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累了,回家就栽倒在床上。朦朦胧胧睡着,汗水湿了额发与后襟,半梦半醒中听着外面马路上摩托车嘟嘟驶过的声音,鼻间闻着竹簟特有的淡淡清香,床头摆着《海上灵光》。恼人的蚊虫不断叮咬脖子和手臂,瞌睡也只好作罢。看看手机,时候也不早了。就淘米做饭,打个两个土鸡蛋,蒸鸡蛋羹。从冰箱里拿出菜,一番折腾。做了丝瓜蛋汤、炒茄子。算上暮时,爸从集市上买来的卤肉。晚饭虽比不上城市生活那般丰盛与讲究,感觉倒也不错。
此时忽然传来邻里的大声争吵,缘由大概是说谁家的鸭群又糟蹋了谁谁家的秧苗。为此争执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农村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前一秒能够围桌吃饭推杯换盏的一群人,后一秒就能双双对峙孔武,一决雌雄。其中有好言相劝的,也有火上加油的。彼此争得面红耳赤,翻脸十来天,还得慢慢讲话。当然也有心气儿横的,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孩子撒尿都不准朝吵过架的那户。有比较开明的大人,也教育孩子,大人吵架是大人的事,小孩子见到人,该怎么叫人就怎么叫人,必须要懂礼数…农村嘛,就是老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而导致邻里关系不和谐,这也是很多人厌烦农村的原因之一,觉得农村人落后,只会爆粗,蛮不讲理,小肚鸡肠……我突然有种可怕的念头,要是哪天没工作或者说混不下去了,待在农村,每天不知有多少乱七八糟的破烂事儿闹心。隔三差五就吵架,天呐,人可能会疯。说真的,我担心这些在我小时候间接传授我 骂人必杀技的前辈们,能否经得住我后天实际与理论结合,传统和潮流融汇,走在时代前沿的自成一派的新型吵架模式。而他们的老套路早就摸透了,无非是骂娘,骂对方的娘,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骂得比较全面的大不了是连 鸡犬鸭猪等家禽都带上…玩笑终归玩笑,讲真,现在的邻里关系是真的不如小时候了。时代的发展推动着农村的进步。可现在的人越有钱,却越把利益看得重。重情重义的少了,心地变得薄凉的多了。闲暇时说真心话的少了,背地里说三道四的多了,谁家挑挑扛扛凿壁修房帮忙的少了,爱计较便宜得失利弊的多了。人们都在自家屋里,吹着空调看着剧,洗洗衣服柴盐米,崩的一声,关上了心门。不再关心谁家孩子人品怎么样,只是互相攀论考试分数。重视的不是别人儿子经历了什么祸福,只是试探的问能挣多少钱一个月,是否结婚买房,以及二胎政策落实了没。有能耐的,都往城市挤。没能耐的,都指望着后人鲫鱼跳龙门。在时间的洪流里,数着四季过活,一年比一年衰老,一年比一年下沉。
这种境况,使我常常忆起小时候美好的夏天,下午守在河边钓虾,看人家炊烟缭绕竹林,泡在河里的耕牛一翻身,碎了大片大片染红河面的火烧云。蹑手蹑脚想要抓住,停在青草边上打盹的白鹤,可谁知一惊,它就舞起双翅,轻盈的飞向天空,又隐入山中。像一抹从下往上升起的白雪。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远方。天黑时,我提着满桶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回家,一路上的人,都在调侃我,以至于到如今他们那真挚可爱的笑容还荡漾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回家把龙虾剥壳去泥,锅底热了,倒进菜油,放上花椒,干辣椒,蒜瓣……几滚翻炒,虾肉蜷缩成一个个饱满溢香的球球。口袋里还装着白天摘的黑紫黑紫的桑泡儿,拿一个放进嘴里,浓甜的汁水像瀑布般冲击着味蕾。
吃完了不够,还要从雕刻着有图案的石头水缸里拿出冰镇的西瓜,爸总会给我切西瓜中间的部分,因为那部分最大最甜。那时候,姐姐总要抢过我的遥控器,害得我看不成《数码宝贝》,换成赵薇和古巨基的《情深深雨蒙蒙》。在后来,冰淇淋和百事可乐,取代了大冰小冰,可比克、奥利奥取代了福满多和神厨小福贵,一下雨就烂得不行的泥巴路上了了柏油沥青,经历了汶川地震没过几年又经历了玉树地震……
微博上看到一段话,是这么说的
“年轻时,我们都像是在江河里游泳的人,日日追风逐浪,夜夜望月观星。可是呀,我们终究会上岸,成为一个也有包袱的成年人”。
是啊,小时候再美好,可终究要长大啊。每个人,有抱负,也会有包袱。
电影 《七月与安生》里,七月妈妈对临行前的七月说:“女孩可以走的路很多,人生折腾点未必不幸福,只是很辛苦,女孩子不论走哪条路都很辛苦,但我也希望我的女儿是个例外。” 我想,这段话不妨可以延伸到每个人,每个人的出生其实就是一个选择,或是从小生活安稳幸福的七月,或是家庭破碎漂泊流浪的安生。又或者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两个人,一个是七月,一个是安生。当你过着安生一般身体与灵魂都在流浪的生活时,看着孤月独明下海川舔舐沙滩,会渴望找寻到一份归属感,像安生那样。而你过着七月一样按部就班平淡安定的日子时,夜深人静空虚寂寞来临时,也会有一瞬想要挣脱现在,去过安生那样颠沛流离买醉都市流浪的生活,去活出真我。
想起明天又要离开家,心情还是有点起伏。虽说这个月回家的次数比较频繁。虽说每次回家爸妈心情都很灿烂。也因此,每次要走时,我都会尽量等爸妈出门之后再走。其实,离别怎么可能不伤感,只是人长大了,总得习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