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一觉醒来,感觉非常恍惚,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到的这里?使劲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痴痴地坐在床上发呆。
“哗!”东西倾倒的声音,把她的松散的视线聚拢到一处。儿子在地毯上坐着,乐高玩具散落了一地,正自顾自发怒,抓起散落的模块到处乱扔。
萧潇这才想起来,昨天带着儿子和老妈来到了九华山下的这家酒店。现在正是除夕夜,400公里外的上海,大家都在庆祝新年的团圆,家家都应该是烧了一桌好菜,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热热闹闹。而她只有一样伤心的老妈,和患有自闭症的儿子。
3岁的儿子,无论开心快乐,还是悲伤愤怒,都只是在自己的小宇宙里轮番上演,谁也无法知道他为什么开心,也无法知道他为什么悲伤。他说不出来,也听不进去。
萧潇下床,抱住了发怒的儿子,紧紧地抱着。她瘦得只有80斤了,3岁的小胖墩,抱起来有些吃力。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拥抱,才能让这个封闭的小宇宙安静下来。也许是感受到母亲的心跳,他会感到无比的安心;也许是世界旷远,这个温柔的臂弯能够让他感受到母亲的温度。
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滴在手臂上,热的。萧潇任自己的情绪发泄,无声地哭。她多想大喊大叫,多想一走了之,可是,这都是自己的因果。自己对痛苦的逃避,自己对婚姻不加选择,自己对儿子和老公的忽略,才有了今日不得不承担的苦果。
她卖掉了大房子,也卖掉了自己结婚买的小房子,卖掉了汽车,再加上朋友、同学们帮忙凑的,勉勉强强1000万。她第一时间把妹妹保释出来,因为是从犯,又在孕期,判了2年缓刑,不出远门,定期去派出所报到就可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谢元判了10年刑期,比原来的量刑少了5年;在探视的时候,谢元不停地埋怨她:“和你离婚就是希望你能够保留一点财产,好让你们娘俩能够过正常生活,你救我干什么呀?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坐多少年牢都无所谓了!”
“谢元,别这么说,你也有父母,他们年老的时候,也希望你能够在身边,5年对他们来说很珍贵;另外,这些钱本来也是你的,我不想欠你什么;再有就是,那个老上海实在太可怜了,希望他可以分到一点点。” 萧潇顿了顿,抬眼看了看谢元,短短3个月,他就瘦成了结婚前的样子,胡子乱糟糟的,抬头纹很明显。“儿子我自己养,等他懂事,我会和他说你是一个好爸爸;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萧潇低下头,尽量掩饰自己的难过。谢元叹了口气,想说却最终也没说出来什么,只轻轻地吐了三个字:“谢谢你!”
从监狱出来,明亮的太阳很晃眼,一切都像是一个漫长的梦。她在上海忙碌一场,却又像刚到上海一样,又住进了租来的小房子里,全部家当不过装满一个皮箱。
她又回到原来的公司,领导很同情,因为孩子的问题,同意她只上半天班。薪水不多,但可以维持生活;儿子的治疗费她付不起,只好在特殊学校做兼职,边工作、边学习、边陪儿子训练。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喜欢起佛教来。跟朋友一起去寺院,点上一炷香,佛前跪拜,抬起头,便泪流满面。
生活还得继续,无助的心灵需要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