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老二说完,又啰嗦一句:“大师父,你说这些牛鼻子是不是个个得了失心疯,行事这般诡异,倒不像名门正派所为。”卢苍义听他满口多有抱怨,不免夹杂一些污言秽语,自己毕竟是读书之人,听得不惯,不禁眉头一皱。不过听他道来,也觉有理,这般怠慢江湖朋友,不似孙道长为人。难道是三破宫发生了何种变故,只是自己所知甚少,也无从知晓,胡乱猜测也作不得准,不过既然孙前辈已将掌门之位传与其徒青禹,只怕早已看破红尘,不再管这些世俗之事,只怕此刻不知在何处逍遥快活。思索片刻才说道:“罢了,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赵大哥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那赵老二应了一声,便欲离去,走到门口,却又折返,随后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说道:“大师父,这封书信差点忘了还于你,徒儿办事不利,自觉有愧。”卢苍义忙起身接过,打算安慰一二,忽然发现手中的书信似有异样,不似自个原先那封,这才急忙接过打开查看。纸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写道:敬告家师旧友 切勿再作联系 三生之石 永世不忘——青禹子。
卢苍义看了一眼赵老二,见他浑然不知,赵老二见大师父似在询问自个,干咳一声,双手一摊,示意自个也不知此信何时竟被人被掉了包。不过落款既然青禹子,难道便是这信任掌门所为?看来他也并不打算装神弄鬼,却不知为何这般偷龙转凤是为何?一旁的赵老二心中不免怒火中烧,这一趟下来,不说自己为曾寻到那孙道长,又被人家当猴子戏耍了一番,自是憋得一脸通红,实在抢忍不住,又喝骂一声:“他奶奶的。。”卢苍义瞧此书信,言语之间似在警示自己,以免引火上身,却不知是因何事。这三生之石,只怕说的是苏姑娘,原先就听孙前辈提过,看来这青禹子对苏姑娘一片痴心,她二人关系只怕不一般。而后又仔细查看了几遍,发现再无其它线索,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苏前辈也远归故里,便索性不再去想。
随后安慰几句赵老二,便吩咐他回家歇息几日,那赵老二本想再发牢骚,只是见卢苍义似有心事,也只好作罢,叹了口气,便拱手离去。待卢苍义送走赵老二天色已是渐晚,忽然想到竟一日未曾见到凌儿哪里去了。想想只怕又出门疯玩去也,只好摇了摇头,不锁院门,转身去了屋内。
春花秋叶何时了?鬓间黑发见冰封。转眼间,已是熙宁十六年,卢苍义已是而立之年。卢凌业已一十五岁,早已从懵懂小儿,长为束发年华,少年英气,身子更是健壮了不少。这一日闲来无事,爹爹外出医治病人,见天色甚好,便索性抄起竹篓,直奔滏阳河滩地而去。待行至一片空地,卢凌忽而停下脚步,随后竟面朝南方郑重地拜了几拜。原来此处竟是当年孙不颠传与他紫阳神功之处,二人虽说并无师徒之名,只是若不是当年孙不颠以神功相传,只怕他早已经脉俱断,受尽磨难,而如今自己的功力更是突飞猛进,竟已达到紫阳神功第八重,其天资之高,当真万里无一。
卢凌又拜了几拜,随后便脱了上衣,一头扎进旁近的河水之中,摸鱼去也,只是他水性不佳,这河里的鱼又极是狡猾,摸了半响,却一条也没抓到。眼看将近晌午,肚子更是饿的咕咕直叫,随后卢凌便于千斤顶之势立于水中,双手运起内力,便将身旁的河水搅得翻滚起来,随后更是翻起一阵水卷,那附近的鱼儿更是没法逃脱,纷纷卷入旋涡当中,卢凌一瞧时机已到,双掌便同时发力,只听嘭得一声,卢凌竟硬生生逼起一阵巨浪,随后‘哗哗哗’扑在岸上,待浪花褪去,河岸落满了大大小小的鱼儿,不断翻滚跳跃,试图返回河水当中,卢凌见状那里肯放过,从河水当中一跃而起,落至岸上,将逃跑的鱼儿纷纷拾进一旁的竹篓当中,片刻竹篓便已满了大半,卢凌不由得乐得咧嘴直笑。若是孙不颠知晓他竟将三破宫至高心法拿来打鱼,多半会气得发了癔症。
既然已经抓了不少,卢凌便收拾衣服,返回家中。如今父子两人在邢州城内早已小有名气,平日里治病瞧医者更是络绎不绝。卢苍义平日除了忙于医馆,也将所学医术尽传与卢凌,卢凌虽说多有顽劣,但胜在天资聪颖,尽得其父所传,也算小有所成。只是这八年来,卜大哥夫妻二人仍旧了无音讯,每每想来,卢苍义不免泪满衣衫,自己带凌儿多次外出寻找,仍旧了无音讯,大哥曾说过将来定会来寻他父子两人,眼下卢苍义只盼大哥大嫂二人,远走高飞,似那神仙眷侣一般无忧无虑。
待卢凌赶至家中,见爹爹早已归来,不免吃了一惊,随后嘻嘻一笑,远远地喊道:“爹,今日怎这般早?”卢苍义见是卢凌,回道:“今日本去外地购些药材回来,你赵二叔见我这几日劳累,便代我去了,凌儿,我让你看好医馆,你又跑哪里去了?你也老大不小,再不可天天玩乐,不思进取。还有我昨日教你的医术,你可明了?”卢凌见爹爹又要说教,神气全无,周天更是运行不畅,顿感胸闷气短,便借口内急,一溜烟儿闪进了后院。卢苍义见状,只得摇头苦笑,凌儿这般模样,自感愧对卜大哥所托。
卢凌年轻气盛哪里管的了那些,一路溜进后院,直奔厨房而去,劈柴烧水,架锅剥鱼,不消片刻,便泛起阵阵鱼香之气,直吊人胃口。忽而一人推门而进,见识爹爹,卢凌尴尬一笑,卢苍义瞧他这般贪吃模样,笑道:“你这小兔崽子,厨艺倒是见长。”又瞧见竹篓之中所捕之鱼还剩下不少,又道:“这么多些,咱们爷俩也吃不完,这剩下的,你送去街坊邻里吧。”卢凌道:“爹放心则是,孩儿早有此意。”说罢将锅中炖好的鱼儿捞进盘中,双手托起,扭头说道:“爹,快出来尝尝孩儿的手艺。”说罢出了屋门,直奔客厅而去。
待二人吃罢饭,卢凌便收拾起剩下鱼儿,出了医馆,直奔各处街坊而去。卢家父子医术造诣极高,心肠又是极好,遇到那些穷苦病人,更是免去医药费用,诚心救治,在邢州城南,二人更似活菩萨一般,颇受当地百姓敬仰。众人见是卢凌送鱼而来,皆纷纷冲他打趣:“这般殷勤,可是去别家讨媳妇儿来了?”卢凌听罢自是多有几分尴尬,这男女之事,自己确实似懂非懂,只得呵呵傻笑,不该如何作答。忽然一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卢凌转身瞧去,竟是相识的常伯,只见他一脸慌张,急匆匆地对卢凌说道:“凌儿,你快回去看看吧,适才我从你家医馆路过,瞧见几个官兵模样的人进了门去,你爹爹别是惹了什么麻烦可好。”
卢凌听罢,‘啊’了一声,不免担心爹爹安危,将竹篓丢在一边,飞也似地向医馆跑去。待赶至家中,见院门大开,屋中也不见人影,自然也不曾见到什么官兵,难道爹爹已被带走?一想到此处,心下更是着急,待欲出门追赶,忽然一人迎头撞上,来着竟是卢苍义,卢苍义见他这般匆忙,眉头一皱,疑道:“你跑甚么?难道又闯了什么祸?”卢凌见爹爹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问道:“爹!你去哪里啦?适才常伯告知与我,有官兵模样的人来了医馆,你可见到了?”
卢苍义听他问来,沉默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说道:“嗯!”卢凌瞧爹爹这般模样,便知晓其中必有蹊跷,只是见爹爹仍旧面色不改,却又似无事,便又问道:“可是来找事的?”卢苍义听罢,苦笑几声,回道:“傻孩子!你爹爹安分守己,怎得会惹上官府?适才那几位只是打京城来送信的官差,并无恶意。”卢凌这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京城之地,父子两只有方家相识,又问道:“可是方姨?”见爹爹不答,不置可否,随后从袖子当中取出一封信件塞进自个手中,说道:“你自己瞧瞧吧!”卢凌心生疑虑,接过书信才赫然发现竟是方泽诤的来信。
待卢凌仔细观了一遍,眉头忽得紧锁,说道:“却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惊动方老爷千里迢迢请你前去京城一趟。”卢苍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是毫无头绪,回道:“夏都之流,非富即贵,只是在病魔之前,不论是何方神圣,也是小命一条,猜他作甚。既然方伯伯相求于我救治,想来此病只怕十分棘手。”卢凌道:“爹,那...那咱们去还是不去?”卢苍义闻言,却不作答,随后眼光流露,神色温柔,似在思念一人....卢凌见状,知是爹爹又在思念方姨,二人多年不曾相见,怕是钢筋铁骨,也必为情所伤。自己只好瞧瞧立于一旁,不敢再作打扰,片刻之后,卢苍义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去!不过只我一人,凌儿你便留在邢州城内等我回来。”
“什么?爹,万万不可!”卢凌自是吃了一惊,留爹一人前去,自己哪里肯答应。
卢苍义道:“凌儿,你且听我一言,我此次北上,只是行医而已,事成之后便可归来,来来去去不过半月。况且若是你我二人一同前去,这医馆又有何人来看管,你师父师娘若是恰好来寻,若是失之交臂,岂不悔恨一世。”卢凌心知其父脾气执拗,对已所定之事,必然再不肯退后半步,只好说道:“既然如此,孩儿便留下来,只不过只你一人前去,自是放心不下,那便赵二叔陪你同去,两人也好有个照应。”卢苍义听罢,也觉有理,心想凌儿这般关心自己,倒也不枉往日费心,便点头答应下来,卢凌这才微微一笑,放下心来。随后卢苍义却话锋一转对卢凌说道:“凌儿你随我前来,我有一物要交于你。”说罢领着卢凌进了内屋,取出一本书来,书由牛皮所致,瞧来厚重不已,待卢凌看清封皮之上的字时,不免大吃一惊,那书皮之赫然便是《天人解》三字。
早先听爹爹说过此物害得师父被灭满门,乃至为躲仇人追杀东躲西藏,到如今了无音讯全是拜此物所赐。再一想到自己误打误撞修炼其心法,差点丢了性命,此书当真如瘟神一般唯恐不及,现下怎得在爹爹手中?不过转念一想,《天人解》早先本是几页书纸,又怎得变成了这幅模样?原来当年卢苍义离别之时,卜佑心逼他将此书全部背下,原本早已付之一炬。此事卢苍义并未告知卢凌,一来时候未到;二来此物乃是不详之物,若是凌儿强忍不住修炼其中心法,必定又将重蹈覆辙。
如今凌儿已经老大不小,况且在孙前辈的相助之下,紫阳神功已经练至第七重功力,早已不是当年懵懂小儿,对内力修炼已至臻境,索性便将此书交于他,是福是祸全凭凌儿造化,也算圆了大哥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