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娟的文字,总是让人惊喜不断。在她的笔下,生活中鸡毛蒜皮的琐事,居然也能如此妙趣横生、动人心弦。特别是她对人物的描写,简直是刻画入骨,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妈妈和外婆。
李娟的母亲,有着万千中国妇女共有的特点:坚强、勤劳、有趣,热爱生活,用柔弱的肩膀为外婆和女儿撑起遮风挡雨的一片天。但她的性格坚硬,粗枝大叶,有许多让人难以忍受缺点,用李娟的话说就是“谁和她过谁倒霉!”
李娟在书里这样描写妈妈:“她强大到简直快要随心所欲。她举重若轻所有艰难的事情,都被她做得像是伸手从树上摘下一颗苹果。她蔑视艰难——无论那颗苹果摘得再艰难,也仅仅只是一件摘苹果这样的事而已。我想,大约所有的吃过苦、受过罪的身体和心灵,从此都不用再害怕什么了。”……
李娟笔下的外婆是一个性格幽默、风趣、搞怪的可爱老人。她的一生就像是一部悲壮的史诗,虽历经沧桑磨难,却从不向命运低头,她积极的生活态度以及满含人生哲理的智慧,总让人捧腹大笑,忍俊不禁。书中有一段描写曾让我边看边流泪。
“每天我下班回家,走上三楼,她拄着拐棍准时出现在楼梯口。那是我今生今世所能拥有的最隆重的迎接。每天一到那个时刻,她艰难地从她的世界中抽身而出。我仰仗她对我的爱意,抓牢她仅剩的清明,拼命摇晃她,挽留她。
我就是一个骗子,一个欲望大于能力的骗子。而被骗的外婆,拄着拐棍站在楼梯口等待。她脆弱不堪,她的愿望也脆弱不堪。我根本支撑不了她,拐棍也支撑不了她。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唯有死亡才能令她展翅高飞。
我觉得外婆最终不是死于病痛与衰老,而是死于等待。都说“人死如灯灭”,可外婆死了以后,她的灯才慢慢亮起,慢慢照亮我们最真实的内心,和我们往后的道路。”……
在她的书中,每个人的形象都很鲜活生动,甚至连对一个哈族三四女孩玛妮拉的描写都是那样独具特色,简直是活灵活现,跃然纸上,让人深感佩服。
在《羊道三部曲》中,李娟有一个章节是专门对小女孩玛妮拉的描写。
玛妮拉是二姐莎勒玛罕的孩子,不到四岁。霸道的时候谁都惹不起,最高纪录是连哭了一个小时没歇一分钟。而乖巧起来时,又懂事又温柔,谁都愿意把她搂在怀里亲吻。
真是奇怪,磁带里面的笑话明明反复听过了无数遍,还能笑得出来。只有玛妮拉不笑,为外婆一直不回家而气愤。这时谁也不敢惹她。但是又因为谁也不理她,令她更愤怒。看上去一触即发的光景,已经拉开了架势打算哭一到两个小时。幸好这时她的困意及时降临,便自怨自艾地偎到斯马胡力的旧外套边躺倒。
玛妮拉很容易哭泣,但同样地,也很容易快乐。快乐的时候就不停大笑,其激烈程度与她的哭泣一般壮观。有时哭和笑之间相隔不到半个小时,如此剧烈地一张一弛,居然也没事。
读李娟的书,好像自己也走进了那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体会到了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真正和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毫无造作,自然流露的朴素情感。
自从读了李娟的书,用老公的话说,我便不折不扣地成了“娟迷”。每次读完她的书,都会忍不住眉飞色舞地别人分享书中的精彩片段,直到惊觉别人的心不在焉或漫不经心才会戛然而止。
好羡慕,李娟的文字就像在地里长出来的一样,带着清新的泥土的味道,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她说过,人之所以能够感到幸福,不是因为生活得舒坦,而是生活得有希望。
正如一位网友所说,感到迷茫无助时读读李娟的书,很快就会释然了。即使简单地活着,也很难,但生活总会给你惊喜,让你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