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S2 主题:校园传奇人物。
我在高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收集隐形朋友。我把这个组织命名为“实名隐形圈”。
我的眼睛在搜索一些特别的东西,当然那是对我而言。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认为特别的东西的背景。在初中之前,我在农村长大,那种典型的江南农村。所以城市里的很多东西对我而言,是奇特的。这种奇特,不是指物质上的,而是人上面。在村子里,我没有意识到需要去关注人,因为大家一块儿劳作,基本都认识,气质上差别几乎很少。城里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我并不知道出自哪里,但很可能是我不自信的源头之一。
X型腿。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形状的腿是在一个女孩子身上。他在我待的班级的正楼下。她的X型腿在上楼梯时特别好看。她经常穿牛仔裤,上楼时从她的两腿之间看不见缝隙,似乎走得特别优雅。她走得不紧不慢,手上常拿一只淡绿色水杯。然后我才注意到脸,皮肤白嫩。她的头发乌黑光泽,常扎马尾,干练但又具有女人气。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这座当时还是三流城市的步调。
我始终介意我的手指关节粗,是出于一舂关于比较的事。有次十三说我和一个男生很像。接着我和那个男生就站在了一起,几个月间他长高了五厘米,我觉得自己形象矮小;他的手指关节小,手指细白,透亮得能看出青筋,看上去就是有一种透明感。而我的手指关节,像一个疙瘩。水背看修长,正面看短小。我们比了比手大小,我比他断了一个指甲盖的长度。目前能让我比较快乐的消息是,他似乎发福了些,而我还保持得可以。
我当时对书并没有很浓的阅读兴趣,但却不得不看,因为他们都看书,我不能被甩下去。十三有一大筐书,莹莹也看书,隔壁班的小平头已经啃完半本《美学》,做了快一本笔记——我当然有理由怀疑他是在炒书。其他的几位,半夜都在追《盗墓笔记》。于是我去图书馆借了《中国小说五十强》,和那些鲜有人动过的《先锋文库》,并买了《法国思想上下午十年》这种入门级别的书。十三有次见着我桌上一本白壳的尼采《悲剧的诞生》,顺走了它,理由是,她有一本绿壳配套的,得让他们呆一块。我说,书里我还写了笔记,我还没看完。她说,她会用橡皮把脏东西擦了。第二天考完试,所有的书被顺走了,包括绿壳和白壳的尼采。因为我们考试,考场安排是按年级名次来,十三比较靠后。
音乐。这是我最羡慕而绝望的版块。我怀疑我的小肚腩就是因为吞咽了太多苦涩无奈的情绪而产生的。就我见过的,十三弹过钢琴,不是很熟练;拉小提琴,极其流畅;在操场上疯狂弹吉他唱歌,这也是后来她使用得最多的乐器,包括现在。我不知道现在她在做什么,但从上次她发的一条状态可以推测,她在一个乐队里,可能是吉他手和主唱之一。莹莹和糖当时都是古筝十级,整个高中都没有出过手。工作后一次朋友圈小视频让我见识了她们的手速。其中糖是比较特别的,说的是长相。她是汉苗混血,身段妖娆,但脸随妈,颧骨略大,脸有些椭圆,和瘦小的肩一比,脸的比例显大,这并不影响她受欢迎的程度。
糖自身有个姐妹团,加上她一共三个成员。那会儿手机上还没各种APP,买东西靠邮寄。所以她们会经常买小玩意,以及讨论二次元的内容。十三是个游离派,她时不时出现在姐妹团一下。有次校演,十三组织了COS走秀。依据重点中学的脾气,我当时耳边似乎听到了校长“哼”了一声。那次校演得头奖的是汶川地震中那段著名故事的演绎——母亲用身体为孩子挡住了倒塌的房屋。尽管我全程看得头皮发麻,尴尬得不行。
后来加入了两个学霸。其中之一是当年的中考状元。长得小有姿色,特别在他当国防生之后,男人硬朗的气质出现了。现在他娶了一个身材不错的妻子。婚礼我没去。作为一个职场上的失败者,碰见以前的同学是一件比较难堪的事。十三也没去参加他的婚礼,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结婚,是我发给她电子邀请函才知道。十三只说了两句话:他老婆身材不错;婚纱照胸的部分她看了两次。另一个学霸家学深厚,文理全能。起初在中加班上学。那时候学校里只有中国和加拿大合办的高中,现在似乎有了中美班。对中加班上学的同学,我们这些凭中考考试进来的有些不屑,因为他们是靠钱进来的。据说每年去加拿大的费用是一百万。不过他们毕业后直接去加拿大的大学,轻轻松松完败清华北大,因为清华北大世界排名比加拿大一些大学低。这个学霸比较任性,他高二转过来,似乎就为了替中加班正名。不过我发现他奇特的地方在于,他可能是一个潜在的同性恋分子。
老师中唯一一个入围的是心理老师。心理老师的办公室和艺术系的教师办公室在一块。他们仨独享一整栋艺术楼。美术在美术区,办公室挺大。音乐在楼上。楼上天台能看见整个校内的人工湖。天台一侧是一排的钢琴练习室,音乐教师是个东北人,经常呆屋内作曲。他第一次上课举了一个长得丑的作曲家的例子,意在说明,总有一天他也会成名,说完他把个人网站的链接发了出来。
有次我和十三逃自习去心理老师那里做客,一人填了一张心理测试表。我们两个都很清楚怎么填会让别人觉得我们有病,比如有轻度的狂躁抑郁症这种。十三其实不用填,因为她只要撸上袖子就能看见七条伤疤。我们填完后就和心理老师聊天,最后装不下去了,脸炸开笑了,憋的挺辛苦。出门后我们打算去小公园逛逛。那里立着几个民国时著名的校友雕塑。我们还没走到入口,十三就从背后抱着我痛哭流涕。那些日子我们都想过死。什么原因呢?每每这么问自己的时候,天上的晚霞总是那么金碧辉煌。
大概是因为晚霞太过漂亮了吧。——我至今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