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MO.璟
“我说过了,今天只招待宿原小姐。”
赶跑了两个大学生之后,我冲宿原小姐抱歉地笑笑。
当事人却一点情不领,自顾自埋头喝着咖啡,我一看,却是在笑。
“笑什么?”
“笑你狗腿。”
我被噎得够呛,11年了,她的脾气一点不改。虽然我知道怎样用一句话就击倒她,可那句话,因势必要牵扯到御守的名字,所以我放弃了。
“这样还怎么做生意?把上门的衣食父母吓跑。”她嘟着嘴,一副小女生模样。不像二十九岁的女人,更不像HI雷厉风行的高管。
“所以啊,你得赔偿我损失。”我剔牙。
“呸!”她淡笑,笑得很浅,以至于我能看见她平常应酬工作时的微笑,所以,这种看见让我有微末的抓不住,11年前风风火火的丫头终究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璟……”她停下来,看着我,可目光像是越过了几个世纪的尘埃,渺远得抓不回来,“御守就要回来了。”
我手一抖,汤匙差点翻出来:“啊?哦。那个……这样啊。”
她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哟喂,没见过世面的小男人~~”
我边喝咖啡边从杯子边缘偷瞄她:“所以呢?”
“所以你帮我个忙。”
我有点好奇了,宿原小姐二十九岁,贵为HI集团亚太地区最年轻的SAD,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忙要我帮。嗯,我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这家百十平米的校内书店。
“盛世这次派出的代表是御守。我们这边,当然是我。”
手又一抖,汤匙彻底翻出来了:“谈判?!你跟御守七年后再见是在谈判桌上?”我尽力想让声音漫不经心一点,但真的,太刺激了——如果当年的所有大学同学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拜托我微博直播……
“不,这之前会有酒会,要带……朋友参加。”
“该不会是拿我刺激御守吧!”宿原小姐二十九岁,智商严重退化,“大姐你好歹找个陌生人吧,虽然我帅到没朋友,但御同学知道我是gay啊。”
“那上次你回家过春节还要我冒充你女朋友你个没良心!”宿原小姐愤恨的一甩头。
“但我妈不知道我是gay啊……”
宿原小姐受挫了,略微颓唐的往后靠了靠,突然小脸放光:“那么彩学长借我一下!”
“抢我男人咬死你昂!”我一甩头,捍卫领地天经地义宿原你表太过分。
“这么没自信?~~怕彩会为我变直?”小脸凑上来,一副白雪公主的后妈相。
“放!”我胸腔一热慷慨激昂,后妈一瞪我,我就把气放了……“不过话说回来,宿原你的point在哪里?借男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一碰上他就大脑缺氧?”
“放屁!”
……::>_<::
凶神→_→御守。
我打开电视,想调节一下气氛,这不,撞到气氛的概率比踩狗屎还要高。
我戳戳宿原小姐:“你妹。”
我可没有在骂人,我要骂宿原小姐是会被卸了的。这是我们认识宿原小姐的人之间的一个梗:国民女神韩慧珍小姐刚出道那会儿只有18岁,长得跟大学时期的宿原小姐一样一样的。我们第一次在盛世的巨幅广告画上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宿原小姐投身娱乐圈了呢。
问候短信纷飞而至,宿原小姐一律回复:贵圈水深,不会游。
盛世当年那则广告是下了血本的,韩慧珍小姐不负众望,立即跳板搭上韩国导演金京熙,凭借《静厅》拿奖拿到手软,封后已五年有余。不过我们现在都不太提这个梗了,因为跻身一线之后的韩小姐离广告画上的姑娘越来越远,更因为现年芳龄二十三的韩小姐看上去有三十二的风韵,更更因为,当年操刀那则广告的人被我们严重怀疑是……→_→不好说。
宿原小姐白了电视一眼:“老娘要是早出道,可不就没她饭吃了么~”
那是那是,阿咪兔佛,您老慈悲。
韩慧珍小姐甜腻的嗓音渐渐变成背景音,整个人也虚化成失焦的毛片,此刻,宿原小姐像是高清的电影女主,有点虚幻但真真切切地坐在我面前,她问我:“璟,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来这里?”
绕来绕去,这丫头就是绕不出来,我甚至开始怀疑,她经常来我这里,就是为了等有一天,这间书屋的旋转木门会突然被推开,然后走进一个错的人。
“这里?既然是母校,回国之后应该会来看看吧,至于这家书店,七叔在的时候,御守他,不是经常带……你,来吗?”
我不自在地清清嗓,看她有没有啥啥黯然啥啥神伤之类的,事实应该是我多虑了,她好得很,不,她不好也不坏,唯一坏掉的,可能是表征感情的面部肌肉。提起往事,大家都不想的,但往事盘根错节的长在骨血里,想完全屏蔽掉,痴人说梦。
这家书店算是S大的老古董,我们上学那会儿,店长是七叔,谁也不知道七叔他老人家这排行是怎么来的,反正学长学姐们都这么叫,而且七叔跟我爷爷般大,叫叔也不亏。毕业后我北上浪荡了两年,因为彩的离开,我就剩了半条命,不知道宿原这丫头是怎么找到我电话的,总之就是找到了,虽然我以为我消失地很彻底。
B城大雪,手机里宿原的声音带着浓重地哭腔,把我吓蒙圈了,她居然也会哭,御守推开她的那天,她都没哭,可她在打给我的电话里哭成了狗,说小孩你好不好,不好就回来吧。
我连滚带爬飞回S市,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在宿原小姐家住了一个星期,丫头天天泡面伺候,我实在感动极了,搬出去第一天决定请她吃肉,她说先滚去接七叔的班,S大不能没有羲和书店。所以羲和顺理成章化为本帅的营盘,其实羲和早就不是一家纯粹的书店了,我接手以后,把柜台变成了吧台,看书兼卖饮品,照顾来来往往的学弟学妹。嗯,在绍兴养老的七叔知道了,一定会激动地越过窄窄的杭州湾和散乱的舟山群岛拿拐杖捅死我的。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敢问宿原小姐,你当年哭着要我回来是不是缺个看店的?
宿原小姐突然跑上来抱紧我,说小孩你好不好,有了彩,你可好了吧?
原来,宿原小姐把我骗回来,是因为——彩会来。
彩回来了。
旋转木门发出清晰的咬合声,彩回来了。
“彩!!”宿原小姐兴奋地抬头招手,明眸善睐,一顾倾城。
“抢我男人咬死你昂!”我一甩头,捍卫领地天经地义宿原你表太过分。宿原小姐嘟着嘴,一副小女生模样。不像二十九岁的女人,更不像HI雷厉风行的高管。
彩的手伸向我的面颊,突然坏笑着转头问:“女神介意我和璟homeback kissing吗?”
彩的女神眼都不眨:“老娘GV都看过,你俩才二垒也好意思演?”
彩踉跄一步,五雷轰顶地质问我:“这姑娘的下限在哪里?在!哪!里!”
“你自找的。”我双手摊开,把他按到我刚才坐过的位子上。去店门撤下“今天只招待宿原小姐”的poster。
好啦诸位,我男人回来了,宿原小姐有人陪,你们可以进来看书了^_^
DEMO.彩
“今天下班好早,稿子写完了吗?”宿原小姐微笑着与我寒暄,我瞥一眼重新当回老板的璟,点头回答:“稿子是昨天写的,今天只做片子就好了。”
“啊!那我们公司这次的大动作,贵台可不可以报一下呢?”
我瀑布汗:“霸道总裁难为我……”
宿原小姐白眼:“一对没良心的狗男男……”
我举双手投降:“女神你饿不饿,我泡面给你吃啊~”
“咖啡泡面,重口我喜欢:-)。”
……
谈话就这么七拐八愣的进行下去,宿原是个很有趣的女人,跟她在一起,永远不会冷场,她有令人永不厌倦的新鲜和活力,而这对每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危险的诱惑。可她同时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与你保持的热络是恰到好处地维持在你所希望的位置,不是远得不可观瞻,也不是近得可以触及。正因为如此,即使认识她六年,算半个故人,也不免生出这样的疑惑——宿原的私人生活干净地透明,甚至,干净到无聊。
“彩,我要走了。”她笑笑,在我愣神的时候居然要走!
“那可不行,你走了,璟会怪我没留住你的。”我严肃地制止宿原小姐的行为。
“你们两个的世界,我在的话没归属。”她居然害羞地笑笑,所以,我是瞎了么……(⊙o⊙)
“喂喂,我一来你就走,所以是背着我干了什么吗?!”我觉得跟没下限的姑娘应该开一些对口的玩笑。
果然,宿原小姐一甩头,惊动了我的帐房先生:“你还有脸提!都怪你抢走了璟,要不然我就凑合跟璟过了!”
璟目瞪口呆地看过来,大怒:“宿原你表太过分!什么叫“凑合”??明明是“求之不得”好不好!!”
我捂脸:“同妻之家欢迎您。”
“滚。”她趴在桌上,轻敲桌面,笑得花枝乱颤。
“所以,不管是谁都无所谓吗?因为谁都不是御守。”我盯着桌面,一字一顿地说。天知道我怎么冒出这么一句。可能是因为,今天下班的时候,台长分配的最新任务——采访盛世集团即将归国的执行创意总监——御守。
这丫头应该还不知道他要回来吧,所以……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放屁。”她淡笑,笑得很无力。
璟在她身后,冲我轻轻地摇头,我知道这个话题要到此为止。璟这辈子没待见过女人,唯独宿原,唯独她宿原。
“彩,你知不知道,我二十九了。”她趴在桌上,像小猫一样咕哝,白皙的脸颊被厚厚的长发包裹簇拥,像暗夜里的月亮。
“知道啊。”一直都知道。
“那御守知不知道?”
她脸色微红,眼神像喝醉酒那样迷离。我避开她的眼睛,问:“咖啡也会醉?”
“哈哈!”她笑。起身走到吧台,大叫,“老板!续杯!”
璟与我对视一眼,那一眼却没有传达任何信息。
端着马克杯的宿原小姐并没有回来落座,而是若有所思地在书架间游荡。身材好的女人大都有随意走动的习惯,因她们知道身材的长处必定要以这样的方式才能被一览无遗。我和璟的目光寸步不离地打在她身上,看她翻翻这里,掀掀那里,把羊脂球放到茶花女之前,把小王子放到夜航之后,她时憩时行,像水边的阿佛洛狄忒。她抽出Faust,一手端着杯子,一手举着书本,神态夸张地诵着:“ Verweile doch, du bist so schön! ”
璟说他欠宿原半条命,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愿意跟璟一起还,所以姑娘,我陪你举杯,衷心祝你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抒情的Faust突然鬼魅般的出现在我身后,一手搭我肩膀,一手指璟,神经病地来一句:“你爱他!”
“爱。”
“爱是什么?”
“爱是不残缺。”我直视着我的男友,脱口而出。
搭在我肩上的手臂猝然抽离,宿原笑得大朵大朵:“HE Completes YOU.”
是的,他使我完整。
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跟他手拉手走在街上,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可以不用再拜托宿原小姐跟他回家看妈妈——但这些我都不害怕——遇到璟之前,我像生活在溶洞里,蒸腾得细密颗粒固结成岩,消耗了太多氧气,我无法面对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更加无法面对当我触碰到他的时刻、灵魂终于得以保全的狂喜。我对小我两届的璟的追求诚惶诚恐,宿原小姐在旁冷笑:“学长以为这对璟就很简单吗?学长知不知道璟付出了多大的勇敢?”
HI捐赠S大研究所的发布会定在已经倒闭的羲和,我心情郁闷地接到了采访通知,不过同行告诉我发布会后羲和会重新开张,只是换了主人,我当时想,那就好那就好。
像陀螺一样走场的时候,没来由看见了镜头里的你,还是当年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伶仃消瘦的肩胛骨,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大男孩,毫无征兆,你出现在镜头里。我还没从幻觉中回过神,你已走出镜头,走到我面前,说:“彩,好久不见。”
一别两年,好久不见。
璟,我再也不敢辜负老天的恩赐,更不愿你的勇敢因我的怯懦而败下阵来。所以,你别输。
看着重新游荡回书架的宿原,我突然想起那个传闻中的御守,就像见到御守,会本能的寻找他身边的宿原。说起传闻,因为我早他们两年毕业,那届的风起云涌,也只是璟偶尔提起来罢了。不过我是确凿知道:宿原小姐是S大学生会诞生七十五年来的首位女主席,其开天辟地之功,不亚于当上总统的希拉里,当我们一众遗老为副主席御守同志感到惋惜的时候,才惊闻主席是副主席的女朋友……
造物神奇,这世界总有一个人,与你相生相克,互为一体。你相不相信,这世界有另一个你?宿原小姐是信的,宿原小姐还是S大学生会主席时就无比确信的告诉她最好的朋友璟——如果她是男子,那她就是御守。而她不是男子,所以,她是女版御守。同理,御守是男版宿原。这世界总有另一个你,遇到了,是福气;遇不到,更是福气。我无缘得见这一对反向人上演相爱相杀的大戏,私心说是种遗憾,他们两人太配了,所以,太累了。
旋转木门发出清晰的咬合,风铃叮呤作响。
男子本来极是疲沓地走进门,却在看到宿原的背影后愣在当口。
我下意识地看向璟——吧台里的璟一瞬不瞬地看着书架群中宿原的背影,面色苍白。
所以,宿原小姐,准备回头。
所以,别来无恙,御守。
DEMO.御守
想过很多次见到她的情形,其中也包括在羲和。
可真的遇到了,脑海却一片空白。
七年过去了,我对她依然熟悉到,只看背影就确定是她的地步。
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虽然长途飞行的倦怠还没有完全离开我。
门还是那扇独一无二的门,只是内里陈设变化太大。七叔在的时候总喜欢把落地玻璃的周边清理干净,他说书店最重要的不是书,是阳光。
也是与此同时看到了璟。传言他成了羲和的主人。
所以,我是听到这个消息才会第一时间回到这里吗?所以,她一定会偶尔出现的吧。
“御守。”
璟看着我,像老友那样招呼。
前面的背影动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
她本来就高,却还是喜欢穿高的吓人的鞋子。她本来就瘦,被两侧的书架夹着,瘦的只剩下轮廓。唯独不变的是头发,气势汹汹的女孩子,却总喜欢留这样长的头发。原来跟她吵架的时候,她总是吼:“头发借你上吊去吧!”嗯,厉害得紧。
“宿原。”我想过无数次第一句话该怎么说,真的见到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我,像个所向披靡地女战神,淡淡开口:“当年捧红韩慧珍的广告是你做的吗?”我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是时隔七年她对我所做的寒暄。
“不是。这么重的工作,不会交给当时资历尚浅的我。”
她微笑,笑意盈盈地走上来,与我擦肩:“御守,还没介绍,这是03级的学长彩——羲和的二当家,璟的男友。”突然提高音量冲着窗边的男子,“彩,这是御守。”
男子起身,说你好,于此同时飞快地与璟对视一眼。璟开口:“别站着了,搞成05级同学会了。”
所以现在,变成了我和宿原面对面坐着。那二位,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地在边上忙活。我面前摆着的是Flat White,宿原不用说,她只喝Espiesso。
“事前接洽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我想贵公司有必要……”
“宿原,”我打断她,“能说点别的吗?”
她脊背挺直,礼数周到,是个滴水不漏的女外交家,这让我……非常不舒服。我深吸一口气,明白处于下风的人是自己。
“哦,那您起话题。”她轻轻颔首,微笑自若。
您?我笑了,她称呼我——“您”?宿原,你在激怒我吗?
“宿原,对不起。”
“为哪桩?”
我沉默,只能看向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的璟和彩。
“御守,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因为一旦接受,就等于承认自己是被亏欠的一方。可事实上,我们谁也不欠谁。离开是你的选择,不挽留是我的选择,大家的选择朝向一致,皆大欢喜。”
她语气平静,像古潭里的水,这么多年,脾气终于磨掉不少,她说不要亏欠,选了就不后悔,在我听来,天大的讽刺。
“宿原,”我叫她,流年幻影,有些话,忍不住想提,“七叔在的时候我和你一人留了一个时光胶囊,封在乞年阁的长生树下,你可知我那一粒写的什么?”
“知道。”她的平静看不出丝毫破绽。
她怎么可能知道,她知道什么。
她笑,拿起放奶昔的汤匙,蘸蘸咖啡,自顾自在桌上涂鸦:“那时人傻,精力也旺,你去封存的时候我偷偷问七叔你写的什么,七叔都跟我说了。呵,换了现在,人老了,也没那个兴致知道了。”
“你不怕七叔骗你吗?”
她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复又涂画如常:“不怕。因为结局分晓,再追究什么一时心血来潮写的胶囊,已经没意义了。”
“真的没意义吗?”我攥紧拳头,“那为什么要问韩慧珍的广告。”
涂鸦停下来,她的手攥紧汤匙的柄,直立在桌上,仿佛要把它插进桌子里,她抬起头,笑得难堪至极:“御守,现在我终于相信,七叔骗了我。”我以为我终于看见了她的眼泪,可汹涌的泪水只漫溢了那么一秒钟,在聚集成股之前就通通消失不见。
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又是优雅无敌的宿原小姐。宿原小姐重新低头涂鸦,浓黑的咖啡被她糟蹋得差不多了,她并不看我,声音清亮:“御守,他们都觉得我爱你,彩这样觉得,璟这样觉得,你也这样觉得。而且你们到现在都这样觉得。御守,事实不是这样,相信我,如果二十三岁的御守站在我面前说要娶我,我拎包就嫁,可现在不会了。爱是最艰难的事,也是最庸常的事,这间屋子里有一对真正的爱人,他们烦恼一切,但不包括爱本身,可是我们其他人正好相反,要操心的事太多,你知我最怕麻烦,所以不用担心我会自寻烦恼。御守我经常会想到你,虽然是记忆里的你,但更好更完善,我同时会想到二十九岁的你,想你变成了什么样,现在我终于知道了,知道你没那么好,我也就安心了。”
“总监先生,合作愉快。”宿原举杯,但没喝。
她站起来,我想现在我是拉住她呢还是拉住她呢还是拉住她呢?没有那些还是,她还是走了,在我能够动弹之前。
下雨了,是那种细密的不成滴的雨丝,不打伞,应该,也没关系吧。宿原走了。
她穿一件很修身的纪梵希套装,既有职业女性的干练,又有名门淑媛的婉约,头发很黑,走在湿润的世界里,像个梦。她就这么走了。
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宿原的位子上,他低着头,拿着抹布的手因悬空太久而显得僵硬,我起身,看见对桌的右下角,宿原刚刚坐过的位置,干涸的咖啡渍迹像铁锈,像不再流血的伤口,原来宿原一直在写字。
那丫头不停地写,重复得写,一层又一层地写:
今已亭亭如盖矣。
今已亭亭如盖矣。
今已,亭亭如盖,矣。
后记
逛书店看见两套日系明信片,一套叫原宿,一套叫御守,在日本,御守(おまもり)是愿望的象征,就是护身符。原宿(はらじゅく)在东京都涩谷,是年轻人之街,我不喜欢原宿风,所以我的女主改叫宿原。所以有觉得主角名字很雷的,不要怪我。很久没有写故事了,借名发挥,写了两个白天,好歹是个故事。
呐,现在是2014年7月16日15:2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