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一些不知名的小黑虫，在墙壁上，在铺盖上，在小伙子们生机勃勃的肌体上，窸窸窣窣地爬来爬去……
“他妈的，真瘆人！”肖子健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烦躁，喊出声来，“这些小黑虫，壳硬嘴尖的，爬到身上奇痒无比，真他妈的刺挠人。”
他那炸雷似的嗓音，像是黑夜里的一道闪电，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引来了一连窜的骚动。“是的，蚂蚁不像蚂蚁，虼蚤不像虼蚤，是什么玩意？”“我的孩来，大个子，你能不能小声点？刚睡着……”
“你耶熊吧！虚屁狼烟的，你真睡着了吗？”肖子健，嘴阔唇厚，眼似绿豆，却生就了一副特别洪亮的嗓门。这个剃头匠的儿子，大约一米五六的个头。项上摞着一枚滚圆的核桃似的脑袋。脑袋上顶着的，是那稀疏的头发，就像是仙人掌那不多的毛刺，不仅与十六岁的年纪极不相符，乍看，倒像个干巴老头，明显地看出：这孩子营养不良。别看他个头很小，心可不小，之所以取名“肖子健”——想必是期待他长出一副健康的体格，以便弥补他的生理缺陷。由于，他很忌讳别人说他个儿小，所以，大伙儿都反其意而唤之，都叫他“大个子”。殊不知，如此地南辕北辙，反而，强化了它的讽刺意味，喊一声“大个子”，就会连锁地让人生出一次“欲笑不能”的憋屈。此刻，他发出的声响，正呈现着他越闹越来劲的秉性。你看吧，他的双手，正在不停地抓挠，嗓门仍在不断地呼号：“烦死了……烦死了……你们都麻木了，没有感觉吗？”
凌达珺扭头望去，“大个子”的身上，凡是被小黑虫爬行过的部位——脖子，胸脯、后背、手臂，大腿......到处都被他自己抓出了凸显的痕迹。浑身上下，横一道，竖一道，红虾虾的，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大概是条件反射的缘故吧，凌达珺也跟着抓挠起来。如此地骚扰，库房里的小伙子们，便一个接一个地掀开了被子。大家一面捉拿钻进被窝的小黑虫，一面比赛似地你抓我挠起来……稀里哗啦，库房里呈现着一片忙乱的情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