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路上,闻到一阵阵扑鼻的花香,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了。贪婪得深吸这清香的气味,我知道肯定是,梧桐花开了。
我的世界里,梧桐树总跟童年相连着。
不满一岁的时候,就被送回姥姥家,一直在那个小村庄待到7岁上小学。姥姥家的院里,就有一棵梧桐树,却不大。追根溯源,是胡同那边院子里的梧桐母树延伸过来的树子孙。
在姥姥家的院子里,就能看到那棵母树。春天时花开得茂盛,阵阵香气毫不吝啬地飘到临近的院子,香了半个村庄。
树的主人是一个和善可亲的当院舅舅,我们叫他通舅。当时就觉得这名字太合适了。因为他家有棵大梧桐树,所以他才叫通舅吧。
每次见他几乎都是笑着的,眼角有深深的纹。印象里没有见过他家的妗子,只见过相框里一个长大成人的姐姐,跟那个舅舅一样笑着。据说她已经结婚。去了一个大城市。
他就一个人在那个有棵大梧桐树的院子里生活着,没有妗子,也没有姐姐。姥姥经常会塞给他一些花卷、年糕、粽子之类差样的吃食,可怜他一个人吃不上喝不上。通舅也常在饭前饭后来姥姥家坐着或蹲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聊聊天。象通舅这样的还有两三个,总是让姥姥家里充满着人气儿。
我和表弟表妹也时常会去通舅家院子里玩,捡落了一地的梧桐花蒂和花瓣,寻找些新奇一点的玩意。通舅常会给我们带来几颗糖块,或者几个枣子,带着笑递过来,我们笑着接过去。
很多年后,再回姥姥家,又见到通舅。当时姥姥搬到通舅家后面的院子里,院子不大,居然也有一棵小小的梧桐树。通舅家的大梧桐树还在,只是树干沧桑,枝叶没那么茂盛了。通舅也明显老了很多,牙几乎掉光了,但还是那么爱笑,笑起来眼睛就淹没在皱纹里。
后来,听说通舅没了。他的院子无偿给了二舅。姥姥住的院子也在二舅名下,于是,拆掉了通舅的老房子,院子一下子敞亮了起来。
回姥姥家时,两个院子已经并成了一个,之前通舅家的院子成了菜园。韭菜、黄瓜、茄子之类的种了不少,还有一棵柿子树,两棵桃树,满院子绿油油的。
可是,唯独没有了那棵大梧桐树。
那棵大梧桐树,只留在童年的记忆里了,飘着扑鼻的清香,摇曳着满树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