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与《战国策》札记(六)

楚襄王为太子之时,质于齐。怀王薨,太子辞于齐王而归。齐王隘之:“予我东地五百里,乃归子。子不予我,不得归。”太子曰:“臣有傅,请追而问傅。”傅慎子曰:“献之地,所以为身也。爱地不送死父,不义。臣故曰献之便。”太子入,致命齐王曰:“敬献地五百里。”齐王归楚太子。

楚襄王做太子时,在齐国做人质。他父亲怀王死了,太子便向齐王提出要回楚国去,齐王不许,说:“你要给我割让东地500里,我才放你回去;否则,不放你回去。”太子说:“我有个师傅,让我找他问一问。”太子的师傅慎子说:“您答应给齐国割让东地500里吧。土地是为了安身的,因为爱地,而不为父亲送葬,这是不道义的。所以,我说献地对你有利。”太子便答复齐王,说:“我敬献出东地500里。”齐王这才放太子回国。

  太子归,即位为王。齐使车五十乘,来取东地于楚。楚王告慎子曰:“齐使来求东地,为之奈何?”慎子曰:“王明日朝群臣,皆令献其计。”

太子回到楚国,即位为王。齐国派了使车50辆,来楚国索取东地500里。楚王告诉慎子,说:“齐国派使臣来索取东地,该怎么办呢?”慎子说“大王明天召见群臣,让大家来想办法吧。”

  上柱国子良入见。王曰 :“寡人之得求反,王坟墓复群臣、归社稷也,以东地五百里许齐。齐令使来求地,为之奈何?”子良曰:“王不可不与也。王身出玉声,许强万乘之齐而不与,则不信。后不可以约结诸侯。请与而复攻之。与之信,攻之武,臣故曰与之。 ”

于是,上柱国子良来拜见楚王,楚王说:“我能够回到楚国来办父亲的丧事,又能和群臣再次见面,使国家恢复正常,是因为我答应了给齐国割让东地500里。现在齐国派使臣办理交接手续,这可怎么办呢?”子良说:“大王不能不给,您说话一字千金,既然亲口答应了万乘的强齐,却又不肯割地,这就失去了信用,将来您很难和诸侯各国谈判结盟。应该先答应给齐国割让东地,然后再出兵攻打齐国。割地,是守信用;攻齐,是不示弱。所以我觉得应该割地。”

  子良出,昭常入见。王曰:“齐使来求东地五百里,为之奈何?”昭常曰:“不可与也。万乘者,以地大为万乘。今去东地五百里,是去战国之半也,有万乘之号,而无千乘之用也,不可。臣故曰勿与。常请守之。”

子良出朝后,昭常拜见楚王。楚王说:“齐国派了使臣来,要求割让东地500里,该如何办呢?”昭常说:“不能给。所谓万乘大国,是因为土地的广博才成为万乘大国的。如果要割让东地500里,这是割让了东地的一半啊!这样楚国虽有万乘之名,却无万乘之实了。所以我说不能给,我愿坚守东地。”

  昭常出,景鲤入见。王曰:“齐使来求东地五百里,为之奈何?”景鲤曰:“不可与也。虽然,楚不能独守。王身出玉声,许万乘之强齐也而不与,负不义于天下,楚亦不能独守。臣请西索救于秦。”

昭常出朝后,景鲤拜见楚王。楚王说:“齐国派了使臣来,要求割让东地500里,该怎么办呢?”景鲤说:“不能给。不过,楚国不能单独守住东地,大王说话一字千金,既然亲口答应了强齐,而又不给割地,这就在诸侯而前违背了大义。楚国既然不能单独守住东地,我愿去求救于秦国。”

齐国乘人之危,很不地道。楚王拿不定主意,跟群臣商议,一个人一个方案,看楚王如何定夺。

好了,我们来看看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吧!

“他們說他們首先准备把这件事情交給仲裁来解决。一个已經偷偷地占据优势的人,从安全的地位作出这个建議来的时候,这句話是毫无意义的;只有在开始敌对行动之前,和敌人站在真正的,而不是虚伪的平等地位的时候,这种建議才是可以采納的。他們的情况是这样的:在他們开始圉攻伊庇丹努之前,他們沒有提仲裁这个良好的意見;只在他們認为我們不会讓他們这样作的时候,才提出这句空話来。

科林斯人只出了科西拉人的诡辩。

“在伊庇丹努事件中,他們自己既然是錯了,現在他們又跑到你們这里来,他們不是来請求加入同盟的,而是来請求你們共同参加他們的罪恶行为的。他們正在和我們作战的时候来請求你們欢迎他們加入同盟。他們所应当作的是在他們真正安全的时候和你們靠攏,而不应当在这个时候,不应当在他們已經侮辱了我們而遭着危險的威胁的时候。在目前的形势之下,你們将帮助那些过去从来沒有要你們分享过他們的权力的人,同时你們会迫使我們認为你們将和他們一样,負担同样的貴任,虽然你们没有参加他們的恶行。无疑的,如果他們希望你們現在和他們共命运的話,他們应当过去和你們共享他們的权力。

科林斯人支出雅典接受科西拉人的入盟将会遭遇的损失。

“我們認为我們已經說明了我們有理由向他們提出控訴;同时,他們的行为是狂暴的和貪得无厌的。其次,我們想要你們知道:你們接受他們作为同盟者是不恰当的。虽然和約中有一条說,沒有参加原有和約的任何城邦可以自由参加任何方面,但是这一条款不能指参加同盟的目的在于伤害其他的国家;它不能指一个城邦在暴动中寻找安全;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不冷静地考虑的話,允許它加入同盟的结果,会不是和平,而是战争。如果你們不听我們的忠言,你們所遭遇的問題正是这样的:你們会不仅是帮助他們,而且是准备和我們作战,我們对于你們是負有条約上的义务的。如果你們和他們联合在一起来进攻的話,我們为着自卫起見,不得不对抗你們和对抗他們一样。

科林斯人发出了战争的警告。

“无疑的,你們的正当行动是保持严格的中立;不然的話,就要参加我們一边来对抗他們。至少,你們对于科林斯是有条約上的义务的;而你們和科西拉間,就是和約也从来沒有过。你們不要开一个先例,使一个国家接受另一个国家的叛变人民参加它的同盟。当薩摩斯人叛变你們的时候,①伯罗奔尼撒諸国对于是否帮助他們的問題,意見分歧,当时我們不是投票反对你們的;相反地,我們曾公开地反对他人,說每个国家应当有权利控制它自己的同盟国。現在如果你們欢迎幷且援助那些侮辱我們的人,你們会发現你們自己的人民正也有同样多的人会跑到我們这边来,而你們将开一个对丁你們的禍害更大的先例。这一切,我們根据希腊的法律和习慣,有权利向你們要求。我們还想向你們进一忠言,井且提出我們有权利要求你們的报答。我們不是你們的敌人,因为我們沒有向你們进攻的企图;但是我們和你們的友誼也不是那么亲密,以致常有相互間的帮助的。因此,我們可以說,过去我們帮助过你們,現在你們报答我們的时候到了。

科林斯人向雅典人要求回报。

“正在波斯人入侵之前,当你們和厄基那作战的时候,你們缺少船艦,当时科林斯把二十条船艦給你們。这种友好行动的结果使你們能够征服厄基那;又因为我們对你們其他的帮助,我們阻止了伯罗奔尼撒諸国援助薩摩斯,結果使你們能够处罰这个島屿。

科林斯人列举之前给予雅典人的帮助。

我們作这些行为都是在紧急关头的时候,在人們尽力攻击敌人,不顧一切,只图获得胜利的时候。在这样的时候,人們甚至把过去的敌人当作朋友,只要这些敌人能够帮助他們;甚至把真正的朋友当作敌人,如果这些朋友阻撓他們的話;事实上,他們专心致意只图获得胜利,而不顧他們自己最大的利益了。

继续陈述雅典人理应站在科林斯人一边。

“我們希望你們仔細考虑这几点。关于这些事情,我們希望你們的青年問問他們的长輩,讓你們决定你們应当对待我們犹如我們过去对待你們一样。你們不要这样想:‘科林斯人所說的完全是对的;但是一旦发生战爭,这一切都不符合我們的利盆。在考虑中最少犯錯誤的,通常是最好的政策。你們应当知道,虽然科西拉人想把将要发生的战爭来訛詐你們去作不正义的事,但是战争不一定就会发生的。你們也許認为科林斯将来会变为你們的敌人,但是你們不要因为这种思想而誤入迷途,因而現在就把我們当作公开的敌人了。一个聪明得多的政策是消除因为麦加拉的关系①我們对你們已有的怀疑。你們知道,給予及时的帮助能够消除旧日的嫌隙,其效果远远超过帮助本身。

科林斯人与雅典人也有旧怨。

“不要因为他們向你們提出一个强大的海軍同盟而受他們的影响。公平地对待一个平等的国家比急于抓着一个表面上似乎有利而实际上很危險的便宜是更会得到其正的安全的。在斯巴达討論的时候,我們定下了一个原則:每个国家应当有权利处罰它自己的同盟国;現在我們自己所处的地位正和你們在那时候所处的地位相同。我們要求你們維持这个原則。在那时候,我們的表决既然帮助了你們,你們也不应当用投票反对我們的方法我来危害我們。不,你們应当对待我們犹如我們过去对待你們一样。你們应当知道:我們現在处于危难之中,援助我們,可以得到其正的友誼;反对我們,将得到真正的仇恨。不要和这些科西拉人訂立同盟来反对我們。不要帮助和唆使他們进行罪恶的行为。这样,你們就作了你們所应当作的,同时也是采取了合于你們自己利益的最聪明的决議。”

以斯巴达所定原则为援例,科林斯人不知道雅典和斯巴达争霸吗?

这就是科林斯使团的发言。雅典人听了双方的发言之后,在两次民众会議中討論了。在第一次会議中,一般的意見似乎贊成科林斯人的論点;但是在第二次会議中有了变动,議决和科西拉人訂立同盟。这不是双方有任何战爭都参加的全面同盟;因为雅典人知道,如果科西拉要求他們联合起来进攻科林斯的話,那么就是違背了和伯罗奔尼撒所訂的和約的。而这个同盟是防御性的,只有雅典、科西拉或它們的任何同盟国受到外敌攻击的时候,它才发生效力的。

雅典最终还是与科西拉人签订了盟约。

一般人都相信伯罗奔尼撒战爭是无論如何会发生的。雅典不希望科西拉的强大海軍落在科林斯手里。同时它希望两国因互相战爭而削弱;因为这样,如果战爭具的爆发的話,雅典自己会比科林斯及其他海軍国家①的势力都强大些。此外,事实上,科西拉在往意大利和西西里去的沿海道路中占着很便利的地位。因为这些原故,雅典就和科西拉訂立同盟了。

雅典为自身利益考虑,还是与科西拉人订立了同盟关系。这个时期的伯罗奔尼撒的形势很像东方的战国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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