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记者团马宇航
啪,业务经理金君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办公室我的格子间中,将设计图纸摔在我的桌子上。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看这场闹剧,看小我五岁的经理当众呵斥我这个最老的员工。“莫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顾客再不满意,公司是不会养闲人的。”
我,莫染,是一名时装设计师,32岁,有一个五岁的女儿萌萌。为了这个设计案蓬头垢面的我正在听妆容精致的金君用我杀一儆百。可我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不敢辞职大概是中年人最大的悲哀,如果我辞职了,将没有人继续供养萌萌读双语幼儿园,我不想让她输在起跑线上。
“妈妈,明天你能不能早点来接我?其他小朋友都回家,我不想当最后一个。”萌萌每天重复着同一句话,从一开始的委屈,后来的请求,最后乖乖的趴在窗边目送一个又一个的家长远去。
下班后接萌萌放学,然后去菜市场,买完菜,穿过一个满是广场舞大妈的小区广场,然后回家,一边看着在床上打游戏的梁笙叹气,一边继续做着家务是我的日常哦,对了,梁笙是我的丈夫。
今天似乎与往天有些不同小区广场来了一群大学生,她们也穿着我十年前最熟悉不过的衣服——汉服,跳着一支叫《盛唐夜唱》的舞蹈,舞步回旋,婉转悠扬,衣袂飘飘,合着拍子把把大唐的盛世繁荣表演的淋漓尽致。
“大家好,我们是新大的汉服社,今天是中国首届“中国华服日”,很高兴可以给大家进行一次汉服表演。汉服,全称是“汉民族传统服饰”,又称汉衣冠、汉装、华服,是从黄帝即位到公元17世纪中叶,在汉族的主要居住区,以“华夏-汉”文化为背景和主导思想,以华夏礼仪文化为中心的服装体系,……”发言的是汉服社的社长,看着她,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同样的站在舞台说着同样的话,告诉大家我们穿的不是和服也不是韩服,我们是汉族人,穿的中华民族传统服装。我们也可以很自信的去穿着它……”
“妈妈,她们穿的好漂亮,我也想穿”我被萌萌的声音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不顾萌萌说什么,抱走了她,我在害怕我在逃避,我又不知道,我究竟在逃避什么。
“回来了?”梁笙依旧在打游戏,不咸不淡的问这我的存在。“我妈可今天又说了,让你别上班了,调养好身体给我们梁家再生个儿子。女儿也没必要上这样好的学校,别买化妆品了,留点钱给儿子……”
“不上班,萌萌的学费怎么办?我不想生二胎正如我不想让萌萌上哪些便宜且没有保障的幼儿园。””表面态度后我便不再说话不想和他吵架。
入夜了,可白天看到那些情景和我的回忆相互纠缠着在我的眼前浮现,我也曾是汉服同袍,我也曾一天晚上走遍所有的寝室宣传汉服文化,我也曾经酷爱诗词歌赋,甚至在诗词大会上拿过头奖,我也曾心灵手巧,绣花剪纸样样全能……,我才三十出头,皱纹就已经漫上眼角,变成了粗糙油腻的中年妇女。我曾是广场上的她们但我不希望她们之后成为现在的我。
我偷偷的爬了起来,尽量不惊到梁笙,我翻出我藏在箱子底下的汉服。那是一条齐腰襦裙,生过萌萌的我腰肢不再纤细,只能把它系在胸上,当做齐胸穿。我还是我衣服还是衣服,我在站在卫生间对着镜子转圈圈,贴花黄还是一样的欣喜。
突然,有人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是梁笙,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先是嘟囔了一句:”神经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当他看清我的时候,神色已经十分震怒:“你怎么又弄了身来,你已经是个五岁孩子的妈妈了,有点正经事,穿成这样让不让人笑话,我可不想被邻居说成老婆精神不正常。”说着他还上来撕扯我的衣服。他吵嚷我的声音把萌萌都吓哭了,她跑过来躲在我身后像一只小猫。
“我就是喜欢传统文化,就是喜欢汉服,可是为了你放弃了,这是我最后的一身汉服了,也是我最后的回忆了,你为什么不能留下它”我抱着衣服,泪眼婆娑。
梁笙见我哭了,语气也平和了些:“莫染我们都是大人了,爱好不能是生活的全部,你说你喜欢传统文化,那传宗接代也是传统文化呀。有些人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吧”
梁笙曾经在我最黑暗的时候给予了我一束光,却最后把我囿于在灯火通明的房间内。因为爱他,我可以退坑,我可以去做我不喜欢又最熬人心血的时装设计师。为了不让他吃醋,我远离汉服圈的前男友,远离了圈子了所有的朋友,最终他还是不愿给我留下一件衣服,不愿我留下这份回忆。
天将明,我抱着被扯破的最后一套裙子啜泣,随后拿出床头柜里准备了很久的离婚协议放在了梁笙面前“梁笙,我们离婚吧,我只要萌萌。”
“莫染,你决定好了么?顾客不是对设计案挺满意的么?”金君端着一杯咖啡在茶水间与我对坐着。
“没什么,只是累了,想换份工作。”我放下咖啡将辞呈推到她的面前,站起身来潇洒的走开了。
人的一生有很多选择,但我想选择自由,就像现在挥动衣袂,飘飘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