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命运觉醒破晓
这是一场漫长的梦。它就像无声黑白电影，从传说时代一点点放映而来，然后卡在战国的某个时刻——至少鲨所见如此。
他凭直觉穿过重重楼宇，抵达一位刚刚真正掌权的王面前。王并不如言情小说中吹嘘的那般帅气，也不像历史书上画得那般丑陋。他没有能让小女生尖叫的外表，但只要凝视他的面容，就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拜服。
王看不见鲨。他在高处远眺东方，那里有即将升起的太阳，那里是他剑锋所指、战车所往的方向。
鲨忽然很想很想来到这个时代，体验那开放进取的大争之世。是的，这不符合他追求安定的性格，但原先那种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剧痛与暖流同时从右手蔓延而上，直达心脏，又如血液循环似的流向全身。这将鲨活活惊醒，直接从床上弹起，发现鳐正坐在书桌前面带笑容望着自己。窗帘是拉开的，天将破晓，房间里的一切勉强能看得全。
“移植还算顺利，老实说我也怕一下子把一半的刻印给你会出事，”鳐将床头那碗闻起来就很难喝的汤药端给鲨，“虽然是亲属，但还是出现了排异反应，希望你能忍耐一下。”
鲨冲药碗吐了吐舌头，自嘲起来：“所以我还是……什么都不了解就做决定了吗……”
鳐站起身，抓住鲨的下颚，让他仰起头，强行灌下这碗药。在鲨苦得直反胃时，他又剥了块奶糖塞进鲨的嘴里，向他解释：“你的父亲没有继承到刻印，低调生活无可厚非，你了解得不多也很正常。现在时间紧迫，容不得叔叔我给你慢慢讲课，既然你决心修习魔术，那么顺应自己的冲动行事即可。剩下的刻印，我会在你活着回来之后慢慢移植给你的。”
鲨好不容易缓过来，觉得自己就是上了艘没附说明书的贼船，不过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叔叔，所以他还是选择乐观地看待这件事。至少，鳐所展示的强悍魔术，他能够轻松使用了——唯一的问题还是在于魔力不足。相较其他强大的魔术师，鲨的魔术回路显得尴尬，虽不能说少得可怜，但无法让他成为“优秀的魔术师”。鳐也说不清圣杯怎就选择了这个天资不够又鲜少涉足魔术界的傻侄子。
也许是药发挥了作用，刻印处传来的疼痛减轻许多。鲨适应一阵，而后向鳐交待过找回Rider的计划以及今日可能发生的事件。鳐听完点点头，盘算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斗。他决定在Rider回归前与鲨一道行动，等鲨得到从者保护，再去别处搜集情报。
这会路边早点摊已在营业，叔侄二人随意找家坐下。粥与烧饼已经端来，鳐让鲨先吃，自己走到路边，踱来踱去还是决定拨通一位熟人的号码——
“喂？于鳐？这么早打电话？”那头的人已经起床，只是还没完全清醒。他的普通话说不太标准，带着浓重的苏北口音。
“将军，没打扰您吧？我有事情找您商量。”鳐压低声音，生怕鲨偷听。他还转过头去看看，果然，鲨正伸长脖子望，鳐遂猛地一挥手，吓得鲨低下头去乖乖吃他的早饭，不敢再窥。
“哦，遇到什么难题了？又是仪器故障需要维修？”
“不……我在西安。”
那头的人沉默片刻。
“您的千金是家中独苗，也是刻印继承人，所以有必要跟您打声招呼。如果舍不得，就尽早劝她弃权吧。”
“弃权？就她那脾气，我还真‘劝’不动。再说，锻炼锻炼她不是很好么？”
“事实上我们已在凌晨交锋。我认为她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我的傻侄子差点就被她杀掉了呢。”
“差点就？她果然下不去手……她小时候对着一只死掉的小鸟投影半天，愣是没成功。我就告诉她，投影魔术可以仿制一切，唯独制造真正的生命，无论何种魔术都不能实现。所以她连虫都舍不得踩。”那头的人笑笑，仿佛想起的事情真的很好笑似的。
“所以希望您能劝劝她，这种性子对于魔术师来说太软弱，更何况这是圣杯战争啊。”
“啊……这没关系，她还只是个小女孩，更得见见世面。你放手干吧，我觉得你也不能把她怎样。”
“将军可真想好了？我现在真有点怕闹得不快。”
“一个珍惜生命的人，当然不会轻易把命交给别人。于鳐，你还是不够成熟，太轻敌了。希望你将她当作真正的魔术师对待。”
鳐礼貌道别，原地站着抽支烟，而后才回店里去，一言不发地喝起快凉了的粥，看得鲨一脸疑惑。
苏皓家中的风琴则自天不亮就拖着疲惫的身躯起床洗漱。妇好从冰箱找出各种食材，细心处理好，等风琴绕过客厅阵中的蚩尤与买买提来到厨房，一切食物都处于等待下锅的状态。风琴将厨房门关好，以防吵到累得不轻的苏皓——凌晨归来后，苏皓求着风琴早点休息，自己翻着书，与妇好一道完成了能够缓解买买提糟糕状况的魔术阵。苏皓希望这能帮助买买提撑到圣杯战争结束。只要从者消失，他就没什么大碍了。这事让他忙碌一个多小时。当他睡下时，他还非常勉强地给自己定了六点的闹钟。
韩信偷偷调慢苏皓手机的时间，被蒙在鼓里的苏皓只觉得今天天亮得早，以为是圣杯作祟。他穿过客厅去洗漱，发现风琴正往返于厨房与饭桌，将堪比午餐的丰盛早餐端上桌。看着韩信蹲在凳子上两眼放光的样子，苏皓忽然精神起来，加速刷牙洗脸，祈祷韩信不要抢先一步清空桌面。尽管如此，韩信还是不断大声嚷嚷要求苏皓再快些。
蚩尤呆呆地望着围坐饭桌的几人，仅存的一丝理性命令他低下头去，不要这么不礼貌。属于他的战争几乎结束，他有不甘，可他又想，御主已经足够努力了，他也已经足够努力了。就算不被认同……他的后人也一样幸福生活在几千年后的世界。
风琴察觉到蚩尤的尴尬，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去：“啊，Berserker，我做了很多吃的，你也可以一起来。你的御主会没事的，你不用时刻守在他身边。相信我。”
蚩尤张开嘴，不过他发现自己很难组织语言，便不再试图浪费精力。他摆摆手，拒绝风琴的好意。身为从者，食物不是必须，所以他也不想浪费那些美好的东西。蚩尤再次低头看着御主。买买提的脸已被擦洗干净，他应是俊俏的朝气蓬勃的少年，昏睡中的他太过寂静了。
风琴叹一口气，心想既然对方是Berserker，那么很多事情必然无法沟通。她不知这位巨人想要什么，又怀有怎样的打算。
苏皓从盥洗室走出，他已隔着门听见风琴所言，见她面对蚩尤叹息，便过去安慰蚩尤：“我想我们应该尽快想办法启动圣杯了。只要圣杯战争结束，这孩子会安全的。”
可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启动圣杯。按前人的理论，他们需要尽可能让其他从者出局，这样小圣杯才能在将作为英灵一部分的从者们的“灵魂”送归英灵座时打开一缺口，使大圣杯连通“根源”。目前尚未有“灵魂”被回收，而圣杯似乎有了动静。这点是匪夷所思的。
同样感觉到这点的还有子酉，尽管他并没有什么紧迫感。维特在早饭后就离开旅馆，去往拔旗处商讨今日的作战事宜，而子酉依旧睡到自然醒——其实是被日光亮醒的——然后一边骂故意不拉窗帘的维特一边启动游戏，在游戏启动的时间里草草冲了把澡。
他忽然感觉到商鞅出现在了房间里，于是表情变得悲伤起来。他不愿意见到那让他倒霉的老头。
当子酉走出洗手间，发现那身着古代服饰的老者正摆弄着与他格格不入的现代电子设备中，胆儿顿时大起来，生气地迈动粗壮的大腿上前，抢过手机：“嗨，我的游戏绝不能动！”
商鞅报以宽容的微笑：“御主对游戏中的圣杯战争倒是挺有研究。虽为游戏，但我很想听听御主的分析。”
“分析个屁！我在游戏里研究的是漂亮妹子，你想听她们的胸部尺寸还是娇喘异同？”子酉一屁股坐上床，开始今天的第一局战斗，忽然想起什么，“哎，昨晚发生什么了？你对别人下了强制命令？”
“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商鞅想要泡上杯茶，便起身去烧壶水，“以我得到的信息，李家人才辈出，与您同辈的优秀魔术师比比皆是，而您亦没能继承刻印。为何您被选为最为特殊的裁定者御主？”
“因为我根本懒得管你们的屁事，我简直就是最中立的！”子酉双眼紧盯屏幕，手机不时传出不同女性的语音，从萝莉至御姐一应俱全。
商鞅捋捋胡须，点头表示赞同。
约摸两小时过去，子酉终于抬起头来，见商鞅还那么坐着品茶，气定神闲。这倒让一直游手好闲的子酉觉得奇怪：“你这尺子今天很闲啊，前两天不都在外头溜达的么？”
商鞅瞥一眼子酉，淡淡道：“您还剩一道令咒，无自保能力，若有人来袭，如何应对？”
“谁看得上我啊？”
“身为裁定者，直觉告诉我您是需要保护的。但我说不出个缘由。”
子酉拍拍肚子上的肥肉，想起什么来：“那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我梦到自己因为肚子太大被卡在鼎中，然后我抬起头就看到天上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缺口，一群人在唧唧歪歪，虽然我也看不太清。我被卡着，叫破喉咙也没人来管我，后来我累了，睡着了，醒来后就是今天了。”
商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子酉喝过水后打开手机应用挑外卖，这期间他听见商鞅喃喃：“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