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巧取江城
永城,又名永丰,建城之人原想借此名期盼此城能永世丰登。可惜天不遂人愿,此处土地贫瘠,又不在南北要道之上,百姓们生活也很是一般,大家也更乐意称其为永城。永城位于江城北面,云江从其城外东郊缓缓淌过,静静地向东边流去,最终归入大海。
发源萧西雪山之中的云江,一路东去,汇聚了萧国境内大小河川,带着磅礴洪流进入徐国。徐国在疏阔江畔建起了云城,天下学子在江边的云集学宫中坐而论道,更为云江增添一份气吞天下的壮阔气势,带着这股气势,云江滋润了徐国两岸,江水两岸也逐渐繁华起来。而江水并未停歇脚步,在荆国东隅稍作停歇便来到了代国。途径数国的江水,也把这份览尽山河的包容大度带了三分给代国,江城在江水之上屹立而起。可过了江城之后,云江下游倒不似中上游那般繁华,这里的居民多以捕鱼为业,所得收入也就勉强维持度日。
没有江城的繁华面貌,缺少平城的宏大气派,永城的城墙看上去总是灰蒙蒙。百姓们每天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就像祖祖辈辈那样过活着,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或打破这种规律的。
穿过有些狭隘压抑的城门,又会有一番新天地展现在眼前,摊贩的叫卖声回荡在耳边,空气中还会夹杂着一些新鲜蔬果甚至刚出炉烧饼的扑鼻香味,都会不由地让人食欲大开。再走得远一点,就可以看到一些逆旅商铺,虽不及江城城中的店铺那样种类繁多,品种齐全,但总算还是能够满足当地居民的日常。
永城城主齐穆是代国公室宗亲的远支,他与自己的弟弟齐治一文一武,算得上是代国公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每当永城城外一直驻扎着一支军队,大家都知道,这就一定是齐穆的弟弟齐治将军回来了。而现在永城就和平时一样,城内城外,连个兵都不曾看见。
在永城东郊小山谷深处,齐治的部队驻扎在此处已多日,可是军中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这次部队里还有另一位人物,整支队伍早已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一身戎装的齐穆走过大营,周边军士纷纷向其行礼,他却一脸严肃,并不作声,快步向主帐走去,撩开主帐布帘,只见兄长身着青衣常服,正与一袭黑衣的成业交谈。
成业转头看向他,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紧握那片帛书,不由叹了口气,“阿治,何事?”
“殿下,末将刚收到国都的消息,半年之后,君上准备禅位给公子成乐。”说话间,他双手呈上帛书。
成业拿过帛书,抖开细读。齐治却继续道,“公子成乐继位还需半年,君上目前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是否能挨到公子成乐继任都不一定。末将以为,半年之内,或有大乱。”
“呵,”成业收起帛书,嘴角微笑,看向齐治。“这是为何?”
“成乐毕竟根基不稳,若无君上尽力安排,贸贸然地继任,百官心中恐有不服。现如今,平城方面陆续有不少人外逃,投奔封地上的各位公子。”
“另外,各地细作回报,君上的几位兄弟,王子奚,公子玉,公子闵都在各自封地有所准备,除了吸纳从平城外逃的官员外,自己的准备工作也丝毫不马虎,但没有一方有任何行动。看来他们也是想静观其变,等待出手的时机。”齐穆坐在一旁,也适时补充道。
“哦,那你们俩意欲何为?”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跪下,齐穆低声道,“恕臣兄弟二人无礼,殿下原本就是储君,监国数年,治国之才众人皆知。他成乐不过一乳臭未干的孩童,代国原本就外有强敌,国赖长君。为代国百姓免遭他国屠戮,还请殿下重回大位,早做打算。”
齐治继续道,“原先旧臣之中,并非无人支持殿下,只是除了先前随我出来的赵轸、魏丹等人,在这永城却少有人手。”
“你们二人起来吧。”成业正襟端坐,“既然如此,目前就有两件事托付两位。”
“殿下请吩咐——”刚站起的两人又双双跪下了。
“齐穆,你在各地均有眼线,尽量探查各地形势。”“臣遵命——”
“齐治,这战争多半在半年之中就会开打,我希望你一月之内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江城。”
“这……”听到这样一个命令,齐治多少有些踟躇不决了,一旁的齐穆也被成业说的第二件事给惊得目瞪口呆。
“请恕末将无理,就我们目前的兵力看,基本是不可能的。”齐治犹豫半天,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两位,不用如此,我也知道这个很难为你们,不过一旦开打,单靠永城一城是无法抵御,更何况城中还有如此之多的百姓,永城一带贫瘠,百姓生活原本不易,我总不能再将这些百姓榨干吧。”成业扶起两人,拍着他们的双肩,“江城物资充足,倘若被我收入囊中,我们会事半功倍,江城守卫坚固,正面强攻,少有胜算,只是还需谋划方法。”
“殿下,”一名士兵疾步入内,“小公子回来了。”
齐穆齐治兄弟俩又默契对视一眼,心知这位小公子是太子心腹,必定带来重要情报,自己在这里可能有所不便,齐声道,“殿下,我等还得回去部署,先行告退了。”
“殿下,”沐灵刚入帐便行礼道。
“沐灵,我托你办的事如何?”成业期盼地看着。
“我们原先在江城布置的关键节点一切妥当,只是那些未完成的布置现在都荒废了,主要是码头仓库、城防处这两处,”沐灵顿了顿,继续道,“码头仓库尚未完工,不能储存物资,对我们目前影响不大,城防处安插的人未能来得及见上面,只是通过中间渠道将兄长的安排传了过去,多少有些不妥,这让我担心会影响计划。”
“那,我让你找的那个人呢?”成业皱了皱眉,有些担心。
沐灵摇了摇头,有些气愤地说道,“施于就像块石头,又臭又硬,他说殿下现在应该好好反省,不应该想别的事,只有这样才能感动君上,以求君上谅解。兄长,我实在不明白,如此迂腐的人,你还让我特地去江城寻他,都怪他,我都差点被江城城主抓到。”
“施于生性怯懦迂腐,但对代国公族忠心耿耿,自有可取之处。但他不至于如此不明事理,兴许有别的用意。”成业支颐,若有所思道,“不说他,你遇到意外了,不要紧吧,难道是施于通风报信的?”
“不是,是我离开的时候,被魏岳派去监视施于的人撞见了,总算有惊无险。只可惜这样一来,未能与城防处的人见上一面。”
“魏岳在监视施于?”成业有些意外,“原先在平城时,还以为施于和成乐是一党的,现在从告老还乡到被监视来看,施于显然没有为他们所拉拢。”
“对了,兄长,回来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人,顺便把他给带来了。”
“谁?”
沐灵笑而不答,走出帐外,对人抱拳延请道:“请进。”
成业只见沐灵身后跟着个七尺大汉,披头散发,皮肤黝黑,用布条简单绑了绑发际,身上的衣衫也极为破旧,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式样了,看得出是一个长期从事体力活儿的人。成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许久才反应过来。
“淳于兄!”
“你是?叶成公子?”伯卿这才反应过来,上前猛拍对方的双肩,两人紧紧拥抱,哈哈大笑,伯卿道,“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是啊,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可惜我也是鞭长莫及,自顾不暇啊。”成业有些感慨地说,“好兄弟,请你原谅我。”
“叶兄在说什么呢?”伯卿被成业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点晕头转向了。
“我并非有意向兄弟隐瞒身份,在下齐成业,代国废太子。”成业有意地加重了“废”字的读音。
“这,”伯卿有些不知所措,他转过来看着沐灵,只见沐灵抱拳行礼,“小女齐沐灵,太子殿下的义妹,先前失礼处,还望淳于先生见谅。”
伯卿释然一笑,“再也没有淳于长公子了,在下孙伯卿,江城码头小工一名。”
是夜,在营帐外,沐灵依旧一身男装打扮,腰间配着的仍就是那柄长剑,与往常有所不同的是,此时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酒壶。帐内,成业、伯卿、以及齐穆齐治兄弟正欢聚一堂,把酒言欢。沐灵却独自一人靠坐枯树,望着漫天的繁星,思绪也早已飘远。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手拎一瓶酒的伯卿乐呵呵地站在沐灵身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里面是你们的世界,不是我的。”
“很感谢你带我来这。”伯卿兀自上前与沐灵碰了碰杯。
“不用谢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沐灵喝了口酒,轻描淡写地说道,“曾听兄长提过你,知道他很欣赏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那你对我有信心吗?”伯卿听到这句话,心中不免有些玩味,却又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
沐灵一怔,“想要让人心服口服,就要拿出点本事来,不是靠嘴皮子功夫。”
“那现在有什么好的机会吗?”
沐灵转过身子,正视伯卿许久,转而一想到成业的难处,眼珠微微一转,歪着头看着他,略有些狡猾地答道,“倘若你能在以最小的损失拿下江城,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沐灵脸上微微一笑,认真地看着对方。
“这是个难题,但不是没有办法的。”伯卿认真想了想,抛下这句话,脚步轻盈地向主帐走去。
沐灵仰首饮尽壶中酒,双眸却一直未曾离开他远去的背影。
虽说江城永城相隔不远,但两城快马走个来回也需半天时间。要让江城在不知不觉间易主并非易事。齐穆与成业是从小相知的好友,齐治幼时曾为成业伴读,两兄弟可谓是成业的左膀右臂,因此成业此次归来,首先想到的就是寻求他俩的帮助。与永城城主齐穆不同,江城城主林元是当年先井战役功臣林常的独子,林常英年早逝,代王建为彰其功业,封其年幼的独子林元为富庶的江城城主,无奈林元年幼失怙,未曾继承分毫乃父的英武勇猛,如今这半百年华依旧是个城主,所幸女儿燕姬为代王诚所宠爱,生下公子成乐,而如今公子成乐即将继承君位,身为外祖自然也大力支持,不会与成业为伍。
曾经身为徐国相国公子的伯卿自然清楚江城永城的这些陈年旧账,他在桌上摊开地图,心中开始了盘算。毕竟出身官宦之家,他也明白,沐灵的话没有错,一时的好感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想让代国保护自己这个他国逃犯,得要先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倘若想在代国更好地发展下去,也唯有通过为主君建立功勋,才能使自己的地位无可撼动。
与一般四四方方的城池不同,江城由于被云江贯穿而过,前所未有地建成了六边形,江水直接从西门流向东门,沿江两岸除了有一些比较著名的商铺外,云江北岸还有全城最重要的地方——城主府,由于江城地势北高南低,城主府建于此处,也应了坐北朝南,背有靠山,面朝流水的好风水。唯有一处让江城两岸景色很不协调,就是那个建到一半的大型仓库,当初成业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向江城城主林元提议,在江边开辟一个空地建设仓库,以便囤积粮食备战备荒,林元不过看在对方的太子身份上,同意了这个要求,实际上,内心对于这种规划还是不屑的。备战备荒,又能如何,对于代国来说,这不过是杯水车薪。如今太子一朝倒台,丢下个烂摊子,尤其面对云江美景的时候,林元每每看到那个停工仓库就胸闷不已。不过也有值得高兴的事,毕竟太子被废,自己的外孙才有继位的可能,虽然清楚自己的外孙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但对于在一个国家统治阶层里发展了数代的家族来说,为家族谋取利益之心已远远高于报效国家之心了,每个家族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有什么能比出一位国君更硬的靠山了呢?
最近那个碍眼的仓库终有了解决之法,站在城主府顶层透过窗框凝视云江的林元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感到尤为神清气爽。
深夜,除了彻夜狂欢的城四街城五街,整座城池只有沿江仓库还灯火通明。身着褐色麻衣粗布的工人们正在把船上的货物卸下装进仓库,一个褐衣长发男子在现场有序的指挥,身旁还站着一个胖胖的大汉。
“阿七啊,没想到,我还能在这儿干活。”大汉止不住得哈哈大笑。
“这不是多亏了叶公子啊,要不是我半路遇到他,还不知道在哪里饿肚子呢。”长发男子看上去也很高兴,看了看在里屋油灯下坐着的白衣公子。
听到两人对话的沐灵也不动声色,此次行动是伯卿之策,利用云江这条河流连接江永两城的优势,以经商为名,买下仓库,通过水运,将武器和部队偷偷运入江城,江城防守坚固,强攻不成,唯有智取,沐灵边喝着茶边暗暗盘算,如今武器和部队都运的差不多了,计划该进入下一步行动了。
“城主,国都特使到。”侍卫上前通报林元。
“快请。”
特使的脚步回荡在走廊里,由远及近,靴子敲打青石板的声音铿锵有力。随着侍者的行礼,屋内迎来一名峨冠博带、衣诀翩翩、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
“鄙人燕林,来自平城,拜见城主。”特使简洁地介绍自己,连诀作揖,递上信物,再从袖中掏出一卷布轴,道“此信乃公子亲手写予城主。”
看完信件,林元抬头问对方道,“公子希望我去平城?在继位前助他一臂之力?”林元早就有心去平城相助外孙,成乐却一直不以为意,最后林元的反复要求之下,这才约定见到亲笔书信和私人印章才是林元出行之日。
燕林点头,不语。
“何时出发?”
“明晚。”
“那好,我安排一下,明晚东南城门出发。”
次日,夜黑风高,林元知道此次前往平城,是龙潭虎穴,成则平步青云,败则万劫不复。短短的一天内,他将江城城防做了个细致全面的安排,留在江城的主持一切的是他一直以来颇为信赖的副手赵弋。这个年轻人虽然在他身边做事时间并不长,但为人沉稳,做事老练,对他忠心耿耿,颇受其重用。而林元自己则带着自己的家人在一队卫队护送下出了城。
“大人,燕先生到了。”卫队队长道。
“燕先生。”林元看到月光下燕林修长的身影,放心地跳下车,只身上前,欲与对方交谈。
此时,夜幕中黑影闪动,霎时间,有无数黑影靠近马队,一行人不及反应,刀光一闪,马上的人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紧握剑柄的手尚未拔出刃,人已经从马上倒了下来。听到声响的林元刚转过头,胸口一凉,一片雪刃已穿胸而过。沿着刀刃看过去,握着剑的是一个女子,她不知何时出现在燕林身边的。
“小公子。”燕林恭敬地问道,“林元家属如何处置。”
“不要留一个活口。”说罢,她抽剑转身离去,徒留背后片片血光,阵阵哀嚎。
与此同时,云江边城主府的一扇窗前,赵弋凝视江面,他知道江城现在虽为夜色笼罩,但不少地方都处在血雨腥风之中。
城东一豪宅中,一家人正欢聚一堂,屋内这家的长女低头抚琴,坐在一旁的父亲母亲微笑倾听,身边还站着几个尚在垂髫的子女。乐声如此悦耳以致屋内之人都没有注意到侍者不见了。
一曲奏毕,不知从何处传来清脆的掌声,让人略感突兀。
“你是谁?”一家之主镇定地问道。
“阁下可是江城大商孟孙先生?”来人答非所问。
“正是。”
“阁下还有一个身份,乃是魏岳大夫安插在江城的密探。”见一家之主微微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人继续,“如今的任务可是监视在江城养老的施于老将军?”
一家之主没有回答,来人看了他两眼,颇为同情。
“来、来人哪——”孟孙终于喊出声来,声音微微颤抖。
“动手。”来人不再废话,身后一批黑衣人竖举长刀紧逼而上,当他转身之时,背后只剩下一片血雾了。
这一夜,有两家行商,四家坐贾,共六家商贾人家惨遭灭门,财物被掠劫一空,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次日,不少穷苦居民家里门口就多了不少金银财物,百姓皆传言,这是一些不知名侠客的劫富济贫。江城城主府方面则在城门口发布通告,最近土匪四起,需要居民百姓多加防范,城防方面将会加强兵员。这天之后,不少商贩皆逃出江城,而江城也的确入驻了不少新的兵员,不过寻常百姓不会过多谈论这个,他们更多的是议论有关深夜侠客和劫富济贫的故事。
永丰城外主帐中,成业心情颇好,正与几位手下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伯卿此次可立了大功了。为兄以茶代酒,进你一杯。”
“殿下不可大意,夺易守难。林元一事倘若引起平城注意,殿下的行动恐有泄漏之虞。”伯卿道出了他的担忧。
“君上此时都把精力放在公子成乐的册封和继位之上,如无意外,近日当不会注意到江城之事。”齐治说道。
“阿治,毕竟林元是公子成乐的外祖,虽说细作来报,公子成乐日前并没有联系林元的意图,难保没有万一。”齐穆提醒弟弟道。
“想要避免这种万一,唯有造出乱局,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伯卿与齐穆齐治兄弟此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成业。成业明白,三人言下之意就是用各种手段造成代王诚的死亡,国君一死,早已磨刀霍霍的各方势力必然会有一番争夺,浑水摸鱼之下,也就没人会在意林元的生死了。但代王诚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虽说父亲偏爱幼弟,但这几十年的父子亲情还在,为了权力去谋害自己的父亲,于情于理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现在的确是个很好的时机。”齐穆喃喃道。
就目前来看,成业与成乐都是代王儿子,即使已被废黜,没有太子之位的成乐,除了代王诚的宠爱,和成业相比也没有任何优势;从长幼嫡庶来说,成业比成乐还占优势,成业是嫡子,被称作王子,成乐只是庶子,只能算公子。按宗法,王子的继承顺序要优于公子的,再者成业还是长兄,毕竟长幼有序。更何况成业储君多年,监国数年,在朝堂内外有一定威望。由他起兵勤王完全可以“名正言顺”。
三位谋臣相互对视,心中都分外明白,代王此时若能“适时”去世,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而有时,这个“良机”是可以被创造出来。
明了相互之间想法的三人,这又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成业,让成业有些喘不过气来,迟疑片刻,叹了口气,对三人命令道,“你们先退下吧,容我再想想。”
“殿下,鄙人还有一句良言相劝,虽说我们已经清除了成乐一方在江城的细作,但难保会有纰漏,望殿下早作决断。”成业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伯卿拱手,深作一揖,退出主帐。
与齐治齐穆两兄弟不同,尚无职位的伯卿只能在营地里到处游荡。见到沐灵一骑白马踏尘而来,他便迎了上去,“参见小公子。”
沐灵噗哧一笑,“说吧,有什么事?”
“殿下正在思考些问题。不便打扰,我知道这里有处地方,风景不错。可否一同前去一看?”伯卿言下之意是想和沐灵单独聊聊。
“我现在也没事,走走也无妨。”
永城东郊,云江左岸,两人正牵着各自的马匹漫步着,时不时地聊上两句。
“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不愿意像别人那样做个正经打扮呢?”沐灵少有地童心未泯,顽皮地摆弄起伯卿身上破旧的布衣,“不过还算干净,没有臭烘烘的味道。”
“功业未立,何言其他。”
“江城还不算?”沐灵觉得伯卿的回答太过奇怪。
“这只是偷袭,我要的是光明正大的一仗。”
沐灵看着对方俯视江水,壮志雄心的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男子总是将建功立业放在首位,为此头悬梁锥刺骨亦在所不惜,其实,古来能名垂青史的又有几人呢?”
伯卿转过头看着沐灵,脸上露出会心一笑,“那你也不是为了殿下之事鞍前马后,尽职尽责吗?”
“我和你不一样。”沐灵看了他一眼,“他是我的兄长。”嘟囔了一句,“助他一臂之力是我的责任。”说罢,她背着手走开了。
而此时,一骑快马飞入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