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人踏山而来 上
入冬之后的小镇多了些冷清,少了些人情味儿,往常喧闹的大街也暗寂下来,没了往日的喧闹。https://www.jianshu.com/p/4d069388fc76
或许是因为今年的冬天没来由地比往常更冷,让小镇上的每个人都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入冬之后,再不用每天都去田地里务农,男人们便多出来大把的时间聚集在一起,背着自家女人喝酒聊天打屁,什么这家媳妇儿水灵,娇滴滴的样子让人我见犹怜,那家媳妇儿像个熟透了的水蜜桃,可能一咬便是满嘴汁水横流;要不就是哪家哪家还未嫁人的闺女儿胸大屁股圆,保不定能生个儿子,传宗接代约莫是全得靠她了,要不就是镇口的赵家寡妇愈发丰润腴满了,也不知道现在能有哪个男人能够喂饱她……
要说小镇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是城东的老打铁的周铁匠到底还是没有能够熬过这个冬天。
这个小镇上面只有一家铁匠铺,所有的农务用具,锅碗瓢盆全都是从铁匠那里购买,铁匠一辈子兢兢业业,打出来的用具都是上乘,往往能用很长一段时间。老人从来不会与邻里相亲在价格上面起过纠纷,按照老人的话,能够生活在一个镇上便是上辈子的福分,只要不让我亏本,养得活一家子就成。老人最常教育自家儿子的话便是,做人要有良心,同活在一个小镇上的便都是自家人,哪里会有自家人坑自家人的道理,所以打铁的时候要出工出力,不能偷懒,不然人家用了咱们家的东西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老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说起道理来却头头是道。然而却也是这么一个和蔼善良的老人,到底没有熬过去。
入冬时候周铁匠便大病了一场,请来小镇上最有名的郎中诊治也未见好转,郎中瞧过一遍便偷偷拉过床前的周家儿子,那个自小跟着老铁匠打铁,最后总要继承老铁匠衣钵的青壮男人:“老铁匠怕是不行了,经年打铁,身体虽是强壮,但也因为打铁用力迅猛,伤了根本,再加上上了年纪,治不了了,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你们心里要有数,现在唯一的法子便是拿药材先吊着,走一步看一步。”说完,老郎中叹一口气,也没寻要诊金,摇着头走出周家的大门,青壮男人在身后泪如雨下。
徐宁听过这件事情后,知道自己拿的那些个铜板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便找到老人向他那些银子,老人知晓人生生老病死的常律,却也不曾说什么,吩咐徐宁取来十两银子给周家送过去买药,叮嘱他,这十两银子不用周家铁匠还了。
老铁匠死的那天,从早晨便开始稀稀拉拉地飘着雪花,姓徐的老人并未像往常那样躺在摇椅上,而是一个人坐在门厅板凳上抽着旱烟,身边的陶盆里燃着几块木炭,丝丝缕缕的烟雾随着老人嘴里的吧嗒声升腾而起,随后又消失不见。
突然,老人停下了抽烟,将烟丝在陶盆里磕尽,走到典当铺门口,看了眼周家铁匠铺的方向,叹了口气,知道了那位曾和他一起喝过酒的老人没能熬得过去。
姓徐的老人右手提着烟枪,左手缓缓抬起,不快,却准确无误地捏住了空中飘落的无数雪花中的一朵。雪花沾着老人的手,竟然不曾融化,准确的来说,雪花与老人的两指之间仍然留存了些许空隙,了不得与发丝无异。
“生老病死,世间常态,天地万物,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老人呢喃。
街头有位少年冒雪归来,脸上有浓重的悲哀。老人放下抬起的左手,两指间的雪花重又飘落而下。
“爷爷,周爷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