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朱府大堂内,本就严谨的气氛,此时因回荡在堂内的脚步声而显得凝重。
一个紫衣翠簪,满面震惊的女子,不可置信地一步一步朝着端坐于前,一身华服的步临风,周围官宦权臣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目光迥异,各有所思,唯一明了的是,这个女子,定是男子口中所说的那位女子。
官宦权臣的迥异目光,她毫不在意,走了几步后,她停下脚步,似水剪眸中难掩难以置信之意。
那双眸中,倒映着步临风冷峻的面容,一副持之以待的样子,他冷冷的目光直视着她,让她的心不觉刺痛。
官宦权臣见此,纷纷屏住呼吸,目光落在堂内两人身上。
见她半晌不开口,步临风有些不耐烦,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她被他口中的这句话拉回思绪,她自在外听到他那一句话,心如刀绞,她一直以为,他往时对她的温柔缱倦,是对她的怜香惜玉,对她的真情,日月可鉴,她放下心防,一点一点接受他的这份真心实意。如今,他却以高高在上,寒冷漠视的态度,刺痛她的心。
“若无事,就退下吧。”
他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这一刻,泪水悄无声息的在眼中打转,他是在告诉她,他不想见到她。
曾经,他救了奄奄一息的她,她欲杀人,他阻止,告诉她人命可贵。
曾经,他为了她,挥剑杀人。为了她,以身犯险,寻求解开噬星血咒之法,寻来三界鬼典。
如今,他一身金黄华服,神色凌厉冷峻,不似昔日般朴素雅致,柔情似水。
她对于他,已没有了分量,棋子般的存在。正如她被聂承恩种下噬星血咒,用魅术杀人于无形,受命去取通州刺史范益封之命那般。
她曾因范益封初尝情滋味,初尝在东厂那黑暗冷酷时所没有的温暖,因范益封的趋炎附势,弃了她,她为此不再轻易动情,于万妖宫中勤奋修炼,取负心男子之血,手段狠厉。她以为,她这一生不会再次陷入情爱之中,却从未想到,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再次陷入,也从未想到,他会使她寒心。
爱这种东西,一旦沦陷,便会万劫不复。
此刻的她,心中除了那涌上心头的恨意和悲痛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半晌,她启唇,带着一丝卑微的期待。
“正如你所说。”步临风毫不犹豫道。
泪水滑过脸颊,她嘴角扬起一番苦笑,她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她对他抱着那一份渺小若尘埃的希望,可如今,消散殆尽。
收起泪水,她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似水明眸中满满冷意,瞥了步临风一眼,转身走向门口,却被拦住了去路。她回过身,眸中冷意比刚才更为强烈。
”姑娘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一声,打破了大堂内愈来愈重的宁静。
”你想干什么?“她望向面前那人。
同样,堂内所有官宦权臣都看向了那端坐于上的人。
步临风眼光扫在每个人身上,最后落在她身上,他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姑娘从天启皇帝那里骗来令牌,拿给了王爷,于王爷是不错的鼎力助手,若姑娘就这么走了,难免会走漏风声,于姑娘和王爷而言,百害无一利。“一身深蓝官服的吏部尚书走到她的面前,循循善诱,边说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
见她并无全盘接受,又无全盘反驳,那吏部尚书继续道:”况且姑娘身为王爷身旁得意助手,理应帮着王爷,享尽荣华富贵,姑娘若离开,于姑娘来说,并不是一桩好买卖。“
吏部尚书的话中有话,她岂不明白这含意?她以魅术惑人,又以魅术杀人,于官场上阅人无数,怎会不谙官场上的游戏规则?只是,她并不是受人掌控的棋子,利益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若我坚持离开呢?“
”那可由不得姑娘。“一声令下,齐齐步声响在她周围。
她环视将她包围起来的身着黑衣,手握着剑的杀手,一声冷笑,劝她不成,就以强行威胁的方式,让她无法离开。
“姑娘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就凭你们,也想让我束手就擒吗?“
她挥出一条丝绫,甩出一抹绫花,隔开距离,杀手们无法近她身。
几个绫花在大堂内甩着,一道剑光凌厉劈来,劈碎绫花,剑刃直向她的面门。她往后退了几步,袖间隐隐有血渗出。
以她的实力,以一挡十不成问题,可她前几日噬星血咒才刚刚发作,虽得以压制,但身体尚未恢复,可是,这远远比不过现在的心伤,她飞出几根银针,银针刺入黑衣人眉心,当场毙命。紧接着,几道剑刃直向她来,她以白绫挡之,绫花打断剑刃。这时,突如其来身旁一剑,划过她的手臂,鲜血渗出。
她顾不上身上伤势,甩出绫花,可已无力气,对于咄咄逼人的黑衣人,她已无力抵挡。
剑架于她那染了血的雪脖上,双手被黑衣人桎梏着,不容她做出反抗。
“将她带下去。”
正当她准备被人带下去时,步临风大声道:“让她走!”
堂内瞬间静止,所有人都意外的望着步临风,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可是王爷......”
“我的话你们难道没听清楚吗?让她走!”
步临风当即喝止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吏部尚书,吏部尚书双眼瞪大,一副震惊的样子,不光是他,堂内所有的人,都震惊住了,这是步临风第一次发怒,眸中怒火中烧。
意识到步临风眸中怒火,吏部尚书只挥了下手,示意黑衣人退下。
她满身伤痕,眼中已是寒意,她取下玉簪,当着他的面,狠狠摔落在地。
簪落,发出断裂之声,正如她的心。
簪落,情碎,簪断,情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