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离家返乡

褒福年和褒姒女成婚，子遁觉得女儿长大了，也有了归宿，心里十分安慰。只是近些年他时常想起自己的妻子，他一直记得那一年，他们进城卖弓箭，莫名就被守城的官兵追捕，他情急之下，丢下妻子便跑了，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么多年，他时常自责，尤其是看到褒姒女用箕草编织的各种物件，他常常想，要是那时候他拉着妻子一起跑，是不是就能逃出来，如今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又想，说不定两个人都被抓都被处死。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恨那个残暴的国王。

如今听说，国王前几年已经死了，现在的王是先王的儿子，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提桑木弓和箕草箭袋的事情。他想回家看看，带着女儿和女婿，回故乡看看父母是否还在。

有了这个打算，他便跟褒福年和褒姒女说了，褒姒女也想回家看看，她从未去过自己的出生地，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如今能陪着父亲回家乡看一看，了却一个心愿，也是好的。再说来回不过数十里，赶牛车的话，很快就能到了。

拿定主意，子遁便着手准备回乡，他准备了路上要用的物品，带了一包黍，做了一个简单的车，架上耕牛，便准备出发了。

出发的那天，子田夫妇给他们准备了路上的干粮和家乡的特产，都希望子遁此行能顺利的看到家乡的父母。他们的牛车在正午的太阳下出发了。

这是褒福年和褒姒女二人第一次走出村子，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他们一路四处看，兴奋的聊着满眼与家乡不同的景致。

外面的世界比村子里喧闹许多，褒姒女看到了路上来往的很多人，有匆忙赶路的人、有打仗归来的兵士、还有巡逻盘查路人的官兵，每到一处遇到查问，都是父亲区应付，她和褒福年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他们还看到一些穿着兽皮的戎人，据说他们是来自西边的部落，生性暴躁好战，既不懂周王朝的礼节，也不遵从，近些年，他们时常到周王朝抢东西，周王也曾对此派兵将他们打回去。不过也有少数些戎人，向往周王朝的礼，学着当一个周人，渐渐的在周王朝安家了。

走了大半天，他们在一个小摊贩面前停下，子遁拿出一些黍米，换了一些水和饼。摊主是个老伯，他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子遁说：“要去镐京南边的古里乡。”

老伯说：“穿过王城往南20里就到了。”

子遁说：“多谢。”

老伯又说了一句：“只是你们带着这妙龄女子，经由王城的话，恐怕会被大王选中当妃子。”

褒福年急了，说：“她是我的妻子，哪能去当大王的妃子？”

老者叹气说：“你们有所不知，近些年泾河洛三川地震，灾民四处逃难，也没见大王去救助赈灾。说大王四处搜罗美人，充实后宫。这位娘子如此绝色，经过王城恐怕会被人盯上。”说完又看了褒姒女一眼。

褒福年跟子遁说：“那怎么办，父亲？”

子遁说：“我们绕过王城。”

拜别过老者，子遁赶着牛车一路往南，凭着记忆，子遁找了一条绕过王城的小路，只是要多走50里，要多花一天的时间。

小路上没有客店，他们只能在野外过一晚。

晚上，他们安顿好了牛车，就地点了一堆篝火，烤了点饼，吃饱了就准备靠着树睡一夜。

褒姒女靠在丈夫肩膀上，看着满天的星星聊着天。

“哥，我们能去到星星上吗？”

“要飞升，那得去不周山求神仙赐我们丹药。”

“恒娥就是吃了仙丹飞升到月亮了，不过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应该会比较孤独吧。我还是想跟哥在一起，还有爹爹和嬷嬷。”

“这样呀，那我得去找神仙求好多丹药才行呢。”

“哥，不周山远吗？在哪里？”

“听老先生说，在很远的地方，要一路朝西走，走到天边就到了。那是女娲娘娘补天时候落脚的地方。”

“那么远啊，那还是不要去了，我只要跟哥在一起就好。”褒姒女嗤嗤的笑道。

“乖。”褒福年摸了摸她的头。

荒野、星夜、篝火。

四周很安静，只听到虫鸣夹杂着偶尔野兽的低吟。

三人就在这荒野慢慢入睡，篝火也渐渐灭掉。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南边一阵“刺啦”的声音，一群鸟从树林中惊起，似乎是有野兽出没。褒姒女一下就惊醒了，她的肩膀一耸动，褒福年也醒了。

“怎么了？”褒福年低声问道。

“有东西来了？”褒姒女警觉的说。

“在哪里？你看到了？”褒福年紧紧的搂住她，“别怕。”

褒福年循声望去，看到不远的前方两个黑压压的影子慢慢朝他们移动，一时也辨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四周忽然一片死寂，褒福年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他搂住褒姒女，拉起半醒的子遁，拔腿就跑，越跑越觉得黑，身后似乎有风声，褒姒女跌了一跤，褒福年立刻停下扶她，只见黑影要扑过来了，褒福年伏在褒姒女身上，之觉得脑袋被重重一击，眼睛一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褒福年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丝天光，他摸了摸身下妻子的脸，问道：“你还好吗？”

褒姒女轻轻的说：“我没事。你呢？”

他缓缓地站起来，找到了不远处的子遁，只见子遁愣愣的看着东边，喃喃自语：“鸟群，又是鸟群。”

他往东方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鸟，衔着一片黑色的云往东方飞去。原来就是那一片想要追赶他们的云，被群鸟衔走了。

褒福年朝东边作揖，表达感谢。

然后回头拉起褒姒女说：“神显灵了，救了我们。”

三人复又汇合，坐上牛车。

子遁在想，这孩子三次被鸟群救起，恐怕是跟鸟群有缘。他很想把褒姒女的身世告诉她，但话到嘴边又下肚了。

随着太阳的升起，牛车离家乡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