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瓜和妮妮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切众生,本是同根,凡属血气,皆有共感。感恩,这有情众生!感谢,这万物有灵!

“呼噜噜~呼噜噜~”什么东西湿哒哒地把我从睡梦中弄醒了。我沉沉地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哦~原来是妮妮呀!”它又拿舌头调皮地舔我了,一边舔一边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

“小东西!”我抬手摩挲了一下它的脑门儿。它则顺从地顶了顶我的手,仿佛很受用的样子。

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又伸脚去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啪嗒”一声儿,窝在我脚下的睡熟的小瓜被我突如其来一脚踢翻到了地上。

“哎呦呦,你也在这儿呀!”我歪着脖子看向它,忍不住朝它笑了一下。

它本能地抬头看看我,弓了下身,“喵呜~”一声算是给我了一个回应。又扭动着肥胖的腰肢迈着懒散的步子向墙角的窝里趴着去了。

真舒服呀!从医院回来,来回折腾了四个多小时,还真有些累了。不成想,到家就扎到沙发里睡着了。我抬头看了一眼表,快五点了。“嚯!”竟睡了一个钟头。闺女快到家了。该准备晚饭了。

我不再贪恋这舒适的沙发,而是翻身坐起,踢踢踏踏地朝厨房走去。小妮也像小尾巴一样紧随其后,颠颠哒哒地跟了过来。

陪伴

2021年底,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养了第一只猫。虽然它极其胆小,却是越瞅越可爱,遂取名叫它甜瓜。习惯了就唤它小瓜。

小瓜是个小男生,刚来的时候五个月大。和所有白猫生性敏感、胆子超小不太一样,它的胆子似乎要更小,尤其小。查了资料才知道,那和它的异瞳有关。对,就是一只眼黄一只眼蓝的那种异瞳。这也是当初我从众多猫咪中选择收养它的第一原因。

异瞳,是先天的一种免疫性疾病。它的听力和对光的感应能力都比普通猫要弱,这也是它们很难在野外生存下来的原因。

原来,那梦幻般的美丽背后竟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隐患。基于这些,我放下了最初的设想。心里想得更多的是,好好呵护它。

偶尔,家里来人。无论男女,只要进了房门,它都会顷刻间消失。如果来的是孩子,想要强行抱它。孩子马上会反馈说“它怎么抖得像筛糠一样?”

确实,它的胆子太小了。这就愈发地凸显出,它的信任实则十分宝贵。它的世界里只有我们家的三口人,它的所有面只展示给我们三个看。再想想它平时对我们的百依百顺,这份由它给的信任与美好,简直称得上弥足珍贵了。

它的美实在太特别了,我时常跟女儿比赛去夸它。我们曾经大胆地设想过:如果它能幻化成人,他一定会是一位一身白衣、风姿绰约的儒雅少年。他身材颀长、文静贵气,浑身上下唯一黑色的空气刘海儿随风飘荡在额前,他闪闪发光的眸子一定会更显惊艳。

那一黄一蓝如宝石一样的眼睛啊,一定也带有为我们所不知的某种特异功能。那金光闪闪的黄色一面一定盛满了璀璨的日光;而闪烁深邃的蓝色一面则装满了月的光华。它一身雪白的中长毛发,让它看起来像个设计出来的毛绒玩具,冰冰凉的小鼻尖儿则像是顶了一颗红红的樱桃在上面。

该怎么形容它的性格呢?初来家里,它怕得躲到床底,任我们用尽办法,它都置之不理。没办法,新鲜感爆棚的女儿只能钻到床底下去近距离地讨好它。我对女儿说,给它时间,它还没从初来的颤栗中走出来。

可到了夜晚,万籁俱寂,我们纷纷进入到梦里了,这个白天的胆小鬼可就摇身一变成了社交高手了。

从声音上也能想象得出来,它一定是先探头探脑地出来,轻手轻脚地打量了一遍它的新家。它一定是冷静地分析过,这家的主人对它不差,所以它才小心翼翼地吃喝完我们为它准备好的美食。吃完,它还犹豫了一下,舔舔脚、梳梳毛之后才大着胆子,信步蹦上了床头。

它在女儿的脸庞闻上一闻,又仔仔细细地看上一看。又跳过我和女儿中间的床头柜,来到了我的枕头旁。依旧是闻了又闻,看了又看。它哪里会知道,素来喜欢与夜为伴的人正在暗中观察它。

就在它好奇大胆地看向我的时候,我眯着眼悄悄地伸出手,我用手指轻轻地跟它玩起了捉迷藏来。它也没怕,竟很认真地玩了起来。天知道我有多高兴,灰暗已久的神经竟然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我把手拿出被窝,开始轻轻地抚摸它。啊!那手感多好啊!我好像摸在了毛茸茸的毛毯上面,还是晒过太阳的。热热乎乎、起起伏伏。

是夜深人静让它做回了本来的自己吧。它喉咙里发出了安逸的呼噜声。它就那么舒服地趴在了我的枕旁,用湿湿凉凉的小舌头开始舔我的脸了。一下,两下,三下,社交礼仪交换过了,它就安心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趴到中间的床头柜上甜美地睡去了。

第二天,我把这些详实地转告给女儿,直惹得她哇哇直叫,那是又开心又嫉妒的叫。小瓜呢?白天依旧躲起来。到了晚上又跑过来熟悉、示好。这次更美了,它直接抱着我的脑袋开睡。呼呼地喘着气儿,直把它们痒痒地吹到了我的鼻尖儿上。我简直幸福地不敢动......

可是好景不长,它那舒适放纵的呼噜声被半夜提醒我吃药的人给打断了。他一过来,它就一阵风一样跑没影儿了。

第三天,第四天,它已经慢慢地觉察出了我们的友好。白天也开始出来和我们互动,吃东西,玩游戏,偶尔跳上桌子看看我们的吃食。只是,它一旦熟悉了我们之后,就再也不来枕边和我主动示好了。大概是自认为完全攻占了我们的心吧,总之,它逐渐恢复了高傲的本性。

我时常想,它那么高傲,大概是因为我们爱它爱得太过了吧。只要女儿有空,就会把它抱在怀里,掏掏耳朵、剪剪指甲、揉揉肚子,简直把它当成了温顺的洋娃娃。换成我们人类,被打扰、被束缚,被摆弄,我们也一样会不开心啊。何况,它还是一只高傲的猫。

可再高傲,它也是粘人的。只是,它在用它喜欢的方式粘而已。比如,无论什么时间,我去洗手洗脸,它一定会跟屁虫一样地随后就到,乖乖地盯坐在门前。时间长了,竟然有了默契,我洗完转身,它会条件反射地率先出门。又或者,做饭的时间,它也会在操作台的一边或者冰箱顶上陪伴着。我出门它出门,我回来,它再跟回来。

还有,半夜起来上厕所,那样子就更可爱了。摸黑下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会把它吵醒。它会一蹦就起来,开始小跑跟进。它会有意无意地拿头蹭我的腿,或者干脆拿小爪子扒拉扒拉我。意思是:喂!有夜宵吗?

可半夜三更,谁顾得上呢?我迷迷糊糊地走,它也迷迷糊糊地跟......突然,大灯骤起,我本能地把眼睛一闭,待一点点儿适应了才缓慢地睁开,看它。

它呢?和我的反应一样,也会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惊到,身体猛地一缩紧,眼睛由紧闭到缓缓睁开......我们就那么觑着眼睛,哈气连天地彼此陪伴着。那时候,人的心底啊,会泛起无限的温暖与柔和。

有时候,我端着书窝在沙发上午睡了,它也会悄咪咪地跑到我的脚底下闭眼陪着。只是,无论何种情形,它始终和我保持一定距离。亲密,却触不可及。

它就是如此这般地粘人,用它的方式和我们保持着寸步不离(睡大觉的时间除外)。我和女儿时常感叹:这是多好的孩子啊!这得是多么喜欢我们啊!

不论怎么说,这种如影随形地陪伴是温情又暖心的。它在无声中治愈了我们很多的情绪。所以即使再忙碌,我也会腾出手来逗逗它,和它说说话。家里慢慢地有了些许久违的生气。


渐渐地,孩子上学了,我也开始试着恢复工作了。再从外面回来,一直不开尊口的它,会“喵呜喵呜~~”地朝我们叫了,大概是在问“你们怎么都去打猎了?剩下我一个,好孤单啊!”

我的心里开始有了关于它形单影只的心疼。它只是我的庸俗日常里的一小部分,可我们,却是它生活的全部!

也是缘分吧,给我们小瓜的邻居大姐,又给我送来了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三花。它---就是妮妮了。

妮妮初到

邻居大姐是位名副其实的爱猫人士,家里养了十来只猫,还会每天定时定点儿给小区里几十只流浪猫投喂。她还会不定期地收养生病或太弱的小猫,带它们打针、做检查。小瓜和妮妮就是她不同时期、不同情况下收养的。

别看它只有一个月大,可十足是位重量级嘉宾。刚一进门,就用不适应又不怯场的叫声惊动了正在睡觉的小瓜。

“哇!天啊!同类来了!”它跑过来,瞪大了眼睛,像八百年没见过猫一样,一边兴奋地围着它打转转,一边忍不住地喘着粗气。它拿爪子轻轻地触碰它,它开始用舌头舔舐它,它还“喵呜喵呜”地朝它叫......

它跑前跑后、蹦上蹦下,兴奋到把白天的瞌睡全都顺着窗户扔到了楼下。那惊讶、雀跃,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是活脱脱人类才有的热烈啊!

妮妮呢?实话实说,它那没长开的模样,简直有点丑啊。丑就丑吧,它还奓毛,配上它耀武扬威的样子真让人忍俊不禁。

可它自己却有着十足的自信,常常是踱着步子、高昂着脖子,喵喵地叫着表达不满。不用懂猫语,我都能猜得出来,它肯定是在骂骂咧咧。那倔强的小丑脸儿啊,写满了不屑!

为此,我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收养这个脾气大的大小姐。我需要的是治愈,可未必有能力去包容它。带着这样的初印象,我捎带克制地观察着。

时间越长,我越笃定:这可是实打实的小傲娇啊!小瓜,作为它的猫族同类,尚可靠近它,毕竟它一直是在巴结它。而我们人类想要靠近它,它是半点机会也不给的。除非拿吃的给它,否则它就“呋呋--”地用声音吓唬我,再要碰它,索性亮出尖爪比比划划地开挠了......

不得不说,妮妮真的是一只非常有个性又极具魅力的小女生。它不靠颜值和好脾气,也照样在短时间内吸引了我的注意。看看小小的它,再看看直勾勾一直盯着它的小瓜。它开心、热烈的情绪感染到了我。

我把眼睛一闭,心一横,默默地对自己说,“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管它丑不丑、厉害不厉害?先试试看......捧在手里怕吓到,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过眼前这样儿了。”


恢复生气的生活里又多了几分热闹。我们开始准备新的猫碗,喂它猫条和肉罐罐,女儿还亲自示范,教它用猫砂......新一轮大型巴结现场又开始了。

二孩家庭因为有了对比,所以很快就发现了不同。跟人一样,它们也各有各的个性和喜好。

整体来说,小瓜是一位沉着、稳重、又很宠爱妹妹的大暖男。对我们产生信任以后,它表现出了十分的温和。剪指甲、滴眼药水这种事随时随地,一个人就能搞定!

和大多数男人很像,它平时很少动,也不贪吃,三餐两点就能满足它的全部需求。它主食最爱吃猫粮,因此半夜常常听到它嚼爆米花一样的咔咔作响。

它口味偏素,我们“打猎”回来,如果提回家的是青菜,它会非常兴奋。左闻右闻,闻对味儿了会直接开啃。点心尤其喜欢吃薄荷味儿的小鱼饼干。当然鸡胸肉、猫条、罐头,给它自然也爱吃,但是吃够就好,不会索求无度。吃一会儿,就会懒洋洋地趴到一边,安静满足地梳毛洗脸去了。

妮妮呢?则典型是个咋咋呼呼的小女生个性。尤其八卦,哪儿有热闹就去哪儿。还很刁蛮任性,吃猫粮,它得吃第一口,即使不喜欢也要拔这个尖儿。吃零食呢?总是自己吃完了还要抢小瓜的,憨厚的小瓜也让着它。惹得我气不过,不得不偏心对待,才能让小瓜吃到等份儿的零食。

脾气大自不必说,除却吃东西时间可以碰它,其他时间想沾沾她,始终是一个态度---免谈,别碰。急眼了直接动手开打,最次也是骂骂咧咧地走开。扭搭扭搭那样儿,活脱脱谁家大小姐!

还有呢?就是贪吃,非常贪吃。它们两个每天晚上同一时间吃猫条,妮妮这边永远是吃完里边的肉糜,还要把外包装皮用牙齿仔仔细细捋一遍,嚼一嚼,把包装皮咬得千疮百孔,把最后的味道吃干榨净还不过瘾,眼睛还巴巴地盯着你,意思是“真好吃,没吃够,还有吗?”

而小瓜就从来都不会。它吃完了就是完了,顶多再舔两口,也就作罢。乖乖地退到一旁,舔爪子洗脸葛优瘫去了。

小妮偏爱肉食。基本上是什么时候给什么时候吃。家里吃的鸡鸭鱼肉,它来者不拒,给她吃剩下的骨头也照单全收。有时候它还会贼头贼脑地跑进厨房,解冻的各类肉食都被它算计过。

它对吃有多痴迷呢?这么讲,除了睡觉时间,它脑子里想的几乎都是吃。我们的三顿饭时间,哪怕它困得打晃,也要晃着陪完。只为饭后,它能吃到肉和骨头。后来,我们索性就提前给它。可它吃完依旧会跳到没人坐的椅子上,踮着脚露着它的小脑袋暗中观察,简直是可爱到冒泡呀。

我观察过,妮妮的三餐基本靠我平时给的各种肉类、骨头和两顿加餐的补给。它碗里的猫粮,三天都吃不上小瓜一顿的量。这和小瓜只吃猫粮和零食,人类食物一律不碰完全不同。偶尔那几口菜叶子另当别论。

说起菜叶子,它俩倒是有个共同点。专门喜欢跟我养的花儿过不去,无论是盆栽还是鲜花,只要它们能够得到,就一定会伸嘴尝尝,拿爪子扒拉,即使不吃也会把花儿们给摧残败了。这一点真是让人非常恼火。一度让我失控。

可是,能怎么办呢?最后还是我投降,它们和鲜花之间,我选择了更鲜活的它们。我念叨着“辣手摧花,主谋小瓜。”也就嘻嘻地过去了。

还有啊,它俩的睡眠习惯也不同。

小瓜每天白天都要有一整段的睡眠时间,基本固定在上午十点睡到下午五点之间。偶尔醒来吃饭、上厕所,发会儿呆后也会继续睡。

它睡觉的地方很特别,不是猫窝,不是桌底下,不是沙发底空里或者阳台上,而是要经历一番曲径通幽之后才能到达的我们的床肚儿底下。它每天的路径是用爪子扒开抽屉,然后猫着腰一跃进入到抽屉里,再辗转腾挪地钻到床的腹地,在一堆过季衣服的中间,强行地开辟出了它的家。

能翻山越岭地找到这个家,也是一次以外的经历。那一次闺蜜来看我,在我家吃喝完后还不尽兴,索性就住下了。谁都没注意到害羞的小瓜去哪了?等朋友们走了之后,我开始四处找它,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在走廊里找它......我去打听它原来的家......我跑出单元门......满小区地唤它.....音信皆无,它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正当我坐在客厅里喘着粗气满心沮丧的时候,我听到了它的叫声。

“喵呜~”闷闷的,声音非常小,好像十分遥远。我再一次翻遍家里的角角落落,还是没找到。

是我又出现幻听了吗?

“小瓜!小瓜!”我站在原地热切地呼唤它。

“喵呜~~~”

“喵呜~~~”

......

不是幻听,它就在这个房间里。

我忽然转身,把目光锁定在了主卧里的大床上。我呼哧呼哧地把床垫子拉下来,把床板拿下......它,像一朵被遗弃了的洁白小花,从杂乱的衣服堆里伸出头来,那满脸满眼的笑意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兀自盛放。

它“喵呜喵呜”地朝我叫,眼神闪烁,声音热烈。我把它小心翼翼地迎出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如获至宝。

从此,床肚底下,就成了它光明正大的家。我也曾试着干预过它,可我发现那根本行不通。即使抽屉被床头柜顶上,它也会想尽办法撬开一条缝隙,从中挤进去。说它是水做的,我绝对信了。

最后索性还是从了它,既然它认定了,就认了吧,本来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就很不容易。阴暗、温暖,不会被打扰,能给它足够的安全感,可不就最适合它?

妮妮呢?跟它活泼好动的性格有关。起初它还跟小瓜钻了几天抽屉。可慢慢地估计它嫌那里太憋闷了。为了更广阔的天地和自由,它最终放弃了小瓜选择自己睡。

自己能睡的地方可就多了:阳台上、暖气片下,我们三个人各自的办公椅上,还有餐桌底下和六把椅子上面被桌布围挡起来的幽暗空间里......都有可能出现它四仰八叉的熟睡身影。

当然,熟是熟了,但凡有动静,它还是会“砰”地一下跳下地来,撒开小爪子,吧嗒吧嗒地跑将起来。你无法想象,小小的它竟然能跑出小马奔腾的气势。那气势里藏着它的天真和对万物的好奇,还有它旺盛的生命力......而这些,正是我最欠缺的。

相处的时间越久,它们的性格就会越凸显。

除却睡大觉的时间,小瓜常常固定在一个地方,歪着假寐。家里有什么事儿在妮妮来了以后,它都表现出一副老大哥的成熟姿态,“任你好奇,我不关心。”它成了懒洋洋的摆烂者,葛优瘫的杰出代表。

可天然的性格使然,真有什么事儿,它还是会第一个往上冲。比如,碗里没粮了,盆里没水了,沙子该换了,该吃零食了......总之,它恃宠而骄地、理所应当地奴役着我。态度强硬,刻不容缓。

有一次,睡前我忘了给它们添饭,它有本事在凌晨三点半把我给强行吼醒。那是怎样的吼啊!几乎用它的鼻尖顶着我的鼻尖儿在呼唤,那声音,突如其来、晴天霹雳一样。它毫不掩饰它的愤怒,“快醒醒,我要吃饭。”

还有一次,早晨,碗空。它声音巨大地欺负我们家的男主人。他走一步它跟一步,声音越吼越大声。大到生生地把我给吵醒了。我那时候的想法是:“我得赶紧起来救命!大猫欺负人了!”如果它能变成人形,估计早都提着领子把我们家那好脾气又不懂它语言的主儿给怼到墙角了。

意外的是,除了十分顾及自己的主权,它还非常地有担当。

那一次,我没忍住,开始暴躁地吼孩子......对自己也是又扇又打......娃逆来顺受地坐在椅子上抽搭......

我继续不依不饶,失控到想要用脚去踢她......

“喵呜~~”

我一团乱的头脑里好像被什么念头给突然地打断了一样,踢出去的脚顺势一拐,重重地落到了衣柜的玻璃门上面。

“哗啦---”玻璃碎了一地......我的脚开始滴滴答答地淌血了......

熟睡中惊醒的小瓜闻声赶来,一边跑一边喵喵地大叫......

我,瞬间醒了......

闺女的眼睛也忽然一睁。

可我俩谁也没动......

小瓜颠颠地跑来,边跑边叫。它跑到我的脚下,抬脸看看我,又径直地朝闺女跑去。只见它双腿直立,用前爪扶着她的膝盖,其中一只爪子还伸出去扒拉她。闺女不敢动。它急了,索性蹦到她的腿上,用爪子摸起了她的脸颊。一边摸一边温柔地朝她叫着。

天呐!别说是孩子,我的心都快被它融化了。我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泪水瞬间铺满了整张脸.....

“这些年,我到底都做了什么......这狗脾气一定要改......小瓜,哦~小瓜,可真是个好孩子,平时没白疼它!”

闺女一边擦药一边跟我说,妈妈终于回来了,她太高兴了!还有小瓜安慰她,即使受到惊吓也值了......

后来,家里又爆发了几次战争,只是一次比一次受控。小瓜无论在哪个房间,正在干嘛,听到动静儿不对,必然会冲出来。它大着嗓门对着我吼,像是在厉声制止。久而久之,我竟然真的好了......感觉自己再闹下去,连小瓜都不如了......


而对小妮的重新认识,要追溯到去年的暑假期间。

暑假,我们照例离开北京两个月。这段时间里,小瓜和妮妮又寄养回了原来的主人家。可原来的十几只猫里,有几只母猫正处在发情期,房间实在调剂不开。大姐跟我商量,“要不?一起给它们做绝育?”

本来小瓜也到了年纪,一时又没有更好的去处,我也就欣然同意了。在我和大姐的各自惋惜中,小瓜变成了更加平和的小瓜。

手术后的前两天,麻药劲过去,它开始疼了。本来胆小的它,又要重新适应新环境(那是一个没有空调的空房间,调剂不开、和原来的兄弟打架)。它开始变得不吃不喝,情绪低迷。大姐心疼它,把空调房里的妮妮抱过来陪它。

妮妮看到的是带着项圈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的小瓜。它也失去了往日一心找吃找喝的心境,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它像小瓜曾经舔它那样去舔小瓜......

它再也不回空调房里了,即使被抱回去,它也站在门口喵喵叫唤......它最终安心地陪在了小瓜的身边......直到小瓜的疼痛劲儿过去......直到最后回到我们的家。

大姐不无感慨地和我描述着妮妮和小瓜。我和她一样,被它们之间的兄妹情深深地感动着。再回来,看到健康活泼的小瓜,看到已经长成了小姑娘样儿的妮妮。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它们就该一直一直在一起。是爱与陪伴让它们经历痛苦,健康重生!”

实话实说,妮妮越长越漂亮了。它白黄相间的短毛里缀着点点黑色,像是被谁刻意拿黑笔画出来的效果。它胖一点了,走起路来让它的皮毛显得“波光粼粼”,趁机摸一把,那手感就像触摸在了缎面儿上。

它的脸儿也长开了,左眼角一道黑色向上的笔触,好似给它画了条夸张的眼线,和右边朴实无华的小脸一起组成了它亦正亦邪的整张脸,这也像极了它的气质。

我最喜欢看它圆乎乎鼓溜溜的后脑勺,小小的背影顶着它圆卜隆冬的小脑袋,满是天真,古怪精灵。我时常跟闺女说,“看看它,六斤小猫,五斤反骨!”

长大以后的它们关系更好了。时刻在一起,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玩累了就抱在一起睡,哪怕一只猫窝已经装不下长大的它们俩了,它们也不理新的猫窝,依旧挤在一起。

大多数时候,都是小瓜搂着妮妮睡,妮会把它的头扎进瓜的怀里。偶尔,也有妮从后身环着瓜的时候。那时候就知道,它们之间的爱与依赖,就是双向奔赴啊!

至此,我们家表达爱的方式就有了揩油循环链儿。小瓜心情好的时候,会主动来揩我们油,走路时候故意往我们腿上蹭;我们呢,是在妮妮吃东西的时候,故意用下巴或者手臂把它环起来可劲儿蹭;妮妮呢?会在小瓜睡觉的时候,主动往它怀里蹭。至此,揩油循环链完成闭环。当然,反之也成立。

时间在它们一双一对地嬉戏打闹中、在它们一次次撒丫子跑酷中飞逝。

过完年,妮妮掉完一颗牙没多久,它就开始发情了。它烦躁地叫着,像电视里被谁灌了催情的酒一般,神情迷离,不能自己。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小猫咪也会皱眉头。它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哼唧,那样子委屈极了也无助极了。它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它绝望地喵喵求助。

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我试着拍拍沙发并轻声唤它,“妮妮,过来~来,让我拍拍你!”

它竟然像听懂了一样,第一次无比温顺地朝我走来,不!是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委屈无助地哼唧。

它就那么趴在了我的脚下,高高地翘起了小尾巴。我学着视频上的样子,摸它的头,揉它的脸,用手轻轻地在它的尾骨上拍打。它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可它呈现的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无限地温柔。

它乖顺地俯下身子,一面哼唧一面把自己完全趴平到地上,小下巴还顺从地搭在了我的脚面上。眼神里,是对我无比的依赖和感激。紊乱的激素让它褪去了桀骜不驯的外衣,做回了温柔可人的姑娘……

发情的时间,它完整地经历了5天。

最难熬的三个晚上,它是在我的床边度过的。实在难受得狠了,它会情不自禁地哼唧起来。我听到了就会下意识地轻轻拍打它。它觉得够了,也不贪婪,就跑下去和小瓜待一会儿。

再难受了,就又过来。如此往复,我自然被它打扰得夜不能寐。但心底,我是愿意这么陪伴它的。它的眼神儿太动人了,让人无法拒绝。它既可怜儿、又可人儿,就差会说感激的话了。

当然,小瓜也是关心它的。它在一旁难受得翻滚、哼唧,小瓜就围前围后地安慰它,陪伴它。舔舔它,再舔舔它。它跑到我身边要拍拍了,小瓜还会躲在暗处继续观察它。

从那以后,妮妮渐渐跟我走近了。即使不发情,它也喜欢趴在我的身旁,时间长了见我不理它,它干脆站起来拍拍我,甚至直接蹦到我的腿上让我陪陪它。

啊!这是个多么让人柔软的小姑娘呀!

暗中观察的小瓜

眨眼过了两年。疫情终于过去了,阳春三月来了。我不再忐忑,执意一人去复查。

崔医生看到结果,眼前一亮。“恭喜你,不用再吃药了......各项指标恢复正常,可以跟抑郁症说拜拜了......快告诉我,你怎么就好了?”

我笑得莞尔,轻声答她:“养猫了,两只。它们叫小瓜和妮妮。”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们是双向治愈的吧。我治好了胆小的小瓜,激发出了它的自信和担当,让它做回了真正的自己。我也治好了妮妮,让她知道了陪伴和依赖,让它收敛了坏脾气,变回了温柔可人的小姑娘。而它们,也同样治愈了我。于点点滴滴的陪伴中,于那些个数不清的瞬间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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