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节 朝露凝碧珠 第99节 北疆夜谈
文|幽然释
自西野边境发生的那场流民暴动已经过去了一月之久。西野防守遭到突破的事,是常年驻守西野的鲁家军所始料未及的事。
原先只是鲁家军军中的一个年轻士兵与几个流民发生了一些口角,却不想那几个寻衅挑事的流民好像早有了准备,带着无数流民冲进鲁家军驻守之地就是一阵打砸哄抢。
这样的激烈冲突,无疑会引来鲁家军前去镇压。等到鲁鸣瑞带领将士好不容易镇压了这次的流民暴动后,才发现他们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一小批流民趁着西野局势骤变的间隙,抄小道混入了奈诺族境内。
鲁鸣毅对于这件流民突围事件,自感难辞其咎,终日寝食难安。虽然,鲁鸣毅事后也是派出了大批鲁家军在西野境内围追堵截这批不明身份的流民。可惜,那些流民狡猾得很,全都四散逃开,难觅踪迹。
王城里得到西野被流民突围的消息,也是在第一时间把整个王城都戒严起来。眼见着王城里的戒严已经足足一月的光景,却迟迟等不来任何解禁的风声传出。
对于每天都要来往于王城之间交换物资的族人来说,简直就是苦不堪言。进出王城的奈诺族人每天都要经过层层严密的盘问和排查。
从西野入王城的城门口,每天天还蒙蒙亮,就乌泱泱的排着几百米甚至上千米的队伍来,入城的道路也被堵得水泄不通。
可即便是这样,也有许多奈诺族人从日出排队到日落都难以入城。那些赶往王城做生意和采购生活必须品的族人手中许多代办的事情也被搁置了。
这样的日子严重打扰了奈诺族人的正常生活。一时间,奈诺族中也是民怨沸腾。
实在是急事,耽误不起的,也有不惜走上几十里路,去往从南幕入城的城门口和从东新入王城的城门口去碰碰运气的。
“老夏啊!你说这好不容易王城的叛乱才平息下来,怎么又碰上流民逃窜的事来了。你说这些个流民到底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这么难找寻啊!
还有这孟家军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啊!连几个逃窜在王城附近的流民都抓不住,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哎……这王城再不解禁啊!我这副身板都抗不住喽!”中年男人气不打一处的对身边的同伴,说。
中年男子约莫也有四十来岁的模样,胡子拉碴,头发梳得还算整齐,灰色的粗布衣服上蹭满了走山路的灰尘和泥土。他看到一处阴凉通风又平坦的土坡,拉着一起的同伴老夏去坐坐。
他们二人放下沉甸甸的竹篓,竹篓里装着他们准备进城售卖的山鲜野味。
若不是这次王城戒严时间太久,还有一家子老小等着他们养活,他们是死活不会走这么远的冤枉路。
这不是和王城中的一大户人家说好,只要他们送来从山里打来的新鲜野味就能得到一大笔钱,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只要拿下这单生意,两人一家老小一个月的口粮就有了着落。
这不,新鲜的野味还在背篓里装着,时间上可耽搁不得。于是,这次他们这次就想着绕个远路,早些入城。
“邱老弟啊!哪不说呢!我就觉得今年年辰不好。老族长一过世,族长夫人就联合娘家孟氏一族叛乱。
那个慕容云珠又是个不顶事的“窝囊废”。自己母亲叛乱,她倒好,为了两边不开罪,又不出面阻拦,眼见着两边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让她妹妹给镇压下来。
得,临了临了,慕容云珠还得个便宜“族长”做做,我怎么就没碰到过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好事呢!”一旁的老夏摇着头,苦笑着说。
“你就少心里不平衡了吧!谁叫人家娘胎里生得好,就你啊!再给你投胎个十回也蹦哒不出个富贵命来!”老邱一边敲着自己酸痛的小腿肚,一边挖苦,说。
这时,不知怎么的,又有几个行人发现老邱找的地方最适合休息,也都在他们附近坐下,休整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聚集了十来人。
“说到底王城的那场叛乱还不是他自己人看不惯自己人,都是他们孟家自己的内部矛盾。偏偏让我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一起遭了殃。
你可不知王城那次叛乱死伤了多少人,我是亲眼所见,那场面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呢!”一个花白胡须的老人撸着胡须,眼眶湿润地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惨烈的场面了,比亲人离别还痛心疾首啊!”
“老爷子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啊!”老夏立刻安慰老人,气愤地说,“可惜,谁叫孟家财大气粗,手握重兵不说,还有东新的万亩良田私产,谁敢动他们孟家分毫。
还不是我们这些身份卑微的老百姓去承受亲人离别的伤痛啊!那些金银珠宝虽然价值连城,是我们几辈子都积攒不下的财富啊!孟家说用来赎罪就拿来赎罪。可是,他们不知人命就这一世,哪是他金银珠宝能相抵的啊!”
这时,山路上的人越积越多,都在侧耳倾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个身染污渍的黄色粗布衣裳的年轻人也停下了脚步,凑近了人群。他躲在人群的角落里,眼神里满是饥渴,浑身无力。
旁边的大婶看到年轻人如此狼狈,心中不忍,就从包袱里拿出一张饼,又倒了一碗水,递给落难的年轻人。年轻人接过食物,一边感谢,一边忙不迭地送到嘴里。
年轻人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还在仔细聆听着人群中央那几人的对话。
“听说,孟家军的军权不是上交族里了吗?”老邱插话,说。
“拉倒吧!上交军权都是幌子,你大概还不知道,所谓的碧荷军司姓什么吧!碧荷虽然是慕容云珠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她不姓慕容,她姓孟,孟氏族谱上都写有她的名字。孟家军数十万之多,不过,是从一个孟家人转手另一个孟家人,他孟家军还是孟家军,换汤不换药啊!”
“这不是糊弄我们啊!”老邱惊讶又疑惑地说,“不过,老夏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啊!你和我家也没差几里地啊!”
“还不是我婆娘的小妹来看望我们一家时说的,小妹她是在王庭里做事的,能不清楚这些事嘛!”老夏趾高气昂的说。
“怪不得呢!原来还有个富贵亲戚出自王庭啊!”老邱一脸羡慕地说,“这么说来,这次的大生意也是你这小姑子牵线搭桥得来的啊!老夏,我真没看错人,就数你最讲义气了,以后只要你老夏一句话,我立马响应。”
老夏也是一阵得意忘形,说,“老邱是实诚人,自然有什么好事都会想到你的!”
这时,围坐的人也都休息的差不多,准备好行囊又踏上崎岖的山路,老邱看人群散去,也和老夏一起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人群里,那个黄衣年轻人左肩背着大婶儿的包袱,右手扶着大婶,跟随着大部队去往南幕通往王城的道路。
路上,大婶一声不坑,走路却是越来越虚浮,整个身子几乎完全依附在那年轻人身上。很快,他们二人就落后了人群,少年把大婶扶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随手把她丢到地上。大婶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早就没了呼吸。
“剩下的路,带着你太不方便了!你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等待野兽的啃食吧!”那年轻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以为然地说,“没想到我澹台耀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要不是为了完成父亲的任务,我才不会来这破地方,这样赢弱的族群还需要我提前来打探消息,直接大举进攻,还操什么劳神子的心啊!”
澹台耀仔细翻找了大婶的包袱,全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就几张薄饼,和一件蓝色长衫还算能入眼,他试了试尺寸,绑上腰带还算合身舒适。
“大婶,我就替你先收了。看在你曾帮过我的份上,我会把这件衣服捎给你的!”澹台耀嘴角微微上扬,说。
这时,澹台耀又发现包袱里的一角放着一个小木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就先一并收在腰间。
澹台耀找了一处小溪,把脸上的污渍都洗净,露出一张白皙英俊的面容来,仔细梳洗了一下,与原先的灰头土脸的青年判若两人。
之后,澹台耀又跟随另一波去往王城的奈诺族人一起踏上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