎覆盖。所以啊,把那些老物件捧在手里,甚至能体味到回忆里的温热。
旅行并不抚慰人心,但旅行让人知晓,你可以不是困兽。
七月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我结婚了。我为这件事赋予了难以解释的缄默,说不清怎地,常日里在网络上发布小猫小狗,国内国外这事那事,但就这件事,实在是想告知的人寥寥。可能也是因知婚姻与爱情有着复杂的联系,不知所谓。小时候读“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看作名言却从未懂得。如今也长久爱了人,经年累月,学习到最多的,就是如何接受爱情的深邃与相爱的不完美,终于明白为何众多词语,独独是忍耐与恩慈。似乎是有一年夜晚,两个人涨红了脸争吵,语速与气焰并长,为真理在谁手中僵持不下,最后一刻却都笑了出来。爱人一脸无奈的讲,你真的气死人了。我那时心想:你真的可爱极了。
前日风停了,我在午后走去书店,艳阳灼热,墨镜把世界隔绝出一片咖啡色,心里清明一点。在书店随手翻到一页诗篇,实在喜欢,立马将书买回来记下。不知风雨如何,七月却都过去了。
当我受尽命运和人们都白眼,
暗暗地哀悼自己的身世飘零,
徒用呼吁去干扰聋聩的昊天,
顾盼着身影,诅咒自己的生辰,
愿我和另一个一样富于希望,
面貌相似,又和他一样广交游,
希求这人的渊博,那人的内行,
最赏心的乐事觉得最不对头;
可是,当我正要这样看轻自己,
忽然想起了你,于是我的精神,
便像云雀破晓从阴霾的大地
振翮上升,高唱着圣歌在天门:
一想起你的爱使我那么富有,
和帝王换位我也不屑于屈就。
/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