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何其|序章 醉生梦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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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蒙蒙细雨环绕着整个村舍,林间的空气里布满了泥土的气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上布满了桃色花瓣,看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泥。未到人间三月,遍山桃花争芳,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这应当是居住游玩的好处所,却满山寂静,唯有村舍最深处的一间破茅屋里传出零星的笑声。

茅屋里弥漫着香炉散发的青烟,两人的轮廓在这袅袅青烟里忽隐忽现,这茅屋里的物品也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倒是那笑声,透过重重浓烟,纷至沓来。

“哈哈哈,药先生,这一局你可是输定了。”这声音朗朗如清风,七分舒坦,三分自得,听上去像个满腹才情、颇有自信的年轻书生。

“我看…不见得吧。”另一侧的对弈人笑了笑,声音不温不火,他徐徐一抬手,一枚棋子缓缓落下。

对弈如对人,难辨进退,不明真假,被进攻,倒也是进攻之机。

“这……”似乎难住了对方,半晌不见得有动作,片刻过后,又是一阵朗朗笑声。

“棋逢对手,幸会幸会,早闻药先生医术高超,没想到棋艺也是出神入化,尚某输得心服口服哈哈哈哈!”

“尚大侠过奖了。”

“哈哈哈哈,先生若不嫌弃,叫我尚阳便好,都是已死之人,还在乎什么头衔。”

青烟渐渐散去,屋内的一切少顷间明快起来,这下棋的两人皆是满头华发,身着青衣布鞋,神情怡然自得,似乎对外界漠不关心,只顾着这棋局之乐,又或者是对世间之事了然于心,无可奈何罢了。

屋内几把椅子,两壶酒,一坛香炉,一张琴,略带简陋。

一盘棋已尽,两人挽起袖子徐徐将各自的棋子捡回盒中,屋内只听得雨打桃花,棋碰棋的声响,一切静得出奇。

忽然间,一位老者,将目光投向了门口,另一位老者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诧异。

“想不到,竟有活人能闯到这里。”

(二)

桃花林里,一匹骏马疾驰而过,扬起的马蹄踏碎了一路的桃花,马上坐着名白发如雪的男子,男子单手驾马,另一手紧紧抱着个人。

男子的面容清秀俊俏却极度苍白,一袭白衣上染了层层鲜血,唯有那双如琉璃般流转的黑眸让人感觉到一丝生息,但在这一丝生息的底下确是透骨奇寒,相伴着巨大的威慑与压迫,仿佛看一眼就将泯灭所有的记忆与神智。

骏马越奔越快,那片村舍的轮廓也是逐渐清晰起来,白衣男子眼里竟融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他低头搂紧了怀里的人,眼里的山巅寒冰化为川流不息的温温细流,满腹柔情。

“快了…”他垂眸看着怀中人,失神地喃喃。

但怀中人似乎听不见他说的话,依旧沉沉的闭着眼,面色红润却不明生死。

“哒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即将进入村舍时,马儿忽然嘶声鸣叫起来,速度男子握住缰绳,冷冷抬头,如墨的眼瞳望着村舍,一道戾气从眼里散发出来,男子的眼白渐渐变成了淡蓝色,马儿的叫声戛然而止,奔跑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一头冲进了村舍。

似乎早就清楚了村舍的一切,男子驾马直径冲向了村舍最深处的那间茅屋,离茅屋还有几米远时,马儿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惨叫着,发疯似的要把背上的人甩下来,男子一声闷哼,眼里闪过几分痛苦,他抱紧怀中人,缰绳一松,从马上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一旁的青石板上。

马儿失去了男子的掌控竟然嘶鸣得更加惨烈,一道火凭空而现,落在马的身上,马儿顿时一阵惨鸣,用力撞向一旁的桃花树,桃树被撞得摇摇晃晃,树上的桃花如雪般纷纷落下,这些飞舞的桃花一落地就化成了熊熊烈焰,团团围住了马。

马儿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可是火势不见得被扑灭,反而烧得更旺了,马儿凄厉的嘶鸣声越来越弱,最后又是一阵纷纷扬扬的桃花落下,马儿被燃成了灰烬,半晌过后,那棵还在摇晃的桃树下面一阵蠕动,一棵含苞未放的小桃树冒出头来。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男子眼里发出狠狠的戾气,一阵无形的波在他四周飞速漫开,他脚下似有非有的火,连同几米外那桃树下的熊熊大火骤然一顿,消散开来。

“咳咳咳……”做完这一切,男子剧烈咳嗽起来,来不及抹去嘴角的血迹,抱着怀中人匆匆踹开了茅屋的门。

“嘎吱”一声,响彻心底。

(三)

屋内的两名老者早已猜到了会有人来,皆是反射性的看向了门口,男子眯了眯眼,迅速将两位老者打量了一番,目光沉沉锁定其中一名,大步走了进来。

“药延大人,在下…叶当归。”走进屋内,似乎隔绝了桃林的诡异力量,男子明显放松了些许,眼里露出一丝疲惫,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牌递给对方。

“叶…当归?”名为药延的老者打量着男子的模样,不以为意地接过玉牌,他低头一瞥,手剧烈一抖,玉牌摔落在地上,药延不住失声道:“你是叶家人?!”

“……是。”

“叶将城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半晌沉默。

“他们…还活着吗?”药延温润的声音颤抖着,他弯腰拾起玉牌,指尖簌簌发抖,扑面而来的回忆将他吞没。

“都死了…”

叶当归微微垂下眼眸,脸上露出复杂的情绪,忽然呼吸一紧,剧烈咳嗽起来,叶当归苍白的脸上涌上一抹潮红,一丝血从嘴角溢出,他急忙伸手想拉开桌边的椅子,不料手却穿过了椅子,只抓得一手空气。

“活人…是碰不到这些东西的。”在了解男子身份后,另一位名为尚阳的老者起身为他拉开一张椅子,摇头朗声道:“年纪轻轻,武力高强,不该来这。”

叶当归垂眸,不可置否。

药延沉浸在回忆里,尚阳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得不到回应,也没人再问话,气氛霎时寂静下来。

叶当归将怀中的姑娘慢慢放在椅子上,又细细为她整理好衣着,动作轻得似乎怕将她吵醒,眼里的温柔多得滴出水来。

椅子上的姑娘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几丝秀发垂落双肩,双眸轻合,嘴角一颗小小的痣让她看起来似乎在俏皮地笑,颈间的碧玉散发着淡淡光辉,将整个人都衬托得空灵清逸。

叶当归垂眸注视着她,注视着这个不会再醒来的心上人,思绪纷纷。

两位老者也默默看着,各有心事,没有打断。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这桃花林深处的村舍有着聚魂的功能,生前灵魂强大的人,死后若有机缘来到这里,可保灵魂百年不散,有朝一日,重修肉身,或者夺舍而出。但这村舍里除了桃树,是容不下活物的,叶当归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再者,这姑娘灵魂力量似乎并不强大,别说复生,就想让她百日灵魂不散都很困难……尚阳心底疑虑重重,视线落在了姑娘身上。

这姑娘虽是已死之人,但仍旧面色红润,宛若熟睡,这又是何故?

尚阳视线往下走,那姑娘颈部的碧玉跃入眼中,他呼吸骤然一顿。

这是锁魂玉!

锁魂玉,玉如其名,可将人的灵魂锁于玉中,不泯不灭,沉睡百年,佩戴于身,可保尸身,千年不腐;这锁魂玉乃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与桃林村舍同源而生,难怪叶当归能来到这里……真是好缘分的人。

尚阳心底朗声一笑,眼中却是凶光一闪,顿生邪念。

若自己能得到锁魂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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ノ゙大家好,这里是宸一。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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