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还在为错过了《俞峰演绎马勒第六交响曲》的开票遗憾,幸好友人的执着,神奇的吸引力法则,居然等到了剧场演出恢复100%上座的好消息。意外之喜,买到了这场难得有机会听到现场演奏的交响乐杰作。印象中上两次在上交音乐厅观赏《马勒第六交响曲》一次是2016.12.18,著名指挥大师梵志登带领上海交响乐团演奏家的精彩演绎,当时被超大的乐队编制震撼到,而且座位靠近打击乐声部,感受更加强烈。还有一次是一票难求的琉森音乐节在上海第一场2019.10.15,疫情之前音乐会的幸福时光,指挥家里卡尔多·夏伊先生带领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演奏的伟大的马勒《第六交响曲》。
在马勒的整个交响曲创作中,这部作品是被讨论很多的,首先演奏的庞大编制让音乐具有了长篇小说般的宏大叙事可能。加上马勒在音乐上极高的驾驭与处理素材能力,充满神秘感与隐喻性的音乐语汇,以及激情喷涌的情感,都让这部最贴近古典交响曲传统的创作具有了现代性。事实上马勒的创作也的确影响了后来的许多作曲家,而且一旦迷上马勒就会深陷他编织的音乐世界,每每听到都深深感动,有时甚至是难过的,一段时间不听又会有想念,欲罢不能的上瘾感就像他在作品中呈现的混乱,矛盾,却行云流水般地自我消解。
关于《第六交响曲》的创作背景,有许多故事。不过对生死的思考是贯穿他创作和生活的主题。这部被称作“悲剧交响曲”的作品并不是作曲家生命中的暗黑时代。事实上他生命中的三大劫难都发生在之后的几年里,然而这部作品却是他倾尽全力的用心之作,他在作品中表达的痛苦与挣扎很快成了预言,变成了现实世界中的苦难。以前一直想不通当时正处于人生美好时期的马勒为什么表达的却是如此具有悲剧意味的思想情感。直到有一天知道了马勒的星座,再听他的音乐才豁然开朗。
巨蟹座是一个极度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的星座。虽然马勒拥有了盛名,才华,娇妻,爱女,但内心的孤独和不安全感依然一直困扰着他。“我是一个三重无家可归者,在奥地利被当作一个波西米亚人,在德国被当作一个奥地利人,而在全世界又被当作一个犹太人,对任何地方来说我都是一个闯入者,从来不受欢迎。”这种归属感的缺失让他渴望拥有完整,稳固的家,但美貌的妻子无法给他这一切。焦虑和压抑,强烈地自尊和孤傲让他无法排解。音乐成了他诉说的渠道,一次又一次解救他,也折磨他……
从第一乐章开始,马勒就将自己的惶惑,思考变成了复杂的音乐语汇,“他”在场景中不断出现,层层推进的旋律,色彩丰富的配器变幻不断让人们切换着情绪的频道。慢板乐章中含情脉脉,又不时出现激烈的情绪对比。谐谑曲乐章生动,鲜活的音调,富有想象力的音色,调整着音乐的情绪,直到第四乐章所有情感积聚爆发,仰天长叹,无力对抗的悲愤,还有试图平复又不得其果的痛苦,那种面对苍茫的无力感和渺小感,如今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感恩俞峰先生和上交的音乐家再一次精彩演绎这部作品,重新听到恍若隔世。马勒一直在他的作品中探索着世界的边际,他的音乐是自我内心敏感和矛盾的投射,但也充满了哲学意味的创造。当我们在省视命运带来的难题时,每个人都会用“天意不可为”来折磨自己,有人挑战,有人妥协,但无论哪一种,都会最终顺应内心的选择。前一阵子朋友跟我讨论是“种子”重要,还是“环境”重要?无论哪一种答案,其实都有反例。也许最重要的是,当我们选择了一种答案,就不要再试图用反方向去解释它。这样才能不纠结,人生状态色彩各异,活得自洽就好。
矛盾,极端,纠缠,大开大合,大起大落的感情可能在艺术创作中有惊人的力量,但是并不适合寻常日子。把情绪宣泄在音乐里,多听听马勒就会觉得精彩的人生需要对比,不断把自己从原来的世界抽离出来,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美好。又回到音乐厅百分之百上座,观众席上满满的感觉真好。春天已来,阴霾即散,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切都会过去,珍惜美好,记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