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鲜血。
贺晚书眼前一片猩红色。她不知道自己误闯了一处宫殿,迎来的竟是如此惊吓。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血,淌在地上漫过她的脚,到处都是。那被血染红的寝殿,里面不知道何等惨状。她浑身发冷,颤抖得厉害,左手指尖紧紧握着右腕上戴着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能让她稍好些。
“唔——”
“别出声,是我。”一只手将她拉进壁橱阴影处,熟悉的声音一瞬间安抚了她绷紧的神经。那张精致的脸再熟悉不过,是哥哥。两个小孩子躲藏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凝视着一地的惨状。贺晚书紧紧揪住身边人的袖子,生怕丢下她一个人。贺万钦看她眼底全是恐惧,“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贺晚书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哭腔。
皇后邀请母妃带兄妹俩来宫中同住,左右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转遍了这皇家内院。今日也是在闲暇时在宫中随便逛逛,不知不觉越走越远到了一处未到过的宫殿。谁知这殿中根本没有人,出于好奇她才踏了进来。
“别哭,也别说话。”贺万钦握紧她的手。
正想问为什么,内室传来两人都清楚听到的脚步声。两个孩子一下子噤声。
这种环境声音被放大数倍。
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顿,来人应该从内室门口行至外间。
这一刻,是贺晚书从出生到现在最紧张的时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遮住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惨烈的景象给她的冲击很大,而此刻还在宫殿的血泊中走动的会是什么人?!此时她最后悔的就是自己为什么要在宫里乱跑,母妃在皇后娘娘宫中肯定已经准备了糕点等着她回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两人的神经紧绷。贺晚书一动也不敢动,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他脸色也一样难看。贺万钦胆子大,咬咬唇小心探出头去查看,小小身体瞬间僵住。哥哥?贺晚书明显感觉到他的僵硬,鼓起勇气也看了一眼,同样瞪大了眼睛。
殿中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从内室走出,身后一道血痕,摇摇欲坠。
这种地方能有活人就很让他们惊讶了,没想到还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少年。他眼神空洞,像是茫然看不清前路,脸上身上全是血污。只他额间一抹胎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蛇信一般的胎记仿佛因为弥漫的血腥味而更加红艳,诡秘妖娆。这是……谁?
贺万钦两人仍然不敢有所动作。
这个人让他们感到有些害怕,甚至比这殿中的血迹更让人印象深刻。
直到他晃悠悠地走出门槛,外面再无动静时,贺万钦两人才活动着已僵硬的身躯。
“郡主、郡主…”缓缓醒转,贺晚书看着眼前熟悉的流苏窗帘,盈盈灯光驱散了梦境的冷意。床边侍奉的下人掌了灯急切地唤她。此时,贺晚书整个人脑子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郡主可是做恶梦了?都是白日里受了惊吓,这帮刺客真是该死。”侍女嘟囔道。
这,是梦?可梦里这些都发生过的事,为什么这样清晰?!像是脑海中的往事被人提起,又真切地经历一遍。
贺晚书都还记得,小时候看着御花园里阳光明媚,来往谈笑的宫人们,自己几乎无法抑制地要哭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们也还不知道那处宫殿里发生了什么。哥哥一点点地给她擦去泪水,郑重地让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不再提起。那时候她年纪也小的可怜,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惊吓,回去之后就发起高烧,病了好几天。
她在卧榻上醒来时,手被哥哥握着,两人守着秘密一直过了好几年。
这件事已经成了她心底封存的东西,不会轻易忘记,却不会主动提起。怎么会在一个梦里又想起所有的细枝末梢?真的是因为白天的刺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