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不太敢打开的抽屉。里边有小学到高中时代的胸章、纪念册和集体毕业照,还有初中要好的朋友和远方的笔友写给我的信件和上课传过的纸条,我高中发表过文章的报纸和写了七年零落的日记,以及一些人送给我的东西。偶尔一个下雨的午后或者有月亮的夜晚无意开启,回忆与陈旧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我会像一个不小心误入梦境的懵懂孩子一样惊慌失措,落荒而逃。那些旧事物铺满旧时光的尘埃,甜美,或者伤感,但都让我不愿触碰,不忍提及。我只是一个悲伤的偏执狂,我会失落那些甜美,疼痛那些伤感。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产生过的记忆都只适合被我无情地锁入抽屉,偶尔还是会想起。只是,偶尔。
我想我还是无法面对,我害怕许多东西。我害怕悲伤,所以我害怕快乐;我害怕失去,所以我害怕拥有;我害怕离别,所以我害怕相聚。我害怕热闹,害怕人群,害怕走进梦里却找不到自己。我害怕日光底下赤裸的真相,害怕我站在你面前你把我看得太清晰……
我在学着隐藏。我喜欢假装,我在我的现实里戴着虚伪的面具,我对每个人微笑,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快乐,我把悲伤留给自己。我喜欢逞强,喜欢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殊不知他人一句无心的话语便可以轻易将我击伤。有许多事情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一直固执地相信,我那么喜欢欺骗,不仅欺骗别人,而且欺骗自己。我闭上眼睛,塞着耳朵,然后对着这个世界说:“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想这样我就看不见这个世界的污浊与黑暗,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哀伤与颓唐,于是我的眼睛里只有花园,蓝天,蝴蝶,以及星星闪烁的姿态,我的耳边飘荡着的只有鸟语,琴声,蜻蜓落在窗台扇动翅膀的声音,还有下雨的音乐。我用逃避生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
有一个问题至今纠缠我好久。在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之间我会如何选择?其实我讨厌这样的问题,这不亚于要我演算一道冗长的数学题目那样令人厌烦和为难,但是数学题目终究有解答,而这样的问题,似乎永远没有答案。至少,于我而言。我习惯爱人,不习惯被爱,但当一个爱我的人像天使一样降落,对我无微不至、体贴入怀,我发觉原来自己也是那样贪恋一个人的好。于是爱我的,我伤他,我爱的,伤我。仿佛一个永无法解开的循环,如同那个问题。
——蔡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