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5-1武王文王的故事
武王统一江汉
前言
楚人的个性相对开阔,头脑相对冷静。他们跟周王国同时建立,在那八个世纪发展成世界强国:
(1)筚路蓝缕惨淡经营
从鬻雄、熊绎到熊艾,惨淡经营一个世纪。
(2)能抵抗侵略了
熊艾终于为先人完成心愿-- 他们在逃离华北(中原、周王朝)时,多么盼望能保护自己、抵抗侵略者!不仅这样,周楚势力甚至开始消长(强弱易势、一方衰落一方崛起)了。
(3)能跟中原抗衡了
楚国再往上攀爬一个世纪,熊渠能遥遥跟华北势力抗衡了。熊渠决定一步一步来,「立足江汉,争霸中原」,先站稳华中再挑战华北。
(4)立足江汉(先统一华中核心地带)
在广阔而荒芜的华中远交近攻两个世纪,楚武王达成头一个战策「立足江汉」。
(5)争霸中原(再挑战华北)
﹡接下来一个世纪,楚文王跨进中原一小步,收编了南阳平原(中原南端)。
﹡楚成王几次进出中原,跟霸主别苗头,达成第二个战策「争霸中原」。
(6)称霸中原(成为头号强国)
再经过30年,楚庄王在春秋中叶称霸中原,成为神州的领导性力量。
内文
楚武王熊通不想遵守「熊渠策略」,刚刚即位,还没有搞定华中,就贸然冲向华北,攻击中原南端(南阳盆地),搞到灰头土脸。熊通承认先王熊渠讲得没错,冒进太危险了,应该稳扎稳打。他改用波浪式推进,首先取下隔壁的权国(湖北当阳)。
发明「县制」
华中势力崛起,进入一些扩充瓶颈。熊通发现商周两朝的分封制度不可靠-- 功臣和亲戚分封成超过170个「国(中国)中之国(诸侯国)」,各国独立行政,终久会尾大不掉。
熊通团队想出一个高创意点子-- 放弃分封制度,把权国改制成权县,实验性的中央集权制度出现了-- 中央政府的直属辖地是县分、一级地方行政单位。中央掌握地方政治、经济和军事,负责任命并调遣行政首长,征集部队和赋税。县制在楚国试办成功,之后秦朝全面实施,并且沿用到现在。
整合华中
熊通把重点放在华中,在江汉平原更张(扩充);为了宣扬国威,也几次北侵南阳平原,让蔡、郑这些中原小国惶惶然。既然时机已经成熟,熊通发帖给十多个诸侯国,邀请众国君到沈鹿(湖北)会盟(会面、结成盟国)。
不但湖北地带(庸、濮、邓、罗、轸、贰各国)参加,远在华中西部(四川)的巴国也来报到,连河南南端某些诸侯国(绞、申、郧、江)都千里迢迢地赶来了。只有黄国(河南)缺席,熊通派侄儿熊章去责备几句,希望下回能见面并发展战略性关系。
尊重随国
另外,随国(湖北随县)是绝不可能参加的。它身为「汉阳诸姬」(周王朝在楚国周围设置的十多个姬姓小国,分布位置在在湖北、安徽、河南和山东)的领队大哥,对楚国形成包围态势,正在虎视耽耽呢。
既生楚,何生随?随国产业发达,文化先进,军事实力非常雄厚。熊通对这心腹大患伤透脑筋了,特别组建一支战车部队(车兵),养成「驰骋随枣走廊、奔袭随国」的能力;又培训工兵部队,为战车修路架桥。
「沈鹿会盟」前夕,随国大环境忽然恶化,农产歉收,富裕的景象消失了,衣食出现匮乏。天上掉下礼物,熊通紧急召训部队,在「沈鹿会盟」的闭幕乐曲声中率部开拔过去。
双方主力部队激战,随军惨败,国君逃亡了,大将军被俘虏。楚大夫斗伯比建议,随国有深度有程度,只能敬重不能并吞;熊通同意,缔结了友好和约。之后楚国逐步消灭汉阳诸姬,但始终容许随国保持独立。
这份恩情刻骨铭心,后来「吴蔡唐联军」攻陷郢都,楚昭王奔到随国;吴军尾随过去,宣称要为汉阳诸姬报仇,随侯(随国领导人)不顾危险,拒绝交出昭王。
在有情有义的交往当中,两个天敌变成兄弟之邦。楚国吸收随的思想文化,同时把青铜器和车马这些严禁外流的军事物资,或送或卖地大量运送过去。随侯曾侯乙过世,昭王的儿子惠王竟然赠送国宝「曾侯乙编钟」,表达怀念。
远交近攻,人缘不错
武王在位整整半个世纪,大部分时间花在训练部队、征途和战场上。例如他亲自对将帅讲解行军布阵,又为战士示范怎样用戟点点点。
楚国主张团结力量大-- 华中地区与其服从周王朝,不如变成一家人,就能共存共荣并且捍卫自己了。武王尊重战败国,保存宗庙,吸收当地的文化和技术,重视他们的风俗,任用当地的贤能者,振兴产业和经济,鼓励各民族来往、融合。武王虽然终身远交近攻,但人缘挺不错的。
楚国平定了江汉地区(华中),甚至对南阳平原(华北南端)造成威胁。大将屈瑕在建下一票汗马功劳之后,出现自我膨胀现象。讨伐罗国前夕,走路中的屈瑕把脚指抬得高高的,留下「趾高气昂」的典故。这种姿态有象征性意义-- 屈瑕懂得威吓敌人,却没办法细腻而深入地规划作战。
他的个性单纯,能进行单纯的战役,却不能掌握复杂而多变化的局势。但这回他必须面对细腻的敌人-- 罗卢两国已经设下埋伏,准备两面夹击了。屈瑕搞错状况,竟然省略防御体系,通告全军不必管队形啦,直接展开闪电攻势,快就是强!
楚军抢时间渡过鄢水,队形变得散乱;正面被罗师迎击,背面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卢师偷袭,立刻手忙脚乱开始溃散,但退路被罗卢联军截断了。屈瑕灰头土脸,率领残部窜到荒谷一带,羞愧地自缢。
常胜军惨败,屈瑕的众部将把自己囚禁起来,等候处罚。武王毅然扛起战败的责任,宣告「这是寡人的过错」,没有追究任何人。
(罗、卢两国佩服武王的胸襟,后来他们被楚国征服了,又随着楚国被秦朝灭亡。新主人秦始皇极暴虐,罗卢两族跟随术士韩终冒险航行出海,宣称去找长生不老药物,实际上应该是溜到韩国去落户了。)
分封自己当楚王
当年周天子把熊绎分封在湖北那块「子男田」,面积只有区区50里。经过一个世纪的惨淡经营、一个世纪的成长,以及两个世纪的开拓,楚国占领江汉平原,疆域已经扩充十几倍,而且经济和军事力量勃兴。根据公侯伯子男制度,领导人早就该叫「楚公」了。
漠视事实坚持叫楚子,造成国大爵小现象,爵位跟国土和综合实力不对称。这象话吗?熊通托随国传话给周天子:「诸侯国纷纷叛逆,彼此或侵略或残杀。我拥有一批简陋的武装部队,希望能观摩中原的政局,请求王室晋升我的称号。」
(「今诸侯皆为叛,相侵或相杀。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请王室尊吾号。」)
周朝中央政府收到随使呈递的请求,基于歧视性政策断然加以否决。真是不讲理啊!既然禁止华中「观中国之政」(参与华北政局),那华中就没有选择了,只能自成一个系统!
熊通说,先人鬻熊是周文王的老师呢;周成王用子男的名义,把我们分封在荆楚地带。现在蛮夷纷纷归顺,我们越来越壮大,周王朝却拒绝面对事实,那我们就自行调整爵位吧!(「吾先鬻熊,文王之师也……。成王举我先公,乃以子男田令居楚。蛮夷皆率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
他把自己册封成「楚武王」,这举动打破了惯例,却符合实际状况。周天子和华夏诸国目瞪口呆,却拿不出抵制行动。
死在深宫,不如死在征途
武王四处征战到70岁出头,心脏生病了,却仍然维持那份壮志。周天子指责随侯把「楚子」当成「楚王」来伺候,随侯被洗脑了,态度变得冷漠甚至有点轻蔑。
武王准备率领部队开往随国,在出发前斋戒祭祀,感到心律不整。这状况应该留下来治疗,但没有一个人想提出劝告。武王在过去半个世纪把战场当成办公室,他希望生命在战场而不是在深宫终结。
夫人邓曼说:「大王的生命恐怕正在走向尽头,即使不幸在途中与世长辞,只要将士没有受到伤害,国家也算是有福气了。」
部队渡过汉水,在东岸停顿片刻。武王坐在一颗满树下休息,心脏病发作,当场去世。令尹斗祁懂得他的想法,让他静静地躺在树下,没有公开这件事。大军根据原订计划东进,逼迫随国签署盟约;收兵回国途中经过那棵大树,才发布消息。武王不会在意那些细节的,他在天上听到胜利的消息,可以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