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圣祥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
又到了这样的时刻，会写字的人回到故乡，以异乡人的视角，审视这片熟悉的土地，吐出一篇篇伤感的文字。
与故乡搭伴儿的关键词：贫穷，愚昧，落后，势利，惆怅，回不去，名利场，逼婚，逃离……反正，没几个好的。
其实，故乡何曾那么不堪，只是观察的人，见过了世面以后，不自觉地提高了对比的标准；又或者，对故乡从熟悉到陌生，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你会自然地生出一种隔离感。
与经过大脑美颜的记忆相比，总觉得故乡哪里都不对。于是，过年，回乡还是留城，成为一个问题。影响的因素有很多：工作的需要，金钱的考虑，过年的感觉不再，混得不好没脸见人，害怕被家里逼婚，甚至是懒得跟熟悉的陌生人尴尬地呵呵呵。
回乡过年热闹，留城过年自在；回乡过年破费，留城过年冷清；回乡过年传统年味浓，留城过年也有新乐子；回乡过年阖家团圆是老传统需要传承，留城过年不给春运添堵是新趋势得适应……
《工人日报》的记者在多个城市采访发现，大城市“空城”现象已经在逐渐缓解，年轻的务工者们更适应城市的生活，城市归属感萌芽，更愿意避开春节人潮，选择拥抱新的生活，留城过年成为一种越来越普遍的现象。
几乎所有类别的第一手数据都告诉我们，中国春节是地球上最大规模的人类活动。去年春运总里程达到12亿公里，约等于地球到太阳距离的8倍，几乎相当于你飞到土星度了个假。
但是，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更多农二代在城市定居成为城一代，可以想象，这样的景象不会持续很长的时间。至少，作为春运主力军的返乡流，会越来越少。
那时，“回家过年”会成为历史的记忆，因为很多人，很快就会没有老家可回。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对很多农村人来说，远方不在世界，不在北京，也许只在省城；对父母已经不在的人来说，
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伤痛。
还有故乡可回，已然成为一种奢望。对我们很多人来说，过年回家的理由，是因为父母还在；当更多农二代在城市定居，而年迈的父母又已不在，大概也就不存在过年回不回家的问题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因为父亲的骤然离去，我越来越浓地感觉到，我要珍惜现在的过年感觉，因为这样的年，也许过一次就少一次了。
父母在的人也许意识不到，但你终将会意识到的，早一点意识到，过年就没有那么多的惆怅和矫情。用倒带的方式，把今年春节当成你和父母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春节来过，记忆中的年味就会瞬间回来。
记忆这种东西往往是不靠谱的，因为过去已经失去所以觉得当年分外美好，因为未来貌似漫长所以觉得此刻分外无趣。把此刻当成过去来过，是增强人生趣味不留人生遗憾的一个心法。
所以，对于回乡过年还是留城过年这种问题，我的建议是：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工作实在走不了，车票实在买不到，还是尽量回去吧。
因为，回家的机会不会太多，不回去，你将来会后悔的。那时候，你想回去，都没地方可回了。
回乡还是留城，不该是个问题——还有故乡可回的人，回到故乡；没有故乡可回的人，留在城市。
前一部分人会越来越少，后一部分人会越来越多，这是正常的趋势，或有几许伤感，却是发展的必然代价。在整体而言，这是进步的象征，在个体而言，这是伤感的回忆。
当我们都失去故乡，“回家过年”成为“旧年俗”，在城市的水泥格子间里，只能在梦里，回到那个父母总会等着你的小路口，那是你身的来处，也是你心的归途。
文/舒圣祥（微信公众号：书生香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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