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村当代基层纪实长篇小说]   （续篇4）

水竹凹

作者：蒋春木

4、回家，路漫漫

   不知什么时候，江南师范学院外面多了有一、二个小饭馆，学校门口也多了一个早点摊。

   但是，水竹从没进过小饭馆，连校门口的早点摊也没有光顾过。虽然那个早点是可以用饭菜票买的。

   他和其他同学一样，最期望的就是寒暑假了。

   每到寒暑假，同学们就会结伴而行。家里条件好一点，就选择乘车回家，条件差一点的就只能步行了。

   水竹在校几年，有三次是步行回家的。

   从江南师范学院走小路步行回家，大约有70公里，路途需要翻过两座大山，渡过一条河流。

   那年寒假，水竹与五个同学结伴步行回家。

   一行的几个同学中，有三个人比水竹家还要远20多公里，有一个人远十多公里。

   那天，早上五点钟，同行的五个人就摸黑起程了。

   他们每个人，都背了个黄书包，一个军用水壶。包里装着在校食堂打的大馍。

   上午，他们穿过了凤凰山脉，快到中午时，他们走到了途中最高的虎头山下。

   他们在路边的村民家中，休息了半个钟头，吃了些干馍，又把水壶加满了水，就开始爬山了。

   那时候，他们不知道虎头山有多高。只感觉很高很高，从山下爬到山顶需要两个多小时。

   从虎头山翻越是他们回家最近的一条路。

   山上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宽不足50公分，从路面上被踩踏的痕迹看，这条路似乎走的人也不少。

   当地的村民说，虎头山上有狼，所以走到半山腰，他们一行人的心就悬了起来。

   越往上爬，树丛越是茂密，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水竹提醒同学们，每人随手找了根木棍，既当拐杖，又当作是防身的。

   午后约2点时，他们终于爬到了山顶。山顶上没有了林木，裸露出一大块平坦的石面。

   他们在这片石头上坐了下来，有几个同学干脆直接躺下了。几个人抱着水壶畅饮起来。

   水竹的心里有些激动了。在这五个同学中，他的家是最近的了，下了山再过一道河，他就要到家了。

   不过，他们在山顶上也不敢耽误时间。因为，那个渡河的船工，过了下午四点就不见人了。

   休息了一会，水竹就急忙催着同学们赶路了。

   终于，在下午四点前，他们赶到了渡口。

   说是渡口，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能载五、六个人的小船，一个60多岁的艄公。

   渡船费是每人5角，有两个同学没有钱，在校时就和水竹说好了，让水竹垫付下，开学时再还给他。

   过了河，水竹就和同学们分开了。他也顾不上什么疲劳了，一路小跑着朝家里奔去。

   天色渐暗时，水竹终于到了家。

   母亲突然看到了水竹，高兴的欢天喜地。她大声嚷起来“水娃回来了，我家水娃回来了……”。

   但是，当母亲看到满头大汗的水竹，又气的直跺脚“我的个乖乖啊，你咋又走回来了啊……”。

   晚上，水竹洗脚时，发现脚底下已经起了好几个血泡。母亲看到时，心疼的直掉眼泪。

   母亲一边轻轻的拿起针挑着血泡，一边又不停的数落道“水娃啊，你咋这么倔呢，咋就不听娘的话啊……”。

   寒假的时光最是短暂的。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

   又到了开学的时候。母亲准备了两瓶水竹最爱吃的大肠烧雪菜，让水竹带着到学校吃。

   临走时，母亲再三叮嘱“水娃儿，以后千万不要再走回来，太遭罪了，一定要坐车回来啊……”。

   开学那天，从清晨六点，从家里动身，辗转到了学校，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一进入宿舍，同学们就围上来问道“水竹，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带了什么菜，怎么这么香啊……”。

   水竹慌乱的应对道“没，没，没带什么……”。

   等同学们散开后，水竹背过身体，悄悄的将两瓶大肠烧雪菜，放在了自己的床底下。

   吃晚饭的时候，水竹从食堂把饭菜打了回来，也没舍得把瓶子拿出来。

   刚端上饭盒，一位同学就在宿舍门口大声喊了起来“水竹，唐老师叫你去一下”。

   水竹赶紧放下饭盒，朝唐老师办公室走去。

   来到办公室，一见铁将军把门，他顿感不妙，急匆匆返回宿舍时，一瓶大肠烧雪菜只剩下空瓶了。

   水竹的脸挣的通红。看见满宿舍不怀好笑的同学，他明白，这是一屋子的人干的好事了。

   幸好，这一屋子的人，心还没有坏透，总算给水竹还留下了一瓶。

   水竹的心里是真的痛啊！这是母亲给他做的最好吃的菜，他自己还没舍得动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