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掠建康杜充投敌 严军纪秋毫无犯
建炎二年，宗泽卒，杜充代为留守兼开封尹，节制淮南、京东西路，依前京城留守，寻知宣武军节度使。初，宗泽要结豪杰，图迎二帝。泽卒，充短于抚御,人心疑阻，两河忠义之士往往皆引去，留守判官宗颖尝疏其失。朝廷谓充有威望，可属大事，吕颐浩、张浚亦荐之，故有是命。时诸路各拥重兵，率骄蹇不用命。张俊方白事，谒未入，俊遽前，充怒戮其使，诸将稍稍慑服。
先是，兀术方南侵，统制岳飞上三策，曰：“而今危难之际，金军不日便至，杜帅当思御敌之策。吾有三法，可行之。一面，要结两河忠义之士，令诸路义军节节抵御，拖延金军行程；一面，率精兵绕道北上，袭敌军要害重镇，待其回援而伏击之，是为上策。再则，节制各路义军，统一调度，广建营寨，以为防御，金军远道来攻，消磨其斗志，损耗其粮草，以逸待劳，以饱待饥，伺机偷袭，是为中策。三则，坚壁清野，修备城防，深沟高垒，以汴京高城为御，困厄敌军，此为下策。不知杜帅可有意否？”杜充沉默半响，乃曰：“敌军锋锐，不可力战，吾意渡江撤兵为上。”飞曰：“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欲复取之，非数十万众不可。”杜充不语，闭门三日不出。岳飞日夜泣谏，充不听。飞仰天长叹曰：“唉！家国不幸！充有志而无才，好名而无实，骄蹇自用而得声誉，以此当大任，鲜克有终矣。”
至是，金军未抵，东京一线防御皆空，杜充领重兵渡江守建康，中原之地遗失殆尽矣。而后金人窥江，充遣裨将王民、张超分守诸渡，乘高据岸，以神臂弓射却之。金人复逼砂，时以轻舟薄南岸，官军奋击，或沉其舟。一日当昼，金人对江列阵而佯退，众信之，守益懈。敌谍知无备，夜乃乘数十舟横江直济，众不能御，敌遂登岸。杜充惶恐，遂命统制岳飞率部二万邀击于马家渡，自领后军又撤，飞孤军迎敌，力战数日，援兵不至，突围而出。金人陷建康，杜充乃投敌叛国。
金兵劫掠建康，烧杀百姓，无恶不作。充既降金，诸将皆无纪律，多行剽掠之事，建康士民皆恨之。惟飞军秋毫无犯。时岳飞驻军野村，军无见粮，将士忍饥，校尉王贵曰：“怎不入城劫粮？各路军兵皆自筹粮饷，我军坚守纪律，又有何用哉？”飞斥曰：“昔日恩师之教，汝忘矣？国以民为本，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时值乱世之秋，吾更应自重。”遂申明号令：“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如有犯者，严惩不怠！”卒有取民麻一缕以束刍者，立斩以徇。卒夜宿，民开门愿纳，皆无敢入者。
金军叛将日夜扰民，飞伺机袭之。日埋伏于要路，夜斫营纵火，乘乱纵击，凡六战皆捷，擒将王权，俘酋首四十余人。金兵胆寒，传语相谓曰："此岳爷爷军。"皆争来降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