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排着长队向前进发,即将奔赴残酷的战场。战旗在风中飘荡,我们的内心也在过去与未来之间飘荡。
身后瘦弱的黄惊奇显得忧心忡忡,他提出了一个疑问,雄戎人是马上民族,民风剽悍,从小就经历草原上残酷的生存环境,所以骁勇善战,我们能打过他们吗?周围的伙伴们听到后也都感到担心,徐宗贺对此依旧一脸不屑,能让他关心的事情还真不多。还是伍长乐于释疑解惑,
“雄戎人也是两只胳膊一个脑袋,跟我们没什么区别,剑砍上去也会流血。况我大中原人才济济,崇文尚武,是不惧怕任何挑战的。看看我们的李校尉、裴校尉,皆是人中豪杰,可屹立于风火之间,驰骋于万军之中。还有我们的宗贺兄,那更是”
伍长刚要继续透露宗贺的底细,就听到宗贺的咳嗽声,
“那更是我们的好伙伴,对不对啊!我们只要团结一致,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话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大中原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再看看身边的伙伴,更增添了自己的勇气。
战旗依旧飘扬,我们的内心却开始安稳下来。
我们要驻扎的地方在定州和祁州交界的附近,经过一天的跋涉终于到达了。
这里已经建起一座营寨,营寨里的地面一半草地一半土地。营寨的木墙很高大,通过台阶可以到达墙上的平台,在木墙四个角落建有瞭望塔,其中有一座黑乎乎的瞭望塔,塔顶都没了。营寨四周挖有深沟,三丈宽一丈深。为方便进出,正门外没有深沟,而是摆上了一排拒马。
营寨里原来有两千祁州军,从他们开始搭建营寨,就不断遭到雄戎的骚扰,在附近友军的支援下,终于立住脚跟。两州交界的区域是防守相对薄弱的地区,所以镇边将军的新军全部驻扎在这一片区域。其中将军大营跨着交界线屹立在中央,其他军营往两侧依次展开,我们的军营在不远处的定州一侧。
自从上次雄戎奔袭天州城后,中原与雄戎已经开战了。奔袭天州城的是他们的大将刘得彪,他对中原人民有着很深的敌意,他认为软弱的民族只有被征服的命运,所以凭着他的怨恨与阴险,突破到了天州城下,使整个中原为之震动。
其实大汗刘青基并没有准备好,与结拜大哥的边境贸易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大量的铁器进入到雄戎的草原,这些铁器被熔化后打造成锋利的兵器,并给士兵和战马配备更结实的铠甲。刘青基打算储备一定量的原料后再跟中原开战,结果被刘得彪这家伙给打断了。
既然已经开战了,刘青基就不能惩罚刘得彪,只能给他大量赏赐,并封其为雄戎的英雄。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雄戎各部在边境地区游弋,寻找薄弱的区域攻进边境地区,劫掠一番便撤退了。中原边军骑兵少,机动能力差,疲于应付。现在镇边将军的到来改善了边境的防守,但从整个防线来看,人员还是相对不足,而且新军训练时间短,没有经过实战,这也为边境的防守带来了隐患。
白天我们安顿下来之后,继续进行训练。到了晚上,营寨外边安放几个大的火盆,用来观察周围的情况。这已经是九月初五了,深秋的风霜已经慢慢带走了青草的活力,地上的青草开始慢慢地枯萎变黄。大憨一如既往地低头吃着草儿,对它来说只要是草,都是香的。
早晚的凉风越过附近的几个小山丘来到我们的营寨,冻得我打了个一个哆嗦。我们的周围并不是一片平川,除了附近的小山丘,在远处有几座高一些的山坡,在雾气弥漫的清晨,朦朦胧胧,分不清山丘的远近。
我还在进行着自己的修炼,没事的时候琢磨一下自己的动作哪里不对,将自己新的体验跟伍长讨论一下,让宗贺帮我指导一下如何摆动姿势。习惯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如何才能打破之前的习惯,改变之前的姿势呢。
身体紧张的情况下肯定是不行的,只有身心同时放松下来才行。全心体验当前的感受,找到最舒服的感觉,这样就能把之前别扭的感觉忘掉。只有正确的姿势才能产生这种舒服的感觉,找感觉与摆姿势就联系到了一起。要在身心放松的情况下,瞬间按最舒服的感觉挥出铁棒,必将威力无穷。
如何才能使身心放松下来,以便仔细体验这些感觉呢,只有心情平静的时候才可以使身心放松,可是在这纷杂的生活中要怎样使内心平静呢?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伍长。他笑了笑,
“看破才能平静。人毕竟是凡人,总会受到别人的刺激产生喜怒哀乐,这很正常。至少我们要学会利用这些情绪来帮助我们提升自己,被打败了就发愤图强;打赢了也要鼓励自己再接再厉。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成长服务,当这样的信念深入内心之后,我们就不会太在意别人的刺激了,最终会平静下来。”
“伍长大人英明!”
我感觉我又得到了伍长大人的真传,乌云漫布的内心终于开始晴朗起来。伍长继续笑着,
“具体的过程还是要你自己去体验啊,看你这么执着,说不定将来的修炼会超过我,哈哈!”
我们都大笑起来,知心伙伴,无需隐藏。
过了十来天,中午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瞭望塔上的人大喊,
“敌人来了!敌人来了!”
接着鼓声响起来了。大家瞬间紧张起来,赶紧放下碗筷,跑出来穿上甲衣,拿起自己的盾牌武器,然后才一块往外面看去。
在正门外只有一个人,距离营门约三十丈。这个人面目狰狞,头盔上的白色羽毛迎风抖动,一身铠甲非常精密,胸前一面护心镜闪闪发亮。他身下一匹高头大马,手里的大刀发出寒冷的光芒。只见他一个人驱着马儿悠闲地踱来踱去,当他抬头看见营寨的墙上已经站满了人,便开始自报门户,
“我乃雄戎大将刘得彪,尔等速来膜拜,饶尔等不死!哈哈哈!”
此话一出,我军哗然,好多兵士心里痛恨但是有些畏惧,毕竟没有经历过实战,第一次就遇到这么个凶神恶煞。看着这个家伙,我的内心充满了怒火,就是他烧我们的房屋,抢我们的财物。
“他一个人在这里肯定有诈,我们只要在营寨里就会安全,千万不能出去。”
伍长沉稳地说道,是不是担心我这一根筋的人会头脑发热跑出去啊。我听后点了点头,安稳地待在了平台上。
忽然我们营寨的大门开了,我们往下一看,竟然是李校尉,他已经披挂上马,手里的长锤指向前方。随着他双脚向中间一夹,马儿载着校尉出了营门,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脸上的刀疤透露着嗜血的渴望,
“关上营门,你们不许出战!”
他说完便向刘得彪奔去,刘得彪见到这张刀疤脸竟也大吃一惊,
“你还活着啊!”
“承蒙圣恩,留得性命,今日我要取尔性命,以告慰死去的将士们!”
“那得看看鹿死谁手啊!哈哈哈!看我今日送你上路!”
原来当时包围李校尉的就是刘得彪,李脸上的刀疤也是刘砍的。当时多人围住李校尉,李校尉躲闪不及,被刘趁势砍了一刀。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差点让李晕过去,但勇士就是勇士,知道自己处于必死之地,坚强的意志创造了奇迹。在身体开始摇晃的时候,咬牙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将长锤一挥,把四周的敌人向后震去。
然后回马向家乡的方向奔去,马儿在那一刻也向往着中原人民的淳朴,奋力摆脱着身后的黑夜。雄戎人追了一段距离后放弃了,
“不用担心,全军覆没,只一人还,他也活不成了。我们撤!”
刘得彪带着部下回去了,月夜下的雄戎人如同一个个魔鬼。冰冷的草地上躺满了中原边军的尸体,好多人手里还握着长枪和长剑。
在营门的前方,两个人骑着马对视着互相绕了几圈,开始挥动武器打起来。两个大汉使出了浑身力气,刀和锤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声音,每一声都让我们的心颤动一下。双方你来我挡,马儿也在互相角力。两匹马经常撞到一块,马上的人也缠斗在一块,随着马儿分开,两个人再重新开始向对方挥动刀锤。
他们已经大战一百回合了,我们焦急地看着,忽然有人喊起来,
“远处来了雄戎人,一百多人呢!”
我们一看确实如此,马上喊李校尉回来,但李校尉没有回来的意思,他今天似乎要把多活的时日交出去了。
我背上盾牌,跨上黑马,从营门处开了个缝冲了出去。伍长发现的时候想拉我没拉住,其他人见我出来了,也纷纷上马出战,我们的战马也达到了一百匹。伍长安排了二百人留守,其他步兵带盾和长枪出阵,支援骑兵,然后便骑着白马冲出来。徐宗贺紧跟着伍长不离左右,冲向即将接触到的敌人。
雄戎的骑兵排成一排冲过来,我们的骑兵也一字排开向前冲去,在两位头领拼杀的地方,我们相遇了。在对撞的一瞬间,两匹马儿错开身位,我们的武器碰撞在一起,我的双手一震,差点儿被对面这个野蛮的雄戎人打落。等我回马过来,发现我方已经有十多个人被打下马了,不一会儿我们的步兵战队跑过来了,他们把伤员拉进方队,伸出长枪盾牌阻挡骑兵。
我们的骑兵开始围着方阵战斗,局面开始稳定下来,对于新军来说已经不错了。对面虽然是久经沙场的恶煞,面对我们的配合也占不到多大便宜。
我对面这个雄戎人一直跟我纠缠,他舞着一把长槊向我袭来,我疲于应付。不知怎么回事,我们打着打着竟然打到了附近一个小山坡上,估计其他雄戎人觉得我这么瘦弱没必要追我,而我们的人正在遭受雄戎的冲击,肯定也是没空管我这个脱离队伍的人。
就我们两个了,他那凶狠的眼神,想要吃人一样。打起来的时候我们双方都呐喊着给自己壮声势,我的铁棒挥舞得还是笨重,挥出去后收回得慢,这野蛮的家伙竟然开始跟我耍滑头,他不跟我硬刚了。我挥舞的时候他不去硬挡,而是避开然后攻击我,我马上收回铁棒防守,好险啊!
我不太敢主动攻击了,但是一直被动防守也容易犯错。我驱马往小山顶上跑去,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要镇定,危险可以激发自己的力量,但是只有静下心来才能相出策略。我把盾牌从后背取下来,一手握盾一手执棒,用盾防守,用棒攻击。我用盾被动地防守着,心想必须来个出其不意地攻击才有用。
他一直试探着攻击不同的部位,我装作自己无力反抗的样子。在他大意的一刻,我把盾牌一抬,从盾牌后挥出一根铁棒。我知道自己应该只有这一次偷袭的机会了,所以积蓄了最大的力量,之前的训练也让我眼前突然一亮,我双腿一夹,腰部一挺,转动身体带动手臂将铁棒挥出去,只听着铁棒划过空气那呜呜的呼啸声,向他砸去。
这突然一击,他来不及躲闪,举起长槊抵挡。希望就在此一举了!
要击中了!我的心里充满了期待与寄托。在铁棒击中长槊后,将长槊向后弹去,直到长槊的柄打到他的肩膀。这一击之后,他开始摇摆起来。我的心突然冰凉,开始惊慌起来。我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一击上,我用了最大的力量,发挥了最佳的水平,处处被动的我想要一击成功。事实令我失望了,他并没有掉落马下,而且正试图稳定下来。
我更加紧张了,千万不能让他稳定下来,我的技巧只能用一次啊,他以后不会上当了!我预想到了这个家伙之后穷凶极恶地攻击我的画面,周围的空气也骤然变凉。眼看他就要稳定下来了!我必须利用现在的间隙进一步攻击,不能让他缓过来。
我嘞下缰绳驱马冲上去,我并没有把握,但是必须去抓住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此时大憨勇猛地用头顶了对方的马儿,大憨此刻化身为大黄牛,这一撞显示了巨大的威力。它这一撞,让对方的马儿受惊乱动,就要稳定的雄戎人又摇摆了一下。我内心一喜,赶紧抓住时机又挥了一棒,只听到一声惨叫,这个家伙终于掉下马去了。
他掉下马后沿着小山坡一直往下滚去,我没空管他,正想着要重返战阵呢,结果发现远方赶来了雄戎大部队,黑压压的一大片。我一把抓住另一匹马的缰绳向营寨冲去。我把这匹马送进营门,然后驱马赶到战队那里。
雄戎人一直在围攻我们,还好我们的步兵方阵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我看到我们的十几匹马儿呆呆地立在草原上,便跟大憨说,
“大憨,把你的小伙伴们都带回家吧!”
说完我就跳下马来,加入了步兵方阵。我大声跟他们说,远方雄戎的大部队来了!李校尉本想今天就将自己的性命交出去,本想将自己从长久的内疚中解放出来,却被全体将士感动了,内心发誓要保护好这些勇敢的将士们。在听到我的话后,李校尉放弃了与刘得彪的缠斗,大喊一声,
“步兵方队边防边退,退回大营!”
雄戎人想趁着我们撤退的机会找出破绽,一举冲破我们的阵型,所以围着我们团团转,不断地挥舞刀枪。
雄戎人也许没有注意到,我的大憨正在像一头黄牛一样,顶着其它呆呆的马儿,这些马儿一受刺激就开始乱跑起来。大憨堵在他们后方吓唬它们。这些马儿哪儿见过这么凶悍的黑马,嘶鸣着往大营跑去,军营的人见马儿跑过来了就打开营门,跑进来以后这群马儿才开始慢慢安静下来。
在撤退的时候我们喊着口号,尽量保持步调一致,我们的骑兵也在方阵四周互相保护。
已经听到远处密集而急促的马蹄声了,我们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步伐有些乱了,眼看就要被雄戎人抓住机会突入阵型,突然传来了嗖嗖的声音。原来是营寨将士们的弓箭,看到长箭射来,这伙雄戎人向后退去。
我们抓紧时间退入了营寨,来不及喘息,大家纷纷进入了防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