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和朋友两人在青海湖骑行加露营的,但是我俩都是头一回骑行,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加上之前一个朋友灌输了很多青海当地人在旅游开发过程中向“钱”看的事迹,我很担心这样冒失地去玩会遇到什么意外。后来朋友在网上找到一个骑行团队,它有保障车,提供骑行过程中必要的水、药物等,规划好了每天的行程和住宿,我俩也不用做什么攻略,索性就报了6月27日到7月1日的骑行活动。
在从西宁出发去西海镇的路上,天南地北的朋友聚在一起,从大连到海南,从8岁到65岁,每个人都有自己来青海湖的原因:经常骑行的夫妻想来过个瘾;刚买车不久来挑战自己;请年假参加同学婚礼,发现还有剩余时间,就来完成读了四年大学一直想做的事;计划了三年,终于决定来圆梦;为了满足孩子去鸟岛的愿望,一家三口一起来骑行;毕业同学约定了一起来,最后就自己一个人被忽悠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没有解释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因为我对青海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结,不过是自己离开的借口罢了。
无论走到哪里,最难忘的还是一起走过的人。
我提前一天到了西宁,当天在群里约了两人拼房,就这样认识了大叔和小羊,之后几天我们一直厮混在一起。小羊说,自己已经是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油条了,但其实看上去她只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青春靓丽的浅粉外套,简单利落的短发,湖南妹子典型的身高,笑的时候,总是眼睛里先溢满闪亮的光芒,再听到她带着湘音的笑声,俏皮可爱。大叔是广东人,瘦瘦高高的,微微有点驼背,他说普通话的时候,若不凑近了细听,便很难听懂,就算是认真听了,也要半猜带蒙才能解其意。我和大叔先到了西宁,两人就结伴溜达了一圈。他不是个健谈的人,大多是我在那儿絮叨,大叔只是听,但提到自己女儿的时候,大叔的眼睛里闪烁着掩饰不住的自豪,也渐渐放得开了些。跟朋友视频说到大叔时,她总是一副怀疑的表情(她老是这样,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大灰狼),但我已经很信任大叔了,可能是因为大叔的细心,每次过马路都会下意识提醒我,有台阶也会先叫我小心,让我少吃冰的凉的,留意我喜欢的东西。大叔很会照顾人,出门在外,对陌生人都是如此,就现下人和人之间冷漠的关系,这样的善意很可贵。这种善意可能是身处社会多年留下的痕迹,也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温暖,第一种人很辛苦,第二种很难得,大叔给我的感觉应该是第一种——善意变成了自己和人相处的习惯。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善意就是善意,别人多给的一点都足够我心怀感激,更何况大叔给的不只一点。在骑行这几天,大叔一直在照顾我们,他总说感觉就像是带着两个女儿和一个准女婿,我老爸可不会像他这样细心照顾我(写到这儿,突然有点羡慕大叔的女儿),于我而言,大叔就是大叔,一个温暖可靠的陌生大叔叔。
我总是大大咧咧的,而且很容易信任别人,属于被人卖了可能还会帮忙议价的类型。出门之前,有朋友千叮万嘱,让我不要单独行动,干啥事多留心眼,在外面要多小心。他给我讲了很多社会“阴暗面”,让我提高警惕,弄得我都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这次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我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小心,进了宾馆先把所有的柜子抽屉都打开看看,上电梯绝不先按楼层,但后来随着和大家的接触,我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信任别人会让生活变得很简单,所以我总是依赖陌生人的善意,还好,我总是遇见好人。
朋友一直跟在我身后慢慢骑。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件多辛苦的事,第二天摔跤以后,大叔执意要骑在我前面,他可以帮我挡风,还可以控制一下我的速度。没骑多久,我才知道骑在和自己速度不匹配的人后面是一件多辛苦的事,后面的人需要时刻关注他的踏频,如果自己快了,还要不停地按刹车保持车距,特别是在下坡的时候,速度可以提高但是不得不降下来,真的是很麻烦。感谢一直陪伴着我的朋友,我真的很幸运。
说到摔跤,第二天我摔了两次,一次是龙头没稳住,从公路上摔了下去,一次是撞汽车上了。和车撞了以后,司机非但没问我人如何,反而火气很大地责问我为什么撞他车上(可能他也是担心需要负责任吧),后来越来越多驴友聚过来,先帮忙把车从我身上抬起来,又帮我跟司机讲理。大叔说让我跟在他后面,不过我还是没忍住又骑很快飙走了,我喜欢刺激。下午准备出发的时候,领队都有点惊讶,其实也不是不疼,就是这种疼在我可接受的范围内罢了,所以干脆一口气骑完了全程。晚上住在湖边的帐篷里,外面在下雨,打在严实的帐篷上,和着风声,像在梦里。晚上的温度接近10度,我却丝毫没有寒意,可能是和领队他们喝了点酒的缘故,也可能是陌生人的善意足以温暖人心。我总是依赖陌生人的善意。
我觉得有两个角度可以证明一个人的存在,一是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二是他人记忆中的自己。所以毕业的时候,我给老师们写了封明信片,感谢他们曾今的教导。感谢教育,它让我学会了明理和思辨,让我善于发现问题并敢于解决问题;感谢在我成长过程中有过交汇的人,无论当时一起度过的时光是否愉快,都是我们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都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据。
很感谢与我走过这段时光的朋友们。
像西海镇这样的小镇,天空像是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云朵也不再是一片片飘着,它们聚集在一起,形成厚厚的云层,在蔚蓝的天空中肆意释放着自己曼妙的身姿。北京的远方总是灰蒙蒙的,而这里,远处的青山总是清晰可见,看似近在咫尺,但实际真的是远在天涯,要想徒步到山下,都像是要走一辈子。这里的气候也很舒服,虽有烈日,但一点也不热,夏日的风卷起的绝非热浪,而是略带寒意的清爽。
“要是一直住这儿,也挺好的。”
最近压力很大,身边的同学开始找工作、找房子、安排自己的未来了,我才发现原来生活这么辛苦。一直想逃避,就留在让我舒服的圈子里,就在学校里,一切都没有改变,不需要考虑衣食住行,不需要考虑柴米油盐,世界一直单纯简单下去就好了。可看到在北京挣扎的同学,了解到他们所面临的真实的生活压力,我才明白有些东西无法躲过,我终将结束在学校的生活,去考虑自己的未来。
越是清楚就越是迟疑,我到底为什么想留在北京?那些选择在二三线城市安家的同学,生活质量好像要好得多,他们会很快稳定下来,有自己的家过简单的日子,可想到这样按部就班的人生,我就开始坐立不安,我很清楚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实习的时候看到工作了近十年的同行的日常生活,这些又真的是我想要的吗?十年后我会是什么样子?五年后我会是什么样子?三年后我会是什么样子?
这些问题让我很难安,想到一种可能,很快又被另一种可能推翻。周围的人不停地在提意见,讲自己走过的路,自己的选择,可是这些终是他人的,我的生活只有我自己能够决定。我告诉自己,生活终将归于平淡,要耐得住寂寞,而现在,走好面前的每一步即可。人生规划这种问题,贪心算法虽然可能达不到最优解,但就眼前能做的,已经足够了。
Que sera, sera.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The future's not ours to see. Que sera, sera.
在西海镇的第一天拿到之后的“坐骑”,我这才意识到“冲动是魔鬼”。
领队看我磨蹭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是不会骑吗?”
“啊,不是,只是不习惯,”我不好意思地答道。
就骑行而言,其实我是个“黄师傅”。大一学会骑自行车,到了大二就没再骑了,山地车我从来没骑过,档位什么的都不懂,车座还很高,上下车对我来说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就是像我这样的人,一无经验二无实力,全凭着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和勇气,就冒冒失失地叫嚣着“同志们,跟我冲”。
还好有同行的朋友跟我详细讲怎么上下车,什么情况应该调到哪个档位,结果当天也就试车骑了几公里,我的屁股就开始隐隐作痛了。不过每个人都很兴奋,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也被感染着对新的一天充满了期待。
开始骑行的第一天很辛苦,万事开头难嘛。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不清楚哪个档位比较适合自己,所以一遇到路况变化,我就变档。上坡的时候,自己都喘得不行了,档位降低以后,刚开始比较轻松但我保持不了踏频,很快又变得很吃力。朋友说高档位速度会快些,反正无论高档还是低档,我的踏频都是一样的,索性我就一直把档位调到很高,全凭蛮力和毅力翻过一个又一个上坡。下坡的时候,就很幸福了,两侧的风景也特别美,左瞻沙漠牛羊,右眺草原湖泊,公路笔直地延伸,直抵云间,风滑过耳侧,感觉自己就快飘摇着飞起来了。
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我们竟然是早到的一批,常骑行的大姐不停地夸我们厉害,这点燃了我的竞争欲望,下午也就越骑越快,越快越刺激就越享受,晚上的时候就越累,大腿根部很疼,小腿也有些肿痛。担心第二天会更痛,晚上休息前我做了很久的拉伸,也不停地按摩自己的腿,所以第二天相对其他新手来说,我的状态还算是好的。
路上遇到美丽的油菜花田。
但第二天要比第一天还难骑,因为逆风。根据昨天的经验,我还是保持在高档位,这样骑就更吃力了,就像老黄牛一样每一步都踏得慢悠悠的,像是在拼命,好在领队看见我骑得辛苦,就骑到我旁边提醒我减档。为了防晒,我带着大沿帽,逆风骑的时候,就忍不住低头,这样就看不到前方太远的地方,这也是我第二次摔跤的原因,抬起头的时候,车就已经在眼前了,我也没什么经验,就直愣愣地撞上去了。所以,讲道理主要还是我的原因,不过当时司机的态度还是有点太过分了,还好,我不是一个人。
第二天还去了茶卡盐湖,不过那里距住的地方太远,我们便乘车去了,很遗憾没有走到更里面去拍照。
偷拍吵架的情侣。
晚上住宿的帐篷。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太阳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到湖面上。
第三天是骑行最远的一天,但反倒是最轻松的一天。可能是因为前两天的“磨砺”,现在屁股已经习惯了,没有那么疼了,也可能是第三天的路比较好骑,没什么上坡,也没有逆风。虽然又来了个连环撞,也不觉得疼了。当天晚上,我们整个骑行的队伍一起聚餐吃饭,骑行老手给大家分享了很多骑行的建议,我才知道自己骑的方法一直都有问题。不能靠蛮力,而是要保持一个合适的踏频。
最后一天我就按照姐姐教的方法,如果发现不能保持在那个踏频,我就变档,无论是多陡的坡,都要保持住这个踏频,看似艰难但过了一个“点”,以后就轻松很多了。特别是在爬“绝望坡”的时候,它是一个四公里的斜坡,九转十八弯,每到一个点你都以为结束了,但转过去还是坡,所以才让人“绝望”。因为之前被打了很多“预防针”,我已经做好准备,到时候骑不上去,我就下来推,不过实际要比自己想象的好很多,调低档位,保持频率,咬咬牙还是可以一口气骑上去的。后面有一段我真的感觉自己体力快被耗尽了,虽然看着像是近在眼前,感觉在踏两圈就到了,但骑起来才发现真的是好远好远,我就低头盯着轮胎一圈一圈碾过马路,在心里跟自己说“张岚,你还可以继续,你还没用尽全力”,眼前的一点点累积起来,终于迈过了这个坎。本来说过了“绝望坡”之后就是爽翻了的连续下坡路,不过太缓了,还是不够尽兴。
最后我们应该是第三个到的吧。
应该是360公里。
附上一点骑行的建议。
- 如果你也是新手,其实报个团挺好的,安全也方便。
- 速干的衣服和裤子,防风防水的外套,这些是必须的。
- 无论怕不怕晒,防晒霜都是必须得抹的,隔几个小时抹一次。妹子们可以准备大沿帽,真的很有用,带上宽沿的帽子,再带上骑行的安全帽,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晒黑了。如果不报团的话,魔术围巾和手套也是必须的。
- 我是6月末去的,听领队的说法,其实这个时间比7月去更好,因为7月人太多了,旺季各个地方都食物和住宿也都会涨价,大家可以参考一下。
- 不作就不会死,下坡还是要量力而行,该刹车就带点刹车。
- 藏民圈的地不要随便进,无论有没有人,都可能遇到收费的。
- 学生证还是带上,茶卡盐湖什么的都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