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碡是农村一种比较原始的工具,可用于压路碾平场地,也可用于夏收季节轧谷物、碾麦子。碌碡分青石料和麻石料,青石料的碌碡通体平整光滑,麻石料的碌碡厚重一些,表面被人为的雕得坑坑洼洼,用途各不相同。碌碡曾经长久地伴随着农村的人们,碾压着繁重的生活。
从小生活在农村,夏收前夕,大人们就会平整出足够自家用的一块地,等天降大雨浸透,或者引水到地头挖好的大坑里,一家老小齐上阵,端上盆子由远及近的泼水浸地,俗称“泼场”。待到地晒到不干不湿的时候,套上青石料的碌碡,大人小孩拉着一趟又一趟反复碾压着要平整好的场地,碌碡的后面是一个有经验的大人用手托着装满草木灰的筛子,担在碌碡上边走边晃,这样碌碡上就很少沾泥巴,人在前面拉着也轻松。刚开始拉碌碡相当的费力,我记得小时候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渐渐的越来越轻松,犹如生活总是先苦后甜。碾压平整光滑的场地过程我们叫“光场”,我们在场里光脚追逐打闹,翻跟头……场平整好后青石料的碌碡就会被人们竖起来放在地头,人们坐在上面休息,大点的孩子有时会比力气,看谁一个人能把碌碡搬倒又立起来。
骄阳似火的三夏,麦子变黄了,到了收麦的时节,农村的学校都放“忙假”,多一份劳动力就多一份收获。夏季雨多,都在抢收,墙上用白灰水刷上去的标语最多的就是“龙口夺食”。通常是早早的吃过早饭,各家各户有劳动能力的人提上镰刀奔向田间地头,于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色麦浪中布满了弓腰挥舞镰刀收割的人们。我们家兄弟三人从小就一人一把镰刀,学着收麦子、扎麦捆。也顾不上太阳毒辣辣的晒了,都争先恐后的紧着活儿,最惬意的是来了一阵凉风,赶紧直起腰来享受片刻,就又弯腰挥镰忙着收割。有些人家也会雇麦客来收割麦子,麦客是专业的,收割起来相当的快,体力好的麦客会速度很快的往前割麦子,不带歇的,叫“收跑镰”。为了节省时间,麦客的午饭都是送到地头的,吃饱喝足后麦客会操着浓浓的乡音大声说:“掌柜的,今年的麦麦好的很,一镰片不透,磨镰水水都喝干了”,引起一阵阵笑声。
运回场里的麦捆被有经验的大人们堆成圆形,形如蒙古包,天黑时用塑料布从顶上盖起来,垂下的用绳子拦腰系好,主要是防雨淋湿。天晴地干的日子,人们开始碾麦子,那时没有收割机,都是传统的作业方法。先将堆起来的麦捆由远及近摆好,再解开捆,用叉挑乱摊均匀,这叫“摊场”。麻石料的碌碡开始派上用场,套好牛,拉上套好的麻石料碌碡,一圈又一圈反复碾压着,人们用叉翻着碾轧过的麦子,让麦粒逐渐的沉底,这叫“碾场”。碾好后,开始用叉抖擞麦草,将麦草堆成一堆堆的,用推板将混有麦芒的麦粒往一起拢,最终,麦草与麦粒彻底分开,这叫“起场”,一场起好后接着再碾下一场。碾好的麦草被摞起来叫做麦草积,起风的时候,好把式提起木锨开始迎风扬起混有麦芒和碎麦草的麦粒,麦芒和碎麦草被风吹到下风头,麦粒落在了上风头,几番下来彻底分清,这叫“扬场”,扬场的好把式相当吃香。
社会在进步, 科技在发展,农民生活中陆续有了脱粒机、拖拉机、收割机,人们已逐渐的不再去光场、摊场、碾场、起场、扬场了。如今的三夏大忙人们站在树荫下,等着收割机卸下的干净麦粒装上农用三轮车后直接开回家倒在自家的水泥地上去晒,轻松了许多。碌碡的作用基本没有了,碌碡承载着一段长久的农耕历史后,被人们竖在了村口或家门口,闲了的老人们坐着或蹲在碌碡上,叼着烟锅,享受着阳光,沐浴着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