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原创
宁语没想到,悲剧的源头会是爱。
1.
穿着青衣的宁语今天要去刺杀一个叫许尚真的男人,只因为三月前,她蝴蝶山庄悉数命丧他手。
入了集市,宁语找了家小摊吃粉。在吃的途中,她看见了一个男人,一个很俊美的男人。周身不凡,右手上戴着翠绿色的扳指,几束麻花辫绑在头顶和束紧的发包相聚,悉数被匡在一顶金冠上。衣服也不简单,靛蓝色的丝线编织而成,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流露。
只是,宁语不是为他的气质所吸引,而是他那张脸。男子经过,不会发现不了宁语的眼神,他好奇,走过来问:“姑娘原何要看我许久?”
宁语也知自己不对,想他怎么可能是他?她道:“对不住公子,我刚才认错了人。”
男子听罢,很是不爽,他道:“原来姑娘是个瞎子!”话完,他便走了。剩宁语在后面自嘲:“哼!为何还会记起他?”结账走人。宁语此行的地点是兴阳的一片竹林,名叫枫华林,乃是江湖第一高手许尚真的地盘。
因为太远,路上她买了匹马。等到达了兴阳,她居然不忙找枫华林,而是先去了此地的戏台听戏,但可悲的是戏台正唱梁山伯与祝英台。她没听多久就转身出去。然而,一把折扇划在她胸前,拦住了她。她抬头,发现执扇的男子是之前那位戴扳指的贵气男子。
“姑娘不喜欢听?”
看着他的脸,宁语居然答他的话:“不喜欢。”
“那姑娘喜欢什么?”这就有点过了,宁语不想再说,“不消你管。”她走了。她不知的是男子在后面展开了扇子挥,眉宇间对她的背影都是惬意的端详。
宁语走在街上,心里正在为枫华林的事而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找他?找到了,意味着要杀了他。虽说他必死无疑,可是,她有些不想……
街边的小摊贩热情的叫卖声让她的思绪出迷,她看去,才知小摊贩卖的是酒。酒能醉千愁,保不准喝了可以忘掉那些痛。她皱眉,好想把自己喝死。
“来千斤酒!”她狂言。
小二直想这姑娘厉害,怕她伤了身子好心道:“姑娘,您要有个意外,小店担负不起。”
宁语无所谓,“少废话!本姑娘喝死了也不干你的事,要不要我给你写个字据?”
宁语喝到晚上,脸颊红极了,心脏热得不得了,像火烧。她胡言乱语:“姓许的,你堵死了我的路,堵死了路啊。”左手抓着酒壶悬在桌边,右手在左手下压着,但宁语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这般不清醒的状态。
远处的月光下,有一男子走来,他拿着扇子,眉眼间对宁语的端详更甚一筹。他走近,看见宁语酒醉的样子,红红的脸蛋,一头飘香的长发有的垂到胸前,有的还散在身后。他弯腰再细看,见她的小嘴调皮得嘟着。
“真是个美人儿。”他坐下。
小二正准备过来喝斥他,没想他当场掏出一块很精致的木牌,弄得小二咋舌不语,退到了后面。而男子此刻也没心思和他计较,他的注意力全在宁语身上。
宁语迷迷糊糊,没睡着,红红的脸颊看他,心里跳得跟打鼓一样。她说:“怎么是你啊?”她心思迷迷,上手就准备摸他的脸。男子没有遇见过这般待遇,他把脸转开。宁语缓缓放下手又是自嘲:“我真是个傻子。”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他问她。
她却没理。她去拿酒壶,又想大喝,带着酒气的小嘴欠欠地道:“你不是知道吗?”其实她还想说的有很多,但是她说不出口。
再入夜一点,他抬头看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想起近几天宫内大事频发,想早些回去了。但是,当他看见宁语时,心里的好奇达到了顶峰,好像兔子在乱撞。他说:“小二,这姑娘的酒钱我全付了,等她醒来你不用找她了。”他给了小二一锭金元宝。
第二天宁语醒过来是在一间屋子里。她刚坐起半边身子就听见了小二的敲门声,“姑娘睡醒了吗?劳烦开开门,我是昨天的小二。”
宁语脑袋还晕晕的,但还记得小二。她起身去开门。小二端着一盆热水,一块干净的白布挂在盆沿,他说:“姑娘昨晚喝醉了,我被逼无奈只好把姑娘带到我娘的屋子了。”
宁语确认自己没遭什么罪,她道:“多谢。”想起昨晚喝的酒,又继续:“酒钱多少?我从不赖账。”
“姑娘不用给了,昨晚上有一位公子结了。”
“哪位公子?”
小二记起那公子的精致木牌,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但是他知道那东西金贵,非寻常人家所有。于是挑了自己熟识的、此地某个大官就道:“是我们县太爷家少爷,姑娘和他认识吗?”宁语摆头,她混迹江湖的,谁都不认识。小二看她这样,心里放心了,知道自己不会被找麻烦。
宁语收拾弄干净出门,走在集市上,花花绿绿,最容易眼花缭乱,但偏偏她无心,心里老想着事。冷不丁得突然听见有人说:“听说了吗?江湖第一高手要在一品楼做厨师。”
“真的假的,他做厨师?”
“真的,一品楼的伙计高兴得不得了,今天早上绕着兴阳县跑了五圈多,就为了告诉人们这个消息。”
2.
许尚真有一手好厨艺,宁语是知道的,可怜她曾经因为这个对他心动。她想了想,决定去一品楼。但是,到底能不能杀了他,她真的没想明白。
一品楼。宁语直接去厨房。不过许尚真刚去了茅房。宁语在里面转,不小心撞到了菜篮子,好多菜都往地上洒。她弯腰捡起来,却突然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你居然想着做厨师,是孤薄待你了?”
孤?宁语手顿了。她认真听。“小民打小就这么一个喜好,浪费着实可惜。”这声,果真是许尚真,宁语的手颤抖。很久没看见他了。太子说:“姓许的,你真蠢!”太子委实看不惯许尚真,嘴上从来不掩饰。但是许尚真呢?他不敢反抗。
宁语还在屋内。她起身走向门边,戳了个小洞看外面,可见一身华贵的太子正在离开,擦过许尚真的肩膀,宁语只看见他的侧脸。她不想引别人注目,等太子走远才打起了要谋害许尚真的心思。然而,她的手却不听使唤,摸在门上许久都没推开门。
她不想他死。
许尚真向厨房来。宁语思绪回神,听着他的脚步声在屋子里打转找躲避之处。终于找到一个柜子,她躲进去,但她不知,她不小心露了一抹衣角在外面。许尚真推门进来。毕竟是一品楼第一次厨艺展现,他想做得极好,便边走边嘀咕菜品为何。
“是做鱼呢?还是鸡?或者鸭子?”他好纠结。嘀咕着走到灶台处,看见了宁语露在外面的衣角。他想想,终是道:“到底做什么呢?”话完他语意又是一转,道:“哎哟哟,又得去趟茅厕了。”随即转身。
宁语在里面听见开门的声音后立马钻出来,背对着门,可是才站稳没好一会儿,许尚真去而复返。他道:“姑娘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
宁语的心脏很不好受,她不敢说话。如果被他认出来,他会不会杀她灭口?因为她一直不语,许尚真越走越近,边说:“姑娘,许尚真不会伤害你,你放心告诉我好了。”
宁语心里直想呸!他都灭了她全家了,还说不会伤害她?说给狗听狗都不信。她依旧不语,右手却攥紧了从袖子里滑下来的匕首。伺机而动。许尚真已经很近了,他又道:“姑娘。”
宁语疾速转身,匕首破衣而出。许尚真的动作很快,宁语比之稍逊。一招便将她击退在灶台旁边的柴火堆前摇摇晃晃。她小巧的容颜,终于又出现在许尚真面前。他惊喜万分,如见人间至美。
“小语!”许尚真唤。宁语却不敢看他,她说:“你别过来!”见许尚真止步,她又道:“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你,你是我最喜欢的人。”这话听得宁语直笑,“最喜欢的人,哼哼,你杀我全家,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事实如据,许尚真没想否认。
“小语,我很抱歉,但是请你相信,我对你的真心。”他真诚地说,但是都这样了,宁语还会信吗?她直想自己可恨可怜,当初为何信了他的鬼话。
“我杀了你!”她举起匕首冲上来,许尚真招招留情,不甚叫她划伤了手背,鲜血直流。而她看着他流血的手背,双眼开始迟疑和痛苦,匕首似乎也举不动了,虽在空中,却好似没有被握在手里一样。
苍天,她居然见不得他流血!
她准备出门,却听见他说:“小语。”宁语为自己恼怒,她转头狠狠地,道:“闭嘴!不要跟着我!”开门,出去。
走远了许尚真也没有跟来。宁语表示愉快,纠结的心终于得以放松。她走在街上,听着人群喧闹,思绪如刀,情愫如血,好似要活生生把她人撕裂开。她不堪重负,低头轻轻说:“爹、娘、哥哥,我太不孝了。”
砰!声音有点软,还闷闷得。宁语抬头,看见了那回在街上看见的华服男子。真是缘分不浅,她刚在想许尚真,现在一张和他相似的脸就出现在面前。宁语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话完她准备走。可他却不愿放她,他道:“昨晚才帮姑娘付了酒钱,姑娘真是翻脸不认人。”
他莫就是小二口中的县太爷少爷?宁语想罢回头,看见他的下颌线,最顶上那双眼睛柔情万分。她道:“是你啊,多谢。”
“谢谢不够,我还想知道姑娘的名字。”
看他的容颜,宁语好似看见了许尚真,但是他不是他,不像他那样让她爱不得,恨不得。她疯心了,痴情道:“宁语,宁愿的宁,语言的语。”话罢她迟疑片刻,又继续:“你呢?你叫什么?”
“李言兼。”
“真好听。”宁语笑道。他挥挥折扇,“你更好听,也更好看。”
宁语被他说笑了,禁不住脸红。
夜色撩人,宁语站在一棵树下吹风。身后的树叶飘飘,她的目光并不快乐,而是死气沉沉。李公子从前面走来,他后面的房屋楼层不一,只有几盏灯亮。他走近,说:“你很喜欢吹风?”
“算是吧。”宁语恹恹的。
“你看这夜色美吗?”他又问她。宁语不多想,直接就道:“美”。
“但是我觉得不如你美。”他逗她。很显然,宁语真的听迷糊了,她好想扑进他的怀里呼着他的气息。因为那样,她的爱不会再无归处,仇恨也会烟消云散。想明白这层道理,宁语做了个很大胆的决定,大胆到让她自己都认为可耻。
“李公子,看你面如冠玉,深得我心,可否与你许白头之约?”曾经她的白头,是许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