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独栋小别墅的一楼内厅分别坐落着两个部分:设计部和策划部,策划部人丁单薄,工作氛围基本属于安静型的小兔子,而设计部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就像一锅大杂烩,安静者浅笑不语;玩闹者处处打趣儿,看客型的坐等爆料,蠢蠢欲言者等着接话添油加醋,一锅大杂烩五味俱全。以我天赋异禀的耳朵听过去,总能带回些蛛丝马迹,加以翻炒,便可以出锅了。
设计部,顾名思义,以设计为主要行当,既然有主要行当,那就有次要行当,即副业,他们的副业就是业余杂谈,他们的杂谈既不像晓松奇谈那么富有知识性和趣味性,也不像王小波的杂文既讽刺有幽默。他们的杂谈很单一,但他们却钟情于这种单一,并且对此乐此不疲。
设计部的气氛氛围有声音和更大的声音,到目前为止,还并没有出现安静这一说法。如果一定要用安静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从那台苹果电脑上缓缓流出来的流行音乐总能让人不自觉的吟唱。我是不大明白的,但既然设计师都说了,放着音乐设计创作更有灵感,我一个连PS都用不流畅的俗人自然是不能找他们理论的。不过这样看来我是佩服他们的,我专心工作是什么声音也不能有的,有了就会分心,这大概就是我不能成为一个设计师的原因了。
更大的声音这种状况的表现形式就花样百出了。
某个下雨的早上,大家基本都打卡就位了,设计部的某单身男一号发现有两同事没来,随口说A君和C君都请假啦,带着疑问的口气,就像看见路上掉了一本书,捡起来发现这是一本宣传无痛人流的小广告,随手就扔掉了;某单身男二号接过话茬,A君和C君同时加班,又同时请了早上的假。着意了同时两个字,就像男二号捡起这本小广告,细细翻阅,发现某女子跟他认识的某某长得很像一样,这不是发现了新材料么。经他这么一挖掘,这份材料有了新的意义。我的耳朵接收到了声声娇笑的信号。男三号不等下文,说不定早上起来一起吃了个早餐呢,豆浆啊,手抓饼啥的,说不定是太累了,起不来呀,哈哈哈哈。我的耳朵不用出去猎信号,它们就一波一波的的送到我这里。
我作为公司为数不多的女性当中的一员,并且长得还不赖,我知道,我必然会为他们的闲余杂谈贡献一些新鲜材料。虽然我对自己的隐私三缄其口,但也耐不住那么多巡逻似得眼睛来解剖,所以,有些事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在一个连日阴雨的中午,大家下班后一起吃饭,餐桌上有酸菜鱼,我生来四肢愚钝,所以不太会吐鱼刺,于是基本不吃鱼,我用勺子捞里边的酸菜和豆腐,一勺捞起来,夹了豆腐后还剩几块肥美的鱼肉,某男一号伸出饭碗,我就把剩下的勺到他的碗里。这个动作就好像一个暗号,暗示了我与男一号有什么奸情隐私。此事开始慢慢发酵,大家把话头转移到我和男一号身上,我知道,此事我再说点什么那就属于越描越黑的行为,反正是个笑料,既然大家都藏着掖着的聊,我就当做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问,他们自然也就没什么趣了。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聪明的,也不像我这么不愿上娱乐台的。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闲暇,人的心总是想要窜一窜,逗一逗的.设计部后门围着一方水池,门口有块站台,站在上面,头上是随风浮动的树叶和颗颗躲藏其间的杨桃,脚下是一簇簇游曳的红鲤,绿树红鲤,绿水映树,一明一暗,一静一动。
某男一号在这样的天,修改好了手中的设计图,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开始了一天的娱乐活动。某女一号从他身旁路过,眼角一笑:“哟,玩个手机干嘛要低着头,还要把手伸到裤裆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呢”,这女一号可是名副其实的女一号,男一号也不是吃闲饭的,将计就计,“怎么着,我右手功能强大,你想看啊,来呀",这句话就像天雷勾地火,一大群人的心正悠悠的没地儿去,现在都齐刷刷的聚集过来了。
“哟,小东,右手养大的啊”,A君停下手里的烟,转过身来。
“哎,可怜啊”,又对着女一号说,“小曼,去帮帮他呗。”
“我怕他太弱了,秒了”,女主微微得意。
“哈哈,小东,原来你是秒啊。”一群人不由分说开始嘲笑起来,谁也不在乎谁说的是真是假,只在乎堆叠的笑料。
“你知道啊,来呀,要试试么”,边说边把一只腿伸出来,事情的发展到这里把女一号推到了一个非生即死的位置,要么认怂,要么就真坐过去,把主动选择群交给男一号,这是一场小博弈,但博的又非智慧,看谁豁得出去罢。
女一号认怂了,终究是不敢的,即使坐上去,男一号又能怎么样,大概也是认怂吧。所以,大家到这里也就陆陆续续散去,我想,这位男一号肯定是不大聪明的,他能把一个话题聊死,又能把两个对手的结局聊到一个都尴尬的局面。男男女女的话题,说到底就是说道而不说透,这也是中国诗歌一直追求的朦胧美,为什么吗要犹抱琵芭半遮面,说美不言美,说肤若凝脂,说珠圆玉润,这总能勾起人的魂,让人陷入臆想。隔靴搔痒,挠过,解了手瘾,痒还在,继续撩动。要是说透了,也就是生理那点事,过于直白反失了趣味儿。
这样看来设计师聊这样的话题还有增强审美艺术这样的益处。
我是这样推理的,设计是项脑力活,所以设计师大都用脑灵活,这种灵活又带动了除设计之外的其他的领域,所以设计师们总是充满了臆想,一方面是要保证每天的脑运动,保证灵感创作不枯竭,另一方面,或许是做设计的都有一颗孤独的灵魂,在不逞点儿口舌之能,工作就是在没有乐趣可言了。
但其中的真谛与奥妙哪里我这等俗人可以理解的呢。
快到年末了,作为设计公司,送给客户的礼物必然是要对得起设计这个称号的,所以隔壁的男男女女又开始了每个年末的忙碌环节。
“这个时候给客户送去,客户都放假了”。
“明年我们比他们先放那不就成啦”。桌面上一页A4纸的修改意见,感觉在这时候露出了邪笑。
临近下班的点了,设计师们的一天在臆想当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