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恋恋的雀儿山
总是有人问起:为什么要折腾自己,登顶又能怎样?
记得之前跑马拉松,冲过了半马终点线,就想着挑战一下全马,冲过了全马,又想挑战越野,总有更高的目标等着你。登山也一样,2012年第一次登山就去到了海拔5279米的四姑娘山二峰,虽然差一点冷休克,但几十个人同行,最后5人成功登顶,一揽众山小的感觉至今还记忆深刻。这种喜悦沙发葛优躺是完全体会不到的。
2年前就听说了有这么一座海拔6000+的雪山,气候多变复杂,地型资源丰富,大量的冰壁,冰沟和悬崖,明、暗冰裂缝纵横交错,冰塔、雪桥密布。就此便萌生挑战的种子,心心恋恋的雀儿山。
向上,向善
向上是一种态度。
从海拔5000到6000是一个坎,不出发,便永远在5000的地方停留,但出发便面临各种未知。
这次的雀儿山之行有些匆忙,再加上带着必须登顶的目标,无形中给自己增添了心理压力。憧憬着晨曦下的雪山辉映,却完全没考虑过到达彼岸的道路有多艰难。
30日凌晨出发前就被预约的包车司机放了个水。临时找了一台商务车,满满当当塞下9个人和一堆的登山包和所需装备。凌晨12点,狂野的藏族司机油门轰动黑夜穿行,一路向西急速飞奔。路上换了两次车才到那个遥远的甘孜县城。
第二天本来应该去山下大本营适应海拔和训练的,据说人太多,被安排到了离大本营十来公里之外的尼玛干戈镇上。喝茶、晒太阳、逛寺庙、赶牦牛、高原赛跑,惬意的生活几乎忘记我们此行是来登山的。180度雪山视野的茶坊让我印象最深刻,没什么客人,就我们9个在里面歪歪躺躺。一整天也没有什么消费,却享受了包场的待遇。午后,来了一位不知道是不是老板的威武雄壮的康巴汉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躺就是一下午。隔一会儿就听到从他那厚厚黑黑实实在在的身体里传出来诵经声,这副身板自带低音炮音效,秒杀茶坊自动播放的流行音乐。时不时的诵经声把我们拉回到神圣的当下。
有泰度,攀高峰
这样的惬意已经让我遗忘了这是残酷的高原,当天晚上在那张硬板床上睁着眼睛等天亮,开始彻头彻尾的高反。终于熬到天亮,正式进山向BC大本营进发。进山就开始雪花纷飞,伴着猛烈的呼吸声,急促向前,冰雹也紧随而致。营地建在雪山下圣湖边,五彩纷呈,在这里能看到四川几个知名的高山探险俱乐部,以前的每一次登山都是自给自足,第一次看到如此“豪华”的阵容,有一种仪式下的小激动。不过很快,这种兴奋就被营地噬骨的寒冷淹没,还有坏得一塌糊涂的天气,微信群里不断传来山上大雪阻碍的照片,都让营地的气氛越来越凝固。我开始陷入焦虑,登顶已经变成硕大的未知。周围的一切也越来越不随人意。辗转反侧数“星星”熬到天微微亮,不知道这一平方帐篷之外的天地现如今怎么样了。拉开帐篷,积了一夜的冰砰砰裂开,掉落一地,伸出头去希望能有惊喜,灰蒙蒙的像是什么也没有,蜷缩着走向远处的绿色帐篷,借着一束微光,还有刘文正的《秋蝉》,在雪地里的茅房撒点野,都说音乐是调和剂,后面连续几天清晨,都用这首歌煲茅房,包括以天地为界冰雪素裹的原生态茅房
虽然天气状况不可预测,我们还是怀着期盼而忐忑的心从营地出发,迎接属于我们的未知。经过四个多小时的碎石坡路,结蝇而上,竟是一片艳阳天,在C1营地海拔4050米的地方,远处的雪山一览无余。钻进休息帐,隔着帐篷阳光都很刺眼。在这样的地方,人类的想象总是局限的,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老天会给你送上什么样的礼物。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身体在天地间的反应最为直接。一点小情绪,一杯热水,便可以获得新生。
4号,是从C1营地4800上升到C2营地5500的关键一天,这一天需要负重上升到我从未到过的5400。刚出发还好,东西也不算重,过了半个小时开始无限的大雪坡,雪破和天际融为一体,一望无际,不知道目的地到底在哪个雪峰后面。雪开始越来越厚,脚上是又苯又重的高山靴和冰爪,每迈一步都在做巨大的抗争,领队让大家走十步停一小会儿。越往上走,雪也更大了,脚的旁边全是冰裂缝,像我这种恐高的人看到下面的悬崖寸步难行。但又不能有一刻放松,因为我们是五个人结组前行,如果我一秒的闪失,队友会受到影响。跟着来自泥泊尔珠峰的御用协作夏尔巴人达瓦,用蹩脚的英语偶尔几句对话,可以缓和内心的紧张和压抑。
最后离C2营地不到一公里的路程成了最艰难的一段,体力消耗殆尽,饿的低血糖,能躺下就不愿意坐下,更别说走路,其实已经看到胜利在望,营地就在前方的斜坡上。身体不听使唤,意志力在支撑一步一步往前挪动,每一次呼吸离营地更近一步。一头扎进帐篷,伸手取下帽子整理乱发,手已乌黑,对美无比追求的我看到这双丑得发青的手,已经没了知觉,大脑已经没有能力考虑更多。吃了碗方便面,便摊在睡袋里等待零晨2点的冲顶。此刻已经有放弃的念头,记得古希腊神话中说,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两匹狼,到底谁能打赢,就看自己想去喂养哪匹狼。听到领队在帐篷外喊起来穿装备准备出发时,面临的一件件事情变得特别具体:得穿上所有衣物御寒,穿安全带,穿高山靴,穿冰爪,这些看似普通的事情,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高反得头都快炸裂,冷得想截肢的雪地里,这些都是大工程。还有那无尽的陡坡和深不可测的雪地……..
每临绝境,峰回路转
在犹豫的关头,决定喂养这匹嗷嗷向上的狼。
冲顶的夜晚,不管如何,都已经头疼欲裂,为了避免死掉,只能爬出帐篷,翻过笔直的雪坡,摊倒在地,开始数起繁星,雪峰之后月牙初显,把自己数乱了,就继续向上朝前 ,往哪个方向走都是悬崖,风吹断了眉毛,冰雹像是响亮的耳光在脸上铲了一整个夜晚,你说在这样一个夜晚,就算挖空心思也不会看得太远,你说在这样一个夜晚,头灯会替我们思考,你说在这样一个夜晚,追随内心,才能洞见生命的月光。虽然几次产生幻觉,心中的另外一匹狼告诉我,悬崖下是天堂,可以就地埋葬,还有一匹狼告诉我有希望就不会绝望。
经历一个夜晚7个小时,到达6168米的顶峰下,面前是一个将近100米的八九十度的大冰壁,顶点即是顶峰。身体和意志已经到极限,每移动一下都是用生命在做代价,向上向下,都是茫茫无尽的天地,生生不息,向着灿烂的终极。回想这几天走过的每一步,仰望头顶上的雪峰一线,热泪盈眶,在这里,每一个情绪都波动都能最大限度的左右身体,热泪之下竟是源动力,在这个冰壁上不知道换了几种姿势,也不知道多少次趴在蝇索上想就此矗立,多少次绝望多少次希望,我竟然第一个上到了冰壁之巅,冰壁的旁边还有20米左右就是本次的终点,双腿颤抖紧贴山峰脊梁拽着生命之蝇,到达顶点。
雪峰之巅,山外之山,晨曦普照,星夜无眠;
每临绝境,峰回路转,但凭净信,自在出乾坤;
行尽天崖,静默山水间,慧行坚勇,究畅恒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