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人

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大三,偶尔会听别人说起大四的学哥学姐们在哪里哪里实习之类的话题,发现自己能清闲的日子所剩不多,或许明年的这个时候,满身市侩的味道行尸走肉的人就是我。然后就想清闲的时候干点什么,慢慢的做,做到我不再清闲。然后就想去写一些类似故事的东西,自己的,别人的,真的,假的,放在一起,纪念我的大学时光。

(1)

居住在这个城市,几年了?

明晃晃的太阳在头顶莫名的张狂,汪木举起右手遮住,抬眼,什么也看不见。小的时候,多小呢,汪木想,应该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吧,多喜欢这样的太阳啊,躺在窗台上闭着眼睛,默默的享受,就那么着睡着。好像还写过文字,看得见细微的灰尘在光线中快乐的舞蹈。好幼稚啊。

汪木听郑智化唱,一片被文明践踏了的大地和天空,汪木想问,然后呢,然后该怎么办,汪木没有问郑智化,汪木知道他会说什么,客套的励志。

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汪木站在天桥上吹着冷风,汪木喜欢黑夜,有风的黑夜,有月的黑夜,有影子的黑夜。汪木说,没有喧哗的人群时,黑夜静的像个黑洞,吸食人类恐惧的黑洞。汪木恐惧很多,只有在黑夜的笼罩下,汪木才会觉的自己很安全。

汪木很文人化,可是汪木从来不会去轻易的写自己的东西。太文人了,就注定一辈子的伤感。汪木想要一个完美无缺的世界,可是,世界没有办法。亲人,朋友,同事,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越转越快,眩晕,欺骗?背叛?伤害?利用?汪木的文字感情太多,注定了心力交疲,注定了撕心裂肺。

汪木有个愿望,希望自己的文字有人会去唱,可是汪木一直没找到这样的一个人。汪木不想让歌手唱,他们不懂,却总是唱着悲伤至极。汪木不喜欢没有感情的东西。汪木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一个真正懂的人去欣赏。

汪木幻想过华美的死亡,可是汪木不敢。还是离不开,这个世界。

(2)

在世人的眼睛里,汪木从事的职业应该叫做自由撰稿者吧。写着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东西,装在一个灰突突的信封里,贴上一块二毛钱的邮票,扔到邮箱里,然后等着进帐。汪木不确定,世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汪木知道,有人愿意看自己写的东西。完美的爱情,完美的家庭,完美的人生,完美的结局,反正该活的都活了,而且活的很好,该死的都死了,而且死的很符合大众心理。汪木从本质上抵触一切悲剧性的东西,自己不愿意,也不想别人愿意。汪木小的时候,迷恋《犬夜叉》,汪木听人说,犬夜叉的结尾让人痛的想死。所以,汪木从来不看最后一部。汪木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集全整套的漫画,整套的VCD,整套的DVD,反反复复的看,反反复复的看,只是刻意的忽略结果,汪木固执的认为结尾错了,结尾只是为了钓足大家胃口的手段而已。

汪木一直疑惑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人可以看着悲剧乐,而自己只能看者喜剧都会莫名其妙的哭个不停。汪木问过别人,别人总是笑着说汪木的感情太过丰沛了。汪木不会弄明白的,就像汪木不会知道自己的身后总是藏着无数大人悲悯的目光,声声唉叹。

(3)

汪木总是觉的自己似乎和别人不大一样。

汪木研究过一个很矫情的词,记忆。汪木听说,人的大脑是一个硕大的记忆库。汪木一直都很想搞明白自己脑袋顶着的这个硕大的记忆库。汪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可以时有时无似的闪现。汪木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喜欢。这样让汪木看起来像一个具有双面性格的人。当记忆全部涌现的时候,汪木会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写文章,写到自己的心痛的不能再痛。可是,当记忆全部消失的时候,汪木天真的就像一个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孩子,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汪木想失忆,汪木喜欢什么都会忘记的时候。汪木不想记住什么,什么都不想记住。汪木可以把故事里的每一个人写的幸福无比,可是汪木写不了自己。汪木的故事里,妈妈的长眠,爸爸的抛弃,亲人的疏远,朋友的背叛,同事的欺骗,汪木用断了所有的铅笔,可是没有一样发生了改变。

汪木写过自己的东西,很少很少。汪木写了就会撕掉,汪木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汪木不晓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汪木只知道,知道了的人,总会很同情的看着自己,这会让自己反反复复的记起所有。就像,妈妈刚走的两年里,所有的人都会反反复复的问着汪木同一个问题,汪木想妈妈吗。

(4)

汪木想独立,自己挣钱,自己养活自己,过一个只有自己的生活。

高中毕业的时候,汪木看着自己的户口就那么的从原先躺了十八年的地方单调了出来,汪木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汪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厌恶自己属于那个户口的事实。汪木把好久好久以前的户口本一直带在身边,那个户口本上,户主是爸爸,第二页是妈妈,,第三页是自己。没有标明妈妈已故,没有标明有个女人成了自己的后妈。

好久好久的愿望了,脱离,脱离,可是还是不行。汪木还是太小,大一的汪木,想破了头的要找一份兼职,可是没有特长,没有把了好久的专业,什么也做不了。汪木不想向爸爸要钱,真的。已经不在是单纯的惭愧。更多的有了对于陌生人的态度。汪木每次都感觉自己很厚脸皮,一个即将成为别人爸爸的男人,一个已经不晓得再联系自己的男人,一个可能已经忘掉自己的男人,怎么还能张开口。

(5)

汪木总是坐在桌子前面发呆,汪木不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城市里,每天除了发呆还能去干些什么。天气预报总是在提醒人们,台风即将登陆,大家请做好预防准备,两天之内尽量不要出门。或者又说,海口将持续高温,请出门的同志,做好防晒。汪木不喜欢太热,也不喜欢台风。这些都局限了汪木的行动范围。

汪木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跑出去,不打伞,从学校走到市中心,再从市中心走回学校,一路上,只是慢慢的走,低着头,哪里也不看。汪木会刻意的忽略自己的皮肤被晒的很痛,刻意的忽略颜色变得绯红起来,刻意的忽略自己其实对很多东西都过敏,尤其是那个该死的紫外线。为此,汪木总是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几天之内持续的瘙痒,疼痛。汪木知道过敏严重了会死人的,汪木总是想,为什么自己还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汪木只抽过一次烟,或者说只有一口,是在汪木玩失踪的时候。那一天,汪木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在学校上课了,汪木跑出教室,关掉手机,站在公交车的站牌下,认认真真的挑了一班自己从来没有坐过的班次,起始站汪木从来没有听说过,终点站汪木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中途路经的每个站点对于汪木来说都是一片茫然。汪木想,我可以做个坏小孩吧,汪木去路边的小摊买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汪木看着包装上的名字,中南海。汪木突然很想笑,好熟悉的名字啊。汪木犹犹豫豫了好久,烟夹在手里可是一直没有点着。点着烟的时候,汪木的手心里全是汗,汪木学着爸爸的样子狠狠的吸了一口,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汪木的眼泪就那么突突的掉了下来。公交车在这个时候出现,汪木扔掉了烟,跳上车。

汪木一直把那包中南海装在书包里,没有打火机的中南海。

(6)

汪木有一拨算是很好的朋友吧,应该算是吧。汪木一直没有办法给自己这一小拨一个完整的定义。汪木他们经常会一块出去,吃饭,K歌,压马路。 或许到现在,汪木的这一小拨里,有的人相互之间的对话都不超过十句,7个都认定了是一块出去的伙伴,熟与不熟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4个女生,3个男生,或许以后,还会有人加入,反正不是自己的朋友,就是别人的朋友。

汪木从来不喝酒,除了和他们在一起,汪木不会醉,只是不喜欢。汪木和他们喝了红酒,喝了白兰地,喝了好多好多,那些在电视剧里,烘托情景氛围的东西,汪木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一定要喝这些东西,很贵,很难喝。

汪木想,人们聚在一起,有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找个地方,脱离原来的生活,一个可以释放感情的地方。就像汪木在空间里写的,把一切不该带回现实的东西通通留下。

(7)

汪木一度疯狂的往自己的空间里填东西,文章,视频,等等。汪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汪木每天每天的上,每天每天的看,每天每天的。汪木似乎只是在看有多少人路过了,有多少人留下了。其实,汪木的空间里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五十几个人,除了特铁的哥们,加错的人,再也没有别的了。哥们们的性格都和汪木差不多,看淡了红尘似的超脱。加错的人汪木从来不删,汪木很懒,连点下右键,删一下都懒的去做。

(9)

汪木总是会不定期的忧虑,汪木不知道为什么。汪木高中的时候,每次忧虑的时候,就会开始写诗,一篇又一篇的写,然后贴在自己的墙上,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心里真的很痛,看过看过,然后撕掉。汪木的大老婆说,汪木,我喜欢你写的东西。汪木笑笑,不再多说什么。汪木知道,老婆懂的,因为她的世界里同样的悲伤。

汪木曾经努力过好多事情,真的努力了,可是从来没有看见别人所谓的努力后的结果。

汪木感觉自己在友情方面真的很失败,汪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全心全意的对待别人,别人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汪木总是受伤,被忽略的受伤,有的时候,连汪木自己都开始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受伤,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汪木的脑袋想不明白,就像这个社会一样,汪木不知道,好多好多事情都被社会玷污了,这个社会太势力了,汪木每每这么想的时候,就是一片的混乱,汪木词穷了,汪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所想所感受的一切。

汪木说,开始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去珍惜好多事情,像朋友说的一样。。。。。。这个世界已经分不清了,开始不知道什么真的是对,什么真的是错,总是这样,真心的对一个人总是受伤,伤多了,索性谁也不再珍惜。

汪木决定了,就那么的关注着以前的朋友们,那些在自己最最单纯的年代里出现的人们,然后再也不找朋友了,汪木想,孤独的话,应该会比受伤来的好过好多吧。。。。。。

(10)

过年的时候,汪木都会加入拥挤的返乡行列,很辛苦,但是却总有那么一个念想跟自己说:回去吧。大二那年汪木没有回去,三十儿晚上,汪木蜷缩在沙发椅上,一个人看春晚,大红大紫的舞台,大红大紫的明星。屋子很空旷,厨房里隐隐传来声音,是汪木的朋友。汪木留在朋友家,朋友家只有汪木和朋友两个人……汪木笑笑,有点冷。没有雪的海口,还是会冷的。

回家,暧昧的词。看着别人大包小包的收拾东西,汪木也会小小的激动一下,汪木会做一个时间表,每天每天不厌其烦的倒数着回家的日子,倒数着倒数着,然后不在激动,然后开始恐惧。

是,汪木恐惧回家。

家的定义是什么?汪木总是这么问着自己。如果说家是一个房子,有爸爸,有妈妈,有自己,可以随时回去,不用打招呼,不用顾虑种种,那么汪木一个家都没有。

大三的寒假,汪木回家了,新家,爸爸说的,新买的家。屋子里有一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的妈妈,和那个女人的孩子,却没有那个女人的男人,汪木的爸爸不在家,汪木的爸爸在外地上班。汪木住了半个月,看着一群人围着一个被称作是自己的弟弟的小男孩转来转去。有时候汪木会出门,没有目的地,只是去走走,冬天的风很利,刮的脸很痛,汪木哼着一些有的没的歌,慢慢的走,走到很累,汪木会停下来,打一个电话,告诉对方,中午会在外面吃,不回去了,然后接着走。汪木常去书店站站,随便找一本书,就那么看着。偌大个城市,汪木没有一个朋友,新家新的很彻底,那个女人的老家,自己从来没有生活过的地方。汪木要走的那天,爸爸从外地回来了,走进家门,很多人在等,汪木也在等,汪木等着和爸爸说句话,可是蠢蠢到欲都有了,没有人给动的机会。弟弟被抱到了男主人的跟前,弟弟的妈妈站在了旁边,细数着孩子点点和滴滴,很美满,只多自己一个人。汪木把带给爸爸的礼物放在家里,虎年了,爸爸的本命年,看来什么都不用祝福了。汪木说,不用送了,就真的没有人送。半夜坐在候车室,汪木孤寂的想哭。从高二那年母亲去了,汪木再也没在家里过过年,姑姑舅舅的家,汪木住了一个遍。今年,还是一样,还是没有家。

(11)

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这是汪木一直不明白的问题。二十年的人生,汪木的感情像白纸一样。汪木从来没有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什么叫喜欢,喜欢是什么感觉,汪木找人问,得到的答案永远是朦朦胧胧的。电视剧里说,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喜欢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喜欢。汪木知道这个情节叫做浪漫,可是浪漫的让人没有相信的理由。小学,汪木的一个好朋友在两个男人中徘徊不定,汪木听朋友说他们三个的故事,一片茫然。初一,汪木收到第一封情书,长长的一页,是撕了又粘好的,汪木一边看一边笑,一个小男孩羞涩的小心事,像故事一样好玩,读到最后才恍然是一封情书。初二,汪木认了一个小弟,董事长的孙子,从高中降到初中,说是从头再来,汪木在他身边,看他的女朋友像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每一个似乎都是无限投入,每一个又似乎分的那么简单,可是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初三,汪木迷恋一个和小弟一直打篮球的高三学长,汪木跟踪调查,像花痴一样干过很多事情,汪木曾经想过,我喜欢那个学长,可是,毕业的那天汪木去找他签了同学录,汪木第一次很他说话,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面前,第一次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汪木突然觉得没什么,不是喜欢,只是喜欢打篮球的那个时候而已。于是汪木总是想,自己没有恋爱的天分吧。大一军训结束,汪木认识了一个男孩,男孩告白,汪木想会慢慢喜欢上吧,汪木说好啊。半个月后,汪木提出分手,不是男孩不好,是汪木发现真的不喜欢,不喜欢,怎么在一起都是不喜欢。喜欢是一种什么东西,很多很多的人都对汪木说,我只喜欢你,我不会再找别人的,然后在不久的将来,汪木就会看到牵着别人手的他闪闪躲躲。没有恋爱,真的会那么孤独难耐吗?汪木的一个朋友要汪木帮他追汪木班的一个女生,汪木说好,同一天,汪木的一个朋友告诉汪木这个男生在试探他的意思,汪木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可以同时对两个女生发动进攻呢!汪木觉得自己被耍了,汪木很生气,可是那个女生朋友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女生朋友跟汪木说男生就是这样,广撒网。为什么,汪木不能理解,朋友说,汪木对男生不够了解。汪木想说我认识的朋友没有这样的,但是汪木没有说出来,汪木发现,自己似乎真的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哪个男生的感情世界。汪木总觉的,喜欢应该是一个过程,一个自己能感觉到的过程,就是那种一点一点累积,然后慢慢沦陷的过程,可是这种过程汪木从来没有经历过。汪木又一次偶尔翻看同学校内的相册,有一张自己的照片,下面有同学和一个男生的对话,男生说看着很可爱啊,我要追。同学说,我班班长,别吓到人家。这个男生刚刚加了汪木校内,汪木一直以为是自己同学,只是自己忘记了而已,原来是这样。一眼,就可以吗?

(12)

五一长假的那个时候,汪木报了一个团,去文昌。来海口这么多年,汪木去过最近的地方,只是三亚。天涯海角那么远,尽然会是一步踏到的地方,汪木觉的很是可笑。汪木在镜子前试大大的帽子,那种让你看起来像稻草人一样的装饰,然后,汪木接到了电话,电话说有个团出事了,明天不发团了。消息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起点,天涯,到到处处都在议论着。汪木知道了,有两个大一的孩子,在月亮湾游泳,失踪了。汪木有一时的恍惚,这让汪木想起自己的一个同学,自己初中的一个同学,而自己刚刚被告知他的死讯。可是,明明过年的时候刚刚见过,明明好久不见好不容易认出彼此,明明还没有说过多少话,明明还那么年轻。汪木突然觉得生命那么的脆弱,毫无征兆的就可以这样轻易的消失掉。汪木后悔没有多说两句,可是多说两句又有什么用,或许多说两句后,会比现在更加难受。汪木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活了很久,久到时间可能快要撑不住自己。汪木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时间是所有人的老师,可是到最后老师把所有的学生都杀死了。汪木笑了,笑的很心酸。

没有去成文昌,汪木还是出去了,汪木端着相机,走在海口的大街小巷上,天气预报说,今天多云,可是太阳却烤的地皮发热。汪木路过了白沙门公园,路过了解放西的骑楼,路过了人民公园,路过了万绿园,路过了海瑞墓,汪木走了很久,走到脚痛,汪木脱掉鞋子,看见脚后跟磨破的水泡,又穿上鞋子。汪木照了很多相,汪木喜欢照风景照,那种没有人,只有景的照片,可是,这一次,汪木热切的希望自己出现在每张照片上,热切的希望,就像这样可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一般。汪木站在海边的时候,风很大,头发凌乱。有一行美女,肆意的招摇,就像自己的头发一样,简简单单的快乐着,汪木笑着看他们,汪木想活着真好。汪木去吃了云吞,挤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嗡嗡的电扇闷闷地吹着屋子,汗水很快浸透了头发,汪木抬头看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如此狼狈。

汪木晚上和朋友约好喝酒,铺了张凉席在宿舍前的草地上,汪木想,这个算在惬意吧,四个人,六瓶酒,慢慢的聊,慢慢的喝,其实大家最近都在为一件事情烦心,不过还好,有彼此在。汪木想,有这样的酒肉朋友真好。汪木仰头,想看星空,硕大的椰子树挡住了视线,汪木说,今天晚上的星空真漂亮。

(13)

汪木时常会想起高中的一个同学,叫高。不熟,只是君子之交。高三的冬天,下过很大的雪,全市的交通全部的瘫痪,学校放假。汪木是住校生,被困在了学校。宿舍的大喇叭积极的呼唤着同学们参加楼下的扫雪运动。汪木趴在窗台上看着,雪很深,齐腰,楼管们比划着,大体的意思就是要挖出几条通道,通往教学楼。“我要去敦煌,看敦煌莫高窟”。汪木回头,高在旁边,斜依着墙壁。高说的是要,而不是想。“考那边的大学?”“恩,越近越好。”对于汪木,高是一个谜。高喜欢一个人,喜欢走,到处的走。高有时候会和汪木讲些自己的事情,不多,只是想说的时候说了一些。高拿来一本中国地理,有一页彩页,展开来有一米多长,敦煌莫高窟的全景。汪木第一次看到,很震撼。多少年之后,汪木在地摊上看见叫做中国地理的杂志,笑了,全买了,可是哪一本都不是当初的那本。

汪木知道有一种叫做校内的东西,可以找到昔日的同学,汪木去找了高,加了好友,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话。高很少上校内,只是偶尔的时候出现,撇下一条心情,然后长时间的消失。汪木看到最近的一条更新,“一瓶水,两个大饼,徒步一天”。汪木看到这条心情的时候,很欣慰,真的很欣慰,什么都在变,可是有个人一直没变。高写了篇日志,说累了,想去看海,说西北的大风越是吹,越是会想象海浪翻滚的样子,想象海浪翻滚的声音。闭上眼睛的时候,会感到空气里弥漫的水汽,清新的海风,还有凉凉的海水漫过脚丫的那种惬意,想哭。说快毕业了,老是想象以后的日子,如果生活在海边。每天去看看海,看看自己的影子。海边总是有漂亮的夕阳,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故事,有她想对大海说的话,有她太多太多想往。想去看海,听她安慰一个迷途的小孩。汪木看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悲伤,汪木回身望着窗外是世纪大桥,努力的回想自己站在海边的没一次。汪木第一次回复高,汪木说当你站在传说中最美的海边的时候,你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汹涌而来的不是你想要的,没有人会去安慰一个迷途的小孩,你在海边只是暂时迷失了自己而已,转身离去,回到现实比离开现实更难受。高回复了汪木,高说,听汪木这些就怪难受的。。。以前的以前,汪木只是一个爱看漫画的小孩,小小孩。汪木无奈的笑笑,汪木只是回到,大学,经历的太多,小孩子无奈的只能满口伤情。高沉默了。

大学,真的经历太多,有太多事情汪木还没来得及了解,就被判了死刑。汪木想死缓该多好,至少伤情的时候,能顺便说出原因。

汪木想起自己可笑的择校理由,汪木说如果考砸了,上不了一本,就要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既然不能在自己向往的大学里度日子,何不找一个舒适的地方去散散心。结果,汪木真的考砸了。汪木来到传说中美丽的地方,发现原来传说真的只是传说。汪木有时候想,这就是自己选择的城市,这就是自己向往的地方。汪木开始想高,想她的敦煌之旅怎么样。她都没有说。。。

(14)

汪木的小弟有一天说“老大,我在大连”,留了电话号码,其它没多说,小弟在工作,半夜十二点,夜班。不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不知道每天要干多长时间,只是很多个半夜十二点,汪木都能在线上看见他,手机挂的。汪木习惯隐身,有的时候汪木会上去和他说两句,小弟总是说等会就下班了。汪木静静的看着小弟的心情一天一天的变换着,来连一个月的时候小弟写到“站在繁华的街道上,我却如此孤独”,来连三个月的时候变成了“童话故事里都是假的”,连小弟这样的混混都文人了,汪木不隐身了,小弟发来了视频邀请,熟悉的板寸,熟悉的面庞,不熟悉的神情。小弟说“我要回去了,我不适合大连”,汪木说“你在抽烟哦”,小弟回“我抽的不是烟,是寂寞”,汪木快要分不清这句话是否还是一句玩笑,汪木沉默的不知道如何去作答。

汪木问“回去的工作找到了吗”,“还没有”小弟回。“已经决定了吗,还是在待一阵子比较好,如果回去后发现吉林已经不再适合自己?如果跳来跳去,最后却发现哪里都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处?如果。。。”汪木说了很多如果,小弟只说“先回去看看吧。”汪木只能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好了。”良久,小弟说知道了,还有老大你支持我就够了。汪木突然有那么一点一点的心酸往上涌,曾经那么张扬的小弟,说着要罩着自己的小弟,现在就只是一个受伤的小孩。

汪木说“哪里都好,工作上要是有什么事情,能忍就忍。。。。”小弟说“我现在已经不冲动了。。。”那一瞬,汪木开始怀念那个意气用事的小弟,尽管整个记忆里不是别人受伤就是他在受伤,但是那个时候的小弟笑的眼睛很好看,一闪一闪的亮着。现在却和那些晃在社会里的人们一样,空洞的让人心痛。曾经的那个小孩子总会没事找事的给自己打电话,和自己说现在在过马路,说现在在上楼,说现在在吃泡面,曾经的那个小孩子总是怕自己知道他又打架了会说他,躲躲闪闪的遮掩自己的伤口,曾经的那个小孩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来找自己,虽然口头上总是在说他为什么老是把别人打伤还要赔钱,可是心里却一直担心他担心的要命,曾经的那个小孩会在指环年傻傻的给自己送一枚戒指。可是曾经的那个小孩,已经成了曾经。汪木很讨厌和他谈论现实的问题,可是现实却逼迫着你不得不说这些事情,汪木想回到初中,高中,那些只谈感情,只谈玩笑的时候,可是现实却推着你不得不往前大大的迈步。汪木觉得,自己被现实扔进了一个磨里面,驴子一圈一圈的拉着,自己的身体一圈一圈的拧着,很痛苦,很痛苦的纠结着。

汪木说,毕业了就直接去赚钱,赚不到就嫁人,让别人去赚钱。小弟说,那老大你要多赚点,多多的赚,让后直接养着我。汪木说好,不过前提是能赚到钱,说不定倒时候直接混丐帮了呢。小弟说,你混的时候,我早就是帮主了。汪木说,那帮主倒时候得多帮着点啊。小弟说,那差啥。

(15)

海南的天气总是喜欢突如其来的给你一场暴雨。

汪木喜欢水漫金山的时候,整个校园都泡在没脚脖的雨水里,堂堂正正的一脚一个水花的走,却不会有人说你是孩子气。大一刚来,还没有军训的时候,汪木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台风,虽然只是过境,但是风力雨力足以让东北来的孩子小小的震惊一下。汪木那时很是兴奋,大半夜打着伞就要去东坡湖看看,说不清原因,只是感觉在那里应该可以感受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汪木出门后,立刻发现面对台风而言,伞就是一个累赘,风从四面八方转着圈的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称之为干的地方,汪木的心情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汪木淋过雨,但没有一次淋的这么开心,汪木感觉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就像夸父追日那般的需要执着。但是终究,汪木那天晚上并没有站在东坡湖畔,汪木走到东坡湖对面的马路上,突然就那么害怕了,很黑,汪木根本看不到前面有什么,汪木甚至怀疑前面从来没有一个叫做东坡湖的湖,汪木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剧烈的摇晃,椰子树在摇,伞在摇,自己也在摇,整个耳朵里充溢的都是呼呼的风声。然后汪木转身就走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夸父追日也是倒在了半路上,连太阳都没有摸到。但是夸父似乎成就了很多东西,所以人们把他写成了神话。而汪木那天晚上做过的事情,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也都只说:“你丫有病。”在海南呆的时间长了,见多了数不清的台风过境,汪木开始变的淡然,甚至有的时候会因为台风翘掉一整天的课。

汪木安静的时候会想,似乎年轻的时候会因为很多事情突然的来了精神,似乎老了以后,再多的事情都点不起一点火花。汪木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汪木在校内上看过一句话,看看长大后的自己很可怕,汪木想,这句话说的对吧。

汪木的很多朋友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汪木一时接受不了,很远的地方。‘等我’,汪木总觉的这是一个很恐怖的词,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要等的人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者会不会回来,再或者回来的已经不是你在等的那个他。汪木对于可以想象到的一切可能都很惧怕。汪木一时间适应不了,想着身边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消失,慢慢趋于寂静,汪木猜疑自己会孤独到发疯。习惯是一种不好的习惯,习惯了的东西,并不代表永远不会变,可以习惯很多东西,但是却习惯不了变化,习惯不了变化,习惯就要惩罚自己。有人说不要相信任何人,汪木说,连时间都不可以信,时间制造了很多美好的回忆,然后总是硬生生的把你从那些美丽的回忆里拽出来,再把你丢进另一个。忆,过去,过去了就失去了,再美好,也不再属于自己。这样的重复,汪木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是自己太过沉湎于过去了吧,但是一直向前看,汪木做不到。回忆里美好的东西,总是在现实中慢慢的变化。汪木惧怕,熟悉的再也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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