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寒风,院子里的水泥地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积水缸里,也有厚厚的冰凝成了。
长时间出门在外的傅清,昨晚上算是在他从小住惯的房屋里,一夜安眠,起身穿好衣服,踏出房门,到院子里去一看,陡然间一股凉意袭来。
“这高原山区的初冬,究竟要比南方冷。”
举头呆望着晴空里的阳光,正在这样凝想的时候,从厨房刚走出来的他那年迈的母亲,大声开口道:
“清,一大早起来,站在院子里干什么呢?你看地上的雪今天可冷的很哩!赶紧进屋来,别着了凉!”
傅清听了她这同十几年前告诫孩子似的口吻,心里边产生了一种极其细微的感触, 这正是有些甜苦的感触。双眼虽有点湿润,但面上却不能自已地流露出了一脸微笑,转过身来,对母亲说道:
“母亲,我今天去就是,去马家窑马先生那边看一下就是,省得您一直为我这么担心。”
“必须得去!他把脉治病可是出了名的,尤其像你咳嗽的这种病,包管你几副药就能痊愈。钱你收好了吧?要是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哪里会不够呢,我这里还有,你就放心吧!我吃过早饭就去。”
洗完脸,上以前经常去的地方走了一圈回来,傅清的母亲已经摆好了饭菜,在等他吃饭了。短促的冬日 ,即便是在白天也过得无比飞快。
傅清以为还是早晨时刻,可当坐下来吃饭,看到挂在屋里的钟时已经是十点多了。想着要到那边的话需要一个多小时,自然是不能吃的十分从容。
坐在他对面的母亲,看他吃得太快了,便宽慰道:
“吃这么快干什么?过去看完病回来也是来得及得,当心噎着!”依旧是十几年前对孩子说话似的口吻。
吃完饭,擦了擦嘴,便出了门。
从这儿要去马家窑翻过一座小山就到了。傅清出门后沿着西面的水泥路走去。地面的积雪虽没有早晨那么多,可还是有点刺眼,便以手遮着日光,举头向右面的小山望去,只有许多树叶脱尽的树木。
走了差不多五百米后,便有条小路一直延伸到山上。
小山虽将两个村庄隔离了开来,可山上那条水泥铺就的大道又将它们连接。冬日的小山相比于夏天少了太多的生机,寂静的令人害怕。因稻田早就被收割尽了,空地里只堆着一堆一堆的干草在那里反射着光。
走到山顶时,便可看到依山而居的马家窑,大约有数百家人家。在马家窑,马是大姓,有九十多户都是姓马的。
下山后,傅清看到一个牵着牛从河边走来的村民,看似刚给牛饮完水,便上前问他,马卫明先生是住在哪里的。
“马卫明先生吗?就是前面那家盖着别墅的大房子!”
村民用他那只苍老曲屈的手指,向北面指点了一下。
傅清沿着路便来到了门前。马卫明先生的住宅, 果然是近邻中最大的一所。二层楼,围墙下半部分用灰砖铺就,上半部分是灰色的栅栏,院子里铺满了釉面砖。掀了掀门铃,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烫着卷发的妇人走了出来。
待傅清说完来意后,便领他来到了一栋独立的房子,里面分为三间小屋,光线都十分充足,一件屋子里有两张床,中间有个炉子,烟筒直接伸到了屋外,这是专门为来这儿打针的病人准备的;一件屋子在正中间,在靠里的地方隔出来了一个小间,里面摆放着一张床,这是为了维护前来打肌肉针的病人的尊严;最左侧不去便也知道是药房,一股浓浓的药味从里面散发出来,里面放着两个药柜 ,上面有许多的小抽屉 ,抽屉下面写着药名。
马先生约莫有五十岁左右了,清癯的面容,雅洁的举止,绝不像是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先生。看到傅清后,开口道:
“这位先生,您是哪儿不舒服吗?”
“是的,马先生,我最近总是咳嗽的厉害,吃了好多药也不管用。”
“你且伸出你的手来。”
傅清将手放在桌子,马先生将三指放在手腕部位,静等两分钟后,说道:
“你这问题不大,我给你抓几副药,吃完就好了。”
拿到药付完钱后,傅清正要走,马先生开口道:
“现在是中饭时间了,到我家吃了午饭再走吧!”
虽说先生是好意,可傅清还是觉得有点不妥,道过谢后就离开了。
走出药房,看着袅袅炊烟,寻思着母亲开始做午饭了,便匆匆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