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个寒假，像是做了一场迷糊不真实的梦，何馨回到学校，却感觉有些飘然。睡在对面的小藻坏笑道：“哟，姑娘，恋爱了，每天嘴角上扬90度，挡不住的喜庆啊。”“去去，和谁恋呢。”

“还能有谁呀，还不是那位传说的大才子呀。”睡上铺的小甜接道。“还没一撇呢。”“那要撇多久呀，都撇了这么多年了，媳妇都熬成婆了。”小甜一张烈嘴。“就是这么多年，我也没往其他方向考虑，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的呗。”何馨左右闪躲，也躲不过她们几人的口舌。“那你还觉得有其他人好吧吗，没有吧，这叫做你中意于他，你意中人，还不承认。”没法，何馨只得将几次见面简单地坦白了一下，听得几位姐妹哄笑不断。大家一致认为这是龚一追求的信号，这般浪漫，简直天方夜谭，童话故事的呈现，“但是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开口呀。”“啊呀，一些男生就是如此，不懂说，只懂让你开心。如果不喜欢你，会如此花心思吗，我们家郑禾就是如此。我觉得男人的爱和他为你花的时间成正比，有一天他不爱你了，连你穿什么衣服他也不会看一眼了，”芊芊一针见血，经验老道。大家想到芊芊男友郑禾简直是凯模般的标杆，都表示认可她的观点。“可是他追求前女友时，都主动写信的呀。”“那时他还年少嘛，现在成熟了。”小甜的解释并不能完全解开何馨内心的疑惑，不过想到那些美丽得不真实的情景，以及那幅仙人似的画像。

芊芊与她男友，郑禾的爱情故事，像大学里任何情侣一样有着共同的故事，也有一份特有的缘分促成。故事的开始也种被所谓缘分所牵引着。

芊芊总会在一个星期中抽出半天挑个空荡的教室，独自自修，哪怕只是写写疏忽已久的日记或者发呆，也要留出这样的一个上午或下午独自享受。

在秋末冬天还未迟迟来临的午后，芊芊晃荡在校园里，整个校园安静得只听见教室里各种老师的讲课声和自修室的翻书声，芊芊带耳机踱进一个空旷的教室，看黑板上密麻的高教公式，知道这个教室刚被使用过，却不知接下来几节课是否会有课程。芊芊挑了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刚从图书馆搜索来的小说。这个教室不大可供四五十个人，位置却处于最靠学校西边。学校西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山丘，一片片茂密的树林是芊芊等新生还未踏足过的。他们学校地区偏远，远离城市，周转也未被开发，学校的存在倒像不得不安静的孩子，偶尔的吵闹却也惊动了整片地区的安宁。芊芊倒疑惑着怎么以前都未发现这么好风景的教室。在她得意发现这个好地方时，发现教室右后角落，趴着一男生，好像全然进入睡眠状态，整个脸埋在手臂里，看着手臂下压着翘起关角的书页，是高数课书，大概是上课时睡着，下了课未被同学叫走，迷糊于睡梦中。芊芊笑笑，转身看起小说来。

芊芊来自南方，属于南方有佳人，典型的淑女范，还带有些骄傲的气质，脾气倒是顶好，不管旁人怎么吵闹，总是谦谦有礼。一头浓密的直发总让何馨羡慕忌妒，圆脸五官精致，特别是厚厚的嘴唇，被班上男生评为最性感的。101宿舍在一交卧谈会时，讲到谁会最早交到男朋友时，大家一致公选芊芊，因为她一脸桃花运，让人浮想联翩。芊芊有着严重的小资情怀，喜欢喝咖啡，并从家里带来一套磨豆，煮咖啡机具，每天郑重细致地进行每道煮咖啡流程，最后还会在咖啡上画上白色泡沫的图形，才美滋滋品尝起来，并将自己煮的咖啡取名为九月咖啡，说其味像九月浓烈的颜色一样纯正。芊芊另一个特色习惯就是不停叠衣服，她总是每个星期将全部衣服翻出来，一件件极其耐心地重叠，任何折皱都不允许出现在衣服上，一面一面像手中的一件艺术品，所以她是大家心中绝对的女神。

不知过了多久，芊芊在下课铃声中才从小说中回过神，紧条慢理地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才发觉坐在后面的男生正盯着她，像是没睡醒，又像是着了魔。她朝他婉然一笑，走到他身边说了句：“好去吃饭了。”飘然离去。

芊芊再次遇见郑禾，是在大学生跳蚤市场上。每个周五晚上，在宿舍与教学楼之间，高高的梧桐树下的柏油路两旁，总摆满学生们自已的物品，或市场进来或自己创造的，千奇百怪，各投所好，人所很高。小藻总拉着全宿舍出来逛逛，即使不买什么也兴致盎然。

一群女生在一堆眼花缭乱的小型盆景植物前停驻，这些可爱手掌般大小观叶植物，有的水培，有的土壤种植，色彩鲜艳，清新淡雅都在路灯下一个个精灵。年青的卖主吹嘘着这些都是他们植物系同学自己培育种植的，这更让几位女生心动不已。小藻挑了盆石莲花，何馨选了风信子，小甜刚要了花叶万年青。大家准备付钱时，芊芊却问卖主是否有罗汉蕨，卖主摇头道没有，“不过我同学好像有种过的，等等我打电话问问。”

五分种后，一位男生手执饮料瓶大小的罗汉蕨，边骑单车从黑暗中赶来，在递给芊芊一瞬间，男孩像飞翔于海面的倦鸟突然看到前方大陆般的激动与欣喜，不由发出郁郁声：“是你？！”正有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之意。“嗯？”芊芊茫然咨着对面有些激动的男孩。

“啊，没事，是你要罗汉蕨吗，这送给你了。”男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四位女生都被眼前有些莽撞的男生搞得莫名其妙。

“可我不认识你呀？”芊芊怔住了。

“那你是哪个专业的？”

“我们是旅游的。”小藻抢答般回道，被小甜回了一白眼，才打住。

“呵呵，我是植物系的郑禾，他是我同学苏名，现在不认识了吗，这些植物是我们自己种植的，不花什么成本，你们喜欢就拿去吧。”

“算了，那我们还是走吧。”芊芊坚持道。其它三人也只能放下手的植物，留下吃了闭门羹的郑禾。

可三天后，她们收到女生宿舍阿姨的四盆植物，大家都说笑着这个郑禾是用植物追女孩。此后，每个月，芊芊都会收到各种型状，大小的植物，宿舍窗台都摆满整整两排。大家看着放不下的植物，知道这位植物系帅哥有戏了，果真在一次他们约会中，芊芊成了郑禾的女友。

郑禾是在一棵四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榕树下，用一把木吉他为芊芊弹了一首芊芊最爱的《那年情书》，并呈上他遇见她之后的每一天为她所做的植物书签。一张张树叶，除去叶肉，连贯的经脉织成生命状的大网，带着植物的清新，每一天都能看出郑禾的用心，有谁不被这样光泽闪耀的爱情所打动。

 从此，郑禾成了101室的一员，郑禾对芊芊的宠爱羡煞所有女生。芊芊不经意的谈话，不经意的动作，他总是有心地记下一切，第二天，出现在芊芊面前是咖啡豆，小小发荚，一盒胃药~~他像贴身管家一样，对她的爱意满满，眼神里充满无限春光。芊芊的傲气在他的体贴下慢慢消失。

“你觉得幸福是怎样的？”

“幸福？嗯，我想想~~” 何馨将幸福两字在脑子里反转着，“我觉得每天晚上可以听爱人在枕前念诗入睡。”

“啊，哈，就这样吗？不是很容易满足。”

“嗯，我觉得很难，每天坚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坚持一辈子。”

“每天都不一样的诗吗，那不是要许多诗。”

“唐诗宋词，元曲~~念完了还有泰戈尔，拜伦，雪莱~~只怕人生长河念不完名诗呀。”

“你总是想着诗情画意的事，不过，我觉得一个真正爱你的人，这应该不是问题。”对方肯定地说。

“呵呵，坚持总是件难事，即是一件简单的事。”

两个人的短信总在一天的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随时收发，像对方就呆在身边，随时可以触摸到，也许是对方的心都在，即使距离也不是距离了。

当晚，在何馨入睡时，收到一封邮件，点开后是龚一的一段诗歌朗诵，他吵哑的声音在黑夜的女生宿舍里显得特别清晰，四位女生躺在各自床上安静地听着。直到诗念结束时，大家还未回过神来，许久小藻道：“真感人，这位大才子真会懂女孩的心思。”

何馨并未出声，不知大家讨论了多久，都在龚一的诗声中入睡。

何馨的甜密自然不可主语，她闭着眼晴，感受着他的声音荦绕着自己，从此不再孤单了吗？

“嗯，很有创意，现在人只知道送实物，却忘了声音也可以赠送。”小甜轻声道。

“人家送得是感情。”芊芊幽然道。

从此，每天晚上在何馨入睡前，点击邮件总能收到一首诗，或长或短，或中国或外国，一首首像天上的繁星，轻轻点缀在何馨的梦间。也许，岁月都可以这样持续下去，即使龚一什么都对何馨说过，但她觉得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