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燕醒》
文/莫落血棠
序：
他们是众神中，最卑微的存在。那一片苍茫海域之上悬挂的片面世界，是他们生存的地方。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神不会，人也不会。
他们苟延残喘的苟且偷生，他们在以最低端的姿态生活，却依然难逃强者为尊的作为。
就凭你——是弱者！你就应该被奴役，被欺凌，被蔑视，被踩死，被碾压…就因为你，还不够强大。
"我不想做什么盖世英雄救世主，但如果这样做能够保护你，我仍会义无反顾。"
正文：
茫茫雪山之上，少年化身的白羽鸟儿低低飞过，伴着呼啸的风雪，振翅前行，他终究飞不过这束缚，他的爱在这里，他不能逃离。
"是你啊，滚下来。"
一声低喝，他目光里凝聚着这个世界的强者，他们被称之为神，却是最低廉的神，活的还不如人。
落地，羽翼褪去，清秀少年低头恭敬的站在风雪里仅着了一身单薄衣服。
"大…大人…"
"啧，看你这样子真够恶心的。"
磅礴的神力化为一道利刃，刺穿他的右腿，鲜红色的血液以潇洒的弧度落在雪地上。
他半跪，咬着牙不吭一声，纵然他有强过风雪的傲骨，他还是个弱者，他不敢反抗，因为这个神的位面，肮脏到让人作呕，即便是他被杀死，也不会有人受到惩罚。
他的爱人在这里，他一定要活着…
"把我的鞋都弄脏了，舔干净吧。这是对你的赏赐，还不跪好拜谢？"
"谢…谢大人…"他颤抖着跪伏，凑近贴在自己眼前的鞋子跪舔。
这个世界，贫者更贫，富者更富。富者相互联系，反抗？那只会是更严厉的打击。
他拖着身子回到陈堂，那是他们生活的地方，所有底端的人物都活在这里，肮脏，黑暗，燕醒觉得自己也跟着腐朽，溃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身着布衣的姑娘急忙迎上，伸手扶住燕醒。"你又受伤了？我来帮你…"
"没关系…"燕醒攥住燕影的手，微微笑着："影姐姐不要浪费神力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只是伤到腿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今儿采到药了。"
燕醒的人生里，从头就有个燕影，燕影比他大了两百岁，燕醒出生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而一直照顾他的，是燕影。
一直都是燕影，他们没有血缘，但燕影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直到这个位面的强弱分立，他们的好日子终归是到头了。
两个人相依为命，燕影的身体愈发差了，即便是神，也会死。燕醒无比害怕她会离开，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要活着，活着，才有机会带燕影走。
上天眷顾，在燕醒的照料下，燕影的身体好了很多。也多亏燕影的圆滑，才使得燕醒没有因为得罪权贵而被弄死。
燕影细心的将燕醒的腿包扎好，抹了抹头上的细密汗珠，扭头看见丑陋的妇人拖着圆滚滚的身子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载有饭菜的车。
"开饭了开饭了。"
燕影扶着燕醒排队，燕醒低着头，伸手扯着燕影的衣服："我不想吃…"
燕影忙捂住燕醒的嘴巴，却还是让那妇人听见，扭着那水桶一般的腰走到两人面前，其他人纷纷投上怜悯的目光。
燕影却在这些目光里站的笔直，都是同样可怜的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怜悯别人呢？他们也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哟，是个瘸子，吃东西也是浪费。你这样的人也没必要留在这儿，来人，把他沉海吧。"
妇人高傲的姿态尽显，颐指气使的模样显得尖酸刻薄。燕影松开捂着燕醒嘴巴的手，目光越过妇人落在那已经招了一堆乱哄哄苍蝇的伙食上。
燕醒的头更低，抿着嘴巴就要认错求饶，燕影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问道："这位貌美如花儿的姑姑，我可不可以，送我这位弟弟一程？"
"你倒是会说话的，就破例一次。"
别人觉得，燕影可能是瞎了，纷纷扭过头不敢再看下去，这对自己的欣赏水平真的是蛮有挑战性的。
燕醒不说话，他知道燕影刚才那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他无条件的信任她。
他被人押解到海涯边，燕影就那么站在他身后的几步之外。他回头，不舍的目光落在燕影身上。
就这么掉下去的话，会死的吧？腿断了，他变成鸟儿也飞不起来啊…
身上被重重一推，他整个人从海涯上摔了下去，高空坠下时，身体失重的感觉让心跳加速，他闭上眼睛，风在耳边划过。
随他之后不过一会儿功夫，燕影推开身边的人，纵身跃下海涯。她知道燕醒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她知道废了一条腿让这个一直都骄傲的孩子有多难受，她不愿意他这么难过。
而唯一的方法，就是离开那里，到其他地方去，那个时候，做什么都好，起码不会像那里一样，让人绝望。
她有信心带他在别的地方生存下来，所以她趁着这次机会这么做了。
他的身子，直坠下海面，咸咸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而来，她遥遥轻指，为他撑起一个空间。
能…呼吸啊…咦？？？
透明的泡泡包围着他的身体，随后而来的，是燕影坠进的身体，直接撞进他怀里。
独属于女人的温香在鼻间充斥，燕醒红了脸，下意识的抱紧了燕影。
"笨蛋！不知道保护自己的笨蛋！"她抬头，红着眼眶斥责他。
两人上岸，燕影好奇的扯着燕醒的衣服左顾右盼。
"这儿应该是妖界吧？"燕醒看着不远处那堆兔子嘴角抽了抽。
"我饿了。"燕影摸摸肚子，淡淡的神力驱散着两人身上的水迹。
"姐，你不会让我抓兔子吧？"燕醒默默算计着现在去抓这些兔子炖了会不会被妖王给弄死…
"想什么呢？吃萝卜啊，有兔子肯定有萝卜的！"
"咦，外来者？"小兔子蹦哒着走到两个人身前，歪着小脑袋打量着两个人。
"啊，我们没有恶意的。"燕影蹲下身子揉了揉兔子脑袋，毛茸茸的小家伙捂着眼睛露出个缝隙看着两个人。
"要吃东西吗？唔…人界大战之后影响到我们啦，搞得我们这里也不太平。"小兔子不知道从哪摸出两根萝卜艰难的抱着递给燕影。
人界嘛？燕影接过萝卜递给燕醒一根，揉了揉小兔子，笑："我们刚好要去人界一趟，你可以带路嘛？"
"可以啊~"小兔子蹦哒着走在前面，两个人看着那肉嘟嘟的毛绒玩意儿一瞬间觉着不靠谱极了。
燕醒腿上有伤，走的不快，燕影放慢了脚步跟在他身边照顾，他们本就是最底端的神，所用神力有限。
人界此时，正在上演一场关于火的大战，一方认为，火能够带来另一种生活，一方觉得，火的存在带来很多未知的危险。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会抱有很多顾虑，比如现在。
两个人到达人界的时候，是下午时，那时阳光被云遮盖，燕醒想，云彩上会不会住着神仙，在看着这一切？
这本就是一场闹剧，谁又会阻止呐？
"快跑快跑！"有人从他们身边跑过，后方响起巨大的声响，燕影下意识拉着燕影就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穿过街道，抵达的是一个布有无数铁门的窄道，燕影拉着半个铁门行成短暂的障碍，手持弓箭的红衣姑娘喊着两个人："喂，那是敌人设计的，关进去就出不来了，你们这是自投罗网！还不快过来！！"
燕醒反应过来，这回成了他拉着燕影了，两个人闪进人群里，乍一看人很多，红衣小姑娘招呼着人排列防守，借着墙面掩护支起了弓箭。
燕影觉得，说是闹剧都有些可笑了，因为火的问题就这么大动干戈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唯一的可能还是政权交替下产生的争斗。
燕醒拉了拉燕影，低声迟疑着说道："魔气…是…堕神。"
燕影一瞬间的后悔转瞬化为坚定，人神妖魔四界天地，这天地间，难道真就没有容身之地了吗？只不过是想活着，就这么难吗？
她安顿好燕醒，走到红衣姑娘身边俯身趴下，红秀看她一眼，递上一把弓箭："会用吗？"
"嗯。"燕影打量着对面集合的队伍，其中一个黑衣男子的身影在她眸子里映射，嗖！弓箭发动，带着破风声呼啸穿透苍穹一般射向了那人。
未及红秀斥责燕影鲁莽，燕影已经纵身于高墙跃下，手上的弓箭搭上三支，就那么在空中发射出去，目标还是那个黑衣男子。
男子自是也看到燕影，躲开一箭后，随之而来的三枚箭矢重叠后呈三角形阻去了男子的退路。
"是你。"叶衅薄的声音传到燕影的耳朵里，与此同时，叶衅薄一瞬间的反应，硬是挥刀斩落箭羽，燕影落地轻灵，弓箭握在手心。
"是我。"本该是熟人见面的温惜，却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小师妹为何在这儿？"叶衅薄抬手挡住欲上前的凡人，直直的看着她传音入密。
"为活。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燕影坚定而执着的目光定在叶衅薄身上。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吧。"叶衅薄杀出阵，城墙上飞下一柄银枪，插在燕影身侧，红秀在内的所有人目光惋惜，看着燕影仿佛看见死人一般。
再无言语道断，拔枪，人已冲出，长刀与银枪碰撞擦出火花。
"为何弑师，为何堕魔，为何…挑起纷争？"燕影轻声质问着，手上动作不停。
"和你一样，想活。"叶衅薄回答着，长刀挥出一个弧度，燕影银枪一挑，击在叶衅薄手上，刀光偏离的一瞬间，长枪反动，竟是将那柄刀挑脱。
"即便如此，也不能…"燕影长枪直指他咽喉，贴近皮肤近寸，表示刺出点滴嫣红。
"别那么高尚。"叶衅薄挑眉看着眼前的人，唇畔笑意讽刺。"你不也一样。"
"我跟你，可不一样。"燕影稳稳执枪："要么退，要么死。"
叶衅薄到底还是退了，而这一战可谓是成名之战，所有人都觉得，燕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众生的神。
燕影皱着眉摆弄着人献贡的衣服，凑到燕醒身边："你看你看，这衣服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衣服呐。"
"影姐穿起来，一定好看。"燕醒靠在床边笑。
"嘿，那我穿给你看。"燕影跳着去换衣服，她的心里藏着很多秘密，表面上欢欣如她，却有着很多不可以说出口的事。
譬如那年桃花静夜，她被燕醒的父母带回，她本是半魔，本不该生存下来，多亏了燕醒的父母。
譬如她剔魔骨，承受痛苦，只为了活下来，保护燕醒。
譬如她取名为影，便是醒的影子，形影不离，醒影不离。
譬如她的师兄叶衅薄，弑师杀友，堕神成魔，她却没能阻止。
譬如她生来彷徨，不知道自己来路归途，只知道踽踽向前，却心念了那唯一的人定成永恒。
譬如她生死不惧，却害怕着燕醒受到伤害而无能为力。
譬如她从来就不想当什么神，只想守着一个人，好好的活着，做想做的事，看很多的景。
譬如…
她着一身红裙，站在燕醒身前转了个圈，一头长发披肩落下："好看吗？"
"好看。"燕醒红着脸，伸手去帮燕影把扣错的扣子系好："这么大人了，衣服还不会穿。"
"嘻嘻，不是有你呢吗？"燕影伸手揉揉燕醒的脑袋，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作为神，他已经是而立之年。
他们互相照顾，互相信任，一起生活的数百年里，燕影从未如此奢求过，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影神，我有事找你。"红秀轻叩门扉，扬声喊道。
"你且去吧。"燕醒帮她理好衣服，静靠在床头。
"嗯好。"燕影蹦哒着转身去找红秀，留下的少年径自苦笑着。
"影神，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局面。人界跟魔界势必会有一战。"红秀语气凝重，盯的燕影心里发毛。"我们不希望开战，所以与魔界干涉后决定，将影神嫁与魔君帝慕江。"
"什么？"燕影无措的站在那儿，"我…我有心上人了。"
"是那个少年吗？"红秀皱了皱眉，放软了语气："你也不希望看见人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吧？既然你有能力，就应当以天下人安危为己任啊。"
"为什么我有能力，就要以天下人安危为己任？天下人给了我什么？这些东西么？我可以悉数奉还。"燕影攥紧拳头，第一次拿出了强硬的态度。"红秀姑娘，我从来不是神，不需要你们供奉，我也当不了救世主。更何况，我跟你们并不熟。"
"影神这么说的话，那就别怪红秀无礼了。"遗憾的是，对方比她更强势。红秀说："如果你不答应，我们随时可以把燕醒这个人除掉。"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这个世界太黑暗了，还是人心太黑暗了？燕影无力的想着，事关燕醒的安危，让她如何选择？没有选择。
……
"是因为我，你才答应的么？"燕醒轻声问着，看着燕影的目光里带着平静，他一直在成熟，在微末毫厘之间成长。
"……你…"燕影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去吧。"他给出了答案。
"如果是燕醒希望的话，燕影会照做。"她笑，硬挤出来比哭还难看的笑。而那个少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
良辰吉日来的如此之快，叶衅薄作为魔界首领的左膀右臂前来接亲。那一天，燕影没看见燕醒。
她一身嫁衣热烈似火，热闹的吹吹打打声中一路踏进魔界边境，她觉得这红，当真是刺眼极了。
那少年，扛着一把刀，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路中间。
"你是何人？"叶衅薄皱眉看着燕醒。
"燕醒——劫亲。"
简短的两个字，坐在轿子里的燕影自是听到。随后传来的，是兵器相接的声音。
燕醒的刀，名为返鸟，这是一把恬静而霸道共存的刀，即便燕醒废了一条腿，他还是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堵在了路中间。
劫亲，劫燕影…
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东西，没有分心去想其他的事。
燕影因为他而无奈妥协，正是因为他没有表现出更强有力的实力，他需要正名，燕影需要保护，他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想着躲在燕影身后的那个少年了，他想要以自己的身份，站在她身边。哪怕被世人所厌弃，哪怕在众神领域的最底层被羞辱，哪怕一生沉浮…
"燕醒…你不该来。"燕影掀开轿帘，金色的珠花帘遮挡在眼前。
"不来，我会后悔。"燕醒笑，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在笑，或笑着宠溺，或沉默温柔，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
返鸟一声啸，起手霸刀，刀光裹着飒飒杀气直席卷而来，他懂得低三下四，曲意逢迎，并不代表他是个软弱可欺的人，他所有的隐忍，悉数的温柔，只给了燕影一个人。
叶衅薄自是不会畏惧，与之对立，两人不消片刻便战在了一起。
燕影紧张的盯着燕醒，但凡是有一点不妥，她便救，不惜一切。
隐在暗处的魔界之主帝慕江，此时像个偷窥狂一样坐在树上，紧张的抱着一只圆滚滚的兔子，兔子抱着一只萝卜在啃。
"我这个小表妹，还真是个笨蛋。"帝慕江碎碎念着。"我又不是真想娶她，现在这样倒是上啊！把叶衅薄打倒了跑了就是了！"
"你闭嘴，你还真不怕闹出什么事来。"兔子瞪着一双红眼睛瞥了帝慕江一眼。"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最低等的他，在跟曾经是战神的叶衅薄对打，可想而知有什么结果。
"燕醒！"
这是他最后的记忆，来自燕影的呼声，他笑，身子撞断树木，坠倒在地，返鸟脱手插在不远，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捡起。他以为他足够修身养性，这么多年的日积月累足以应对这些场面，是他太相信自己了。
对不起啊…影…
我到底是没能…保护你…
燕影下意识的冲出去，跑到燕醒身边，慌张的攥紧他的手："燕醒！！不要睡！！快起来！！你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打不过还要上来送死么！！"
要救燕醒，以燕影的方法只有一个，必然要以命换命，她千般设想，却未曾想过，燕醒的劫说的是她自己…所以这个劫，只有自己能破并不是玩笑。
原来师父师娘早就知道一切，却还是养自己为患，是因为天命不能改吗？
叶衅薄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已经手下留情，可…
"你看你看，我就说出事了吧！愣着干嘛？！"兔子炸毛。
"这也…太弱了吧…简直弱爆了！！"帝慕江呆呆的看着。
燕影俯下身子，手掌间神力若隐若现，这是她最后仅剩的所有，现在，诸数送予他。
"我剔魔骨受尽千般苦楚，只为了能够生存下来。我留在你身边，却没能保护好你，我很抱歉。形影不离，醒影不离，为了你，我可以做救世主，也可以什么都不要。"燕影的声音低下来，"我喜欢你…你不曾说出口的，由我告诉你好啦，我喜欢你，燕影，最喜欢燕醒这个大笨蛋…"
无力的感觉越来越深，燕影最后趴在燕醒的身上。兔子反应过来，忙幻化人形，一袭白衣飘然若仙，将燕影整个人护住。
"怎么样怎么样？"帝慕江凑到白衣男子身边问道。
兔子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人可一点儿都不，回头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巴掌："怎么样你大爷怎么样！就算是能醒过来，她也是个凡人了，而且什么都不会记得。"
帝慕江捂着脑袋，把脾气全撒给了叶衅薄："不是告诉你点到即止的嘛！下那么重的手干嘛！本王的话你不听是不是！扣月奉！！"
"……"叶衅薄汗，虽然是他出手，但他确实留了力，师父那么强悍的一个神，他的孩子太弱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然而叶衅薄没有想过，几百年前他就打败了燕醒的父亲，此时他的留力，无论多少，都是对燕醒的重创。
即便燕影也教导过一些东西，但那始终都是较为低阶的东西。
……
"哟，醒了。"兔子抱着萝卜蹲在燕醒胸口，堂堂一介妖王，偏偏就爱扮兔子，这叫什么事儿啊。
"影呐？"燕醒揉揉脑袋，一瞬间断片。
"半死不活的让我扔冰窟窿去了，放心，会醒过来的，不过那时候她就是个凡人，什么也记不得了。"兔子跳下来抖抖耳朵："为了救你，她神识尽毁。你也是，叶衅薄那可是你父母教导出来的，你还真有勇气跟他杠。"
"怪不得啊…"燕醒默默起身嘀咕一句。
"诶，去哪？"兔子仰着脑袋问道。
"找她。"坚定而没有犹豫。
"她已经不记得你了怎么办？"兔子问。
"那我就跟在她身边，就算她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是她，只要能看见她…就够了。"
结。
他经过千年风雪，依然在等。
叶衅薄与他约喝酒，本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却显得格外落寞孤独，两个人同样的孤独。
叶衅薄觉得，没人能比他更爱自己的师妹，但他知道，他输给了眼前的这个人，褪去稚嫩，他自是成长了很多。
叶衅薄自己都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等这么漫长孤独的千年又千年，只为了她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是自己。太孤独了，他最讨厌的就是孤独啊…
帝慕江抱着兔子凑到两个人身边，倒是兔子开口："燕影醒了。"
话落，燕醒人影已经不见了。叶衅薄叹口气，喝了口酒，指指点点那兔子和自家的王："堂堂魔界之首跟妖王，一个像小厮，一个像宠物，成何体统啊。"
"切。"帝慕江哼唧一声。"叶衅薄你这是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叶衅薄觉着，他家主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是…一点威胁都没有，连那只兔子妖王的半分气势都没有。
"啊啾！叶衅薄你是不是骂我？"
"属下冤枉啊，您是感冒了！"
桃花林中，燕影赤脚踩在雪地犹不知冷，茫然的看着四周，直到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终于…醒了啊…"燕醒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生怕是一场梦一般。
"啪"！燕影一巴掌就甩了过去："登徒子！当心我喊燕醒打你！"
燕醒捂着脸，委委屈屈的表情，她记住自己，确实很开心，然而自己就是燕醒啊！为毛没认出来？！
凑过来看热闹的三位瀑布汗，兔子率先开口："影对醒的爱很深所以记住了燕醒。"
"但是——"叶衅薄扶额："燕醒不是少年模样了。"
燕醒第一次哀叹自己为毛要长大，当个少年不好吗？这好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吧？
"你别跟着我！"燕影气恼的看着身后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燕醒！"燕醒快急哭了。
"登徒子你还想骗我！看打！"
帝慕江捂住兔子的眼睛："啧啧啧，表妹真是暴力，兔子不宜。"
据说很多年之后，燕醒到底是把燕影搞定了。至于是怎么搞定的，用围观三人吃瓜群众的形容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那个一向温柔的姑娘，妥妥的转型，妻管严的燕醒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自虐倾向，一边默默受着。
人的一辈子，终究是有限。燕影记住了燕醒，一直没忘，但燕醒却不再是少年模样，唯一不变的是他爱燕影的心。
"喂，我老了…是不是很丑…"桃花树下，她一身红衣坐在他怀里。
"影儿最美，永远最美，天下第一美。"燕醒笑，抱紧了怀里的人。
"贫嘴…我要死了…怎么办？"燕影失神的问道。
"那我就去寻下辈子的你。"他坚定的回答。
"禽兽啊，放过我吧！"她炸毛，不想离别生死的时候，那么悲伤。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他轻声问些。
"那你最好不要放，不然…哼。"燕影反身在燕醒的怀里蹭了蹭。
"不放，死都不放。"他抱紧了的，死都不会放，
"呸呸呸，才不会死，要有好多个好多个未来…"燕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是没有声音了。
燕醒抱紧怀里那个似乎是睡着的人，轻声开口："是，好多个未来。"
从此燕醒的生命里，生生世世，有个燕影。
形影不离，醒影不离。
——【《燕影，燕醒》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