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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不是人,是一匹马,是一匹肯干而又能干的枣红老马。而这匹枣红老马却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一个秋天的某一天突然死了,不是老死而是突然生病死的,这是国华在县城上高中周末回家后听他爸爸说的。
1990年,国华在县城上高中期间的一个星期五下午放学从县城回家,坐拖拉机路过村头的那一大片熟悉的泛白的盐碱戈壁滩时,国华隐隐约约看到不远的戈壁滩深处有一堆发黑的动物尸体,似乎像黑色的牛或者马的尸体,尸体周边还有乌鸦飞来飞去,国华不禁得惊了一下。巧合的是,这天晚上国华一到家就听到他爸爸说家里的老马死了,是他家前面的邻居家里借去拉车出汗后喝了凉水生疾病死的。国华的爸爸还说,老马死后他没有让村队里的人分吃了老马,而是挖坑把老马埋了。为了老马死了这件事,国华当时既伤心又愤恨,一连好多天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无法提起精神。据国华自己说,对于老马的感情就像跟他的爸妈一样,老马的死让他这个虽然于2021年代生活在纷繁的大都市的人都依然难以忘记和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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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华和他爸妈,还有兄弟姊妹几个一大家子人都生活在新疆一个偏远的农村。据国华说,他爸妈是当年响应国家的政策和号召支援边疆而从江苏来到新疆的,而且落地生根一住就是几十年,成了地地道道的新新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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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的一个春天,土地联产承包制在新疆的农村开始全面深入地推广,如春风、如雨露、似浪潮席卷而来。在这波似春风、如浪潮的大“运动”中,大多数人都喜出望外,而有的人却徘徊而又惶恐不安。然而,不管怎样,国华他们家所在的队里已经势不可挡地计划着分田分地分农具等等了,但凡集体所有的物品都需要折价平均分配给个人或家庭。当年,马和牛很重要,是作为生产资料或者说劳动力来组织分配的,那时候机械化程度不高,马和牛都是重要的准劳动力。然而,村队里的家庭多、人多,马和牛少且不够平均分配。因为马和牛折价平均分配有困难,于是,村队里的几个领导想出个新鲜的办法来——村队里集体所有的马、牛、羊合并起来,让村队里的社员每个家庭有一次抓阄的机会,抓中了适当地付费就可以归为自己家庭私有。于是,这年秋收结束、财务计算和分配后,村队里就如期地组织了马、牛、羊的抓阄活动。
抓阄活动的时间、地点和方式等是村队里几个领导提前商量好并征求大多数社员同意的,而且还是提前几天通过村队里的“大喇叭”反复通知的。抓阄那天的场面非常热闹,社员们一大早三五成群、纷纷扰扰地汇聚到牛马圈前面的一片不大的空地上,大家围站在临时搭建的为村队领导组织活动的简易台子旁边,嬉笑声、打趣声、吵骂声夹杂一起,混混杂杂、乱乱哄哄、热热闹闹!用纸揉成团的“阄”被随意地放在简易台子上的一个破磁坛子里面,被编好号的马、牛、羊都圈在宽大的牛圈里。在抓阄活动的现场,大多数社员们不断地紧盯着装着“阄”的坛子,还来回观望着牛圈里狂吼乱叫的马、牛、羊们,急切地希望早点抓到自己满意的。像国华他们差不多年龄的那些队里的孩子们也没有闲着,纷纷爬上牛圈的墙头来来回回地挑逗那些圈起来失去自由而等待抓阄分配的马、牛、羊。
队里抓阄的场面由小变大,由冷清变热闹,由吵杂变谩骂!……国华家在他爸爸的直接参与下,有幸和随机地抓到了一只黑白相间的母山羊。母山羊不比马、牛高大价贵,但,国华的爸爸妈妈看到咩咩叫的吊着两个大奶子的母山羊还是喜出望外地非常满意!当时还是刚刚上初中的国华知道爸爸妈妈高兴的原因——母山羊奶好,挤了山羊奶还可以“补养”弟弟妹妹。在那个生活还不是太丰足的年代,新鲜而又有营养的牛羊奶可是养活娃娃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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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国华家里抓阄抓到了山羊,而不是马、牛,1983年春季耕种时遇到了不小的困难。分产到户,家家有不少耕地,队里每家到了时节都要使用马、牛耕地、除草、施肥,而国华家因为没有马、牛,只好等待借用村队里别人家忙完的马、牛帮忙干活,或者有时候等不及就人工务农,着实让国华一家人忙得够呛。看到农忙时节爸爸妈妈起早贪黑,家里家外忙得昏天黑地、又黑又瘦,还在上初中的国华心急如焚、心疼无比!生活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人大都知道,到2000年中国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国华这期间却天天想着中国早点实现四个现代化,他想着农业实现现代化、机械化了,他的爸爸妈妈就不需要这么劳累了。
分产到户后的整个1983年,国华家的田地耕种及收割存储等等农务活动都是紧紧张张、忙忙碌碌、火急火燎地进行的。83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国华家的农务活动,以及因此影响下的生活都是非常非常得艰难!所以,有时候国华的爸爸妈妈也重复着后悔没有抓阄抓到马或者牛,有了马或牛可能像多几个劳动力一样,农务活动会轻松、高效很多。于是,83年底国华的爸爸提出需要购买一匹马,国华和他妈妈听了也都双手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