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比来的时候重了不少,费了点力气掂上车,等我找到位置坐下,一转脸看到窗外,那个美丽的面孔还在。
挥手,微笑,车开了。
新余到长沙的普快,三个半小时,不长不短,刚刚好。
三天前,我去长沙办事,拐个弯来看看住在新余的女友Y。
买好车票给她电话,告知车次、时间,最后不忘得瑟一句:“你不来接,我就再去买张回程票哈!”十六个小时以后,她就站在不远处,隔着四五个人,打眼看过去,陌生又熟悉。灰蓝的书包反背着,黑色帽衫随意拉着,露出浅灰色圆领衫的亮片,深灰色的抓绒裤口袋旁,有只大眼睛的小熊。她显然没有化妆,肤质却比从前更好,想是那几年晒的也都白回来了,浅粉的眼镜是我见过的那架。
没有任何感觉,我手里只拿着一个小包,坐在外18路公车上,吃着不甜的玉米圈,绕过八一广场,置身于一个叫做南昌的城市。吃遍它,心里有个声音在默默重复,很认真,很坚定。
“他都不吃这些东西呢,说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也嫌不干净。”我刚喝完一杯豆花儿,吃了一个糯米麻球,正盯着一种薄薄的小菜饼饶有兴味地看。她说话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倒像是一种幼儿园老师对讲卫生小朋友的赞赏调调。“来一张吧?”我想是我的目光出卖了我。“好!”味蕾就这么又兴奋了起来。
酸笋子,粉面,各种一路吃,直到坐上去新余的车,没成想家里还坐着一个大厨,有口福就是这种姿势。一年以后,我把凌凌的咖喱鸡饭引进1000公里之外的洛阳,惊着了几个小朋友。“凌凌,这么多咖喱够吗?” “凌凌,你看可以了不?” “凌凌,准备吃饭啦!”等这大餐的功夫,就只看见一个快乐的小妇人,跑前跑后忙里忙外,双唇一碰就是一个“凌凌”。
“ 他老是管我太多,嫌我这做不好那做不好,真是烦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是不舒服的,好像被捆绑在悬崖边的雏鸟,想挣扎又怕掉下去。”都这样的。“我也在说实话。”其实他说的大部分还是挺对的,就是那种感觉不太好。“她语速慢了些,脸上也不那么紧张了。”哟,听着还是很崇拜的么。“我打趣她。扑哧一声,这人就笑了。
凌凌这个人,一句两句Y也说不清楚,就希望我能看出点什么来,总觉得是旁观者清。书橱里有一本台湾出版的书,名字现在还在我手机里存着,是讲中国文化的,儒墨道法无所不包,角度也是很新鲜。这一本,跟南昌家里的那些风格很不同,我也就格外注意了些。闲聊几句,也就是从这本书开始的。
他眼中的躁郁,是一个很年轻的词,它既难得又珍贵。难道不是么,当你彻底失去它的时候,你才会明白。凌凌说着低下了头,面对这个阅历丰富的中年男子,我所有的脑细胞不过是形同虚设。到后来,有张专辑里的一首歌,又让我想起了这个词的味道,不懂表达的需要犯着酸水,呛呛的辣。
傲娇,这是他朋友的理解,经历远比年纪更轻的我,还是无法把两者搭上界。白目如我,第一次就把它当做“傲骄”,硬生生地少了最重要的部分,色香味俱全的一盘菜换了个呼伦伦的白水煮蛋。
阅历,年龄,学识,圈子,总有些什么是急不得追赶不来,也丢不掉不曾褪色的东西。岁月把每个人装订成一本线装书,是读两页就走,还是坐下来细细品味,这就看缘分了。有时候在一起的两个人,惦念着对方书里的文字、心情,走着走着,也就一生一世了。
第一次看他们俩一起走,是晚上十点左右,Y上完最后一节课,带着狗狗,一路去接凌凌下班。Muse,有些的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狗狗跑在最前面,猛地站住了,回头看着凌凌,也不做声。
一个饮料瓶,玩坏了三个人,一只狗。凌凌踢一脚瓶子,狗狗奋力直追,Y跟着加油鼓劲,我在后面望得出神。突然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这就是Y要找的人吧,心里一个声音在说,没错,就是他。
回到洛阳后很久,还接到Y电话,事情很简单,听上去很是受委屈。
我不禁开始想一个问题,是不是男人们都认为: 绅士是对所有女人的礼遇,唯独呵护是对一个人的宠爱。
啰嗦的呵护,不讲理的呵护,野蛮的呵护。
所有的呵护里,只有一个承诺---给你稳稳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