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盛开,一阵剑风抚过,花随剑走。他在林中拨动三尺青锋,一套剑法行云流水。
在天城派之中,他是众多弟子中武功最高,资质最好之人。位列师兄弟之首,是天城派的亲传弟子。
桃花林外,她静然矗立,眼中波光流转,静静的看着林中练剑之人,眼中那一抹柔情,可与桃花媲美。他收起长剑,踏出桃林,直奔她而来。
“小师妹,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告诉师兄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内心掀起一阵波澜。
她捻起衣角,轻声说道:“师兄,师妹对昨天师傅传授的那招“浑然天成”,尚有诸多不明,特想来向师兄请教一二。”
他嫣然一笑,在晨光的沐浴下显得格外的醉人:“师妹如此好学,作为师兄,我定倾囊相授!”
海上生明月。这是天城派最为壮观迷人的风景之一,哪怕看了十多年也依旧还是会有所感叹。
“师兄,后天就要出山历练了,你准备去哪?”
二人坐在桃林边的观海亭内,看着漫天翻涌的云海,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我准备去长安!”他目光看着远方的新日,眼中划过一抹柔情。
他入门较晚,十三岁才入得天城,却也最为刻苦,加之天资卓越,五年苦修竟抵得上门内诸多弟子的十数年修为。如今,他已是天城派武功最高的弟子,在天城之中,甚至能够与一些执事打成平手。不得不说其资质之高。
而她是宗主的二千金,众人的小师妹,本她不是小师妹,况且她的武艺在宗内排名也不算低下,甚至还是中流偏上的水准。加之其父是宗主,怎么都会传授她两手独门绝技,她的武艺在宗内说是上流也不为过。
而至于为何会被称为小师妹,这是他们初次相遇时的事情。
那时他刚入天城派不久,对于宗内诸多师兄妹都不甚熟悉。一次在他在找地方练剑,路过桃林,一眼便相中了这个地方。恰巧,她也常来这里。但互不相识,看着她那生疏的剑法,他以为她是师傅新近收来的小师妹,一时心痒,忍不住指点了几招,小师妹这个称呼也顺便叫了出来。而她也没有说破,他很久之后才知晓,却又不好改口,这个称呼就这么流传了开来。甚至有段时间,她都因此而被许多师兄弟奚落,以此调笑取乐。
“长安?师兄怎么会想着要去长安呢?”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是他们间常有的亲昵动作,但他一直都把她当妹妹看待:“我本就是长安人士,此次回去,即是历练,也是回家。”
一抹狡黠闪过,她抱着长剑在心里暗下决心:我也要去长安。
山门外,天城派宗主对众人训完话,交代完毕之后,众人一一散去,向着尘世出发,砥砺自己的剑道。
一袭青衫,一人独马仗义天涯,这是很多少年都曾有过的梦想。带着一把长剑,他奔直着长安而去。
刚出行不久,眼前一抹倩影浮现,正是他那小师妹。她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那是他师傅最爱的踏雪白驹。
“你呀,师傅都说了要独自修行,方能更好的砥砺剑道,你怎么跟了过来?”
“我也想去长安嘛!既然师兄不欢迎,那师妹我走了。”说完,她跳下踏雪,牵着它踩着小碎步,一步三回头,用着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他无奈一笑,对于她这些小伎俩,他还真没办法。而且真说让她一人行走江湖,他还真的有些不放心。
“好吧,算是师兄我怕了你!”还没走出去几丈距离,他就成功的被她的眼神打败了,无奈的举旗投降。
听到他的许可,她一声雀跃,翻身上马,眨眼间就赶到了他的面前,跟他齐头并进。
出行数十里,她见什么都感觉好奇新鲜,而最让他无奈的是,她缠着他让他说了一遍又一遍关于长安的各种趣事,好似她对长安向往已久。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她从未了解过长安,对于长安的一切也仅限于一些道听途说,这份喜欢真的让他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正被缠着说关于长安城公主的事的时候,一声高喝打断了他们。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果不其然,再路过这条岭山道的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那群常年盘踞在此的岭山贼。而这次,他也不用再担心了。
数十人骑马飞奔了上来,他不是不打算快马离开这里,只是前后都有贼匪堵截,跑也跑不了。而两边皆是山林,在山林中他们更不是岭山贼的对手。
包围圈渐渐的缩小,马贼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有些担心这个小师妹,怕她按耐不住,想要伸张正义,惩奸除恶。不过还好的是,她一直都未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他向她投过去了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诸位好汉,买路钱再此,还望放我与舍妹离去。”
掏出钱袋,他将钱袋向着那数十人中为首的人扔去。为首之人打开一看,正准备让众人离去,忽然眼前一亮,一丝淫邪从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来。
“你觉得,就这点钱就够买你们两个人的命?”他眼光流转,一摸下巴,四周的山贼邪笑道:“要想活命,把那小娘子留下!”
或许是有人眼尖,看出了那匹白马的不俗,又喊道:“还有小娘子胯下那匹马也得留下!”
“小兄弟,看你还算识相,不若,依了我众兄弟?你放心,只要你交出白马与那小娘子我定保你安然离去!”为首的贼酋一摊手,故作豪迈的拍着胸脯说道。
“你休想!”她一声娇喝,不堪忍受贼酋的污言秽语,拔剑向着贼酋直冲而去。“淫贼,想要姑奶奶留下,你就先把命留下来!”
冲入人群,一时间大战一触即发。看着她拔剑而上,他也只有跟着上去拼命。况且他也不可能真的把她交给这群山贼。
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况且他们只有四手,而对面有着数十人,上百手,用人堆也能堆死他们。
他看准机会,一剑隔开五名贼匪,手中长剑一抖,直奔贼酋而去。
看见来势汹汹的他,贼酋左右张顾,四周的人竟都被他隔了开去,贼酋面色一惊,急忙让众人聚拢过来保护自己。
很快,大半的人都闻声赶了过来,他陷入了众人的围剿之中。左右见绌,难以招架。
另一边,她的压力骤减,由原本的险象环生到现在勉强也能招架,抽空看了一眼,亡魂大冒,她忽然恨极了自己当年练功偷懒。一咬牙,忍着背上受了一剑向她师兄那里靠了过去,长剑一磕,将本来要取她师兄的致命一剑挡了过去。
虽救下了他,但她也不好受,她背上那一剑深可见骨,让她疼痛万分。
一股戾气从他的心底蔓延开来,看着那道伤疤,他一声怒吼,手中长剑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光彩。身形微动,如游鱼一般迅速闪过人群,用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一剑,贼酋授首。
贼酋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四周的贼匪如被点了定身术一般。数十名贼匪,一场激战,只余不足半数。
他回过头,眼神狰狞,嗜血的目光游走在中贼匪之上。
他们知道,这次是碰到硬茬了。被他的目光一触,众人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一股死亡的气息游遍全身。现在贼酋已死,众人已肝胆俱裂,如初来一般骤然退去。
看着贼匪退去干净,他强撑着带着她离开了岭山道。刚一出岭山,他突然昏倒在地。这次杀贼酋,他动用了秘法,这秘法对身体损耗极大,没有一年半载难以恢复。
半月之后,一男一女出现在长安城下,正是他与他的师妹。
他已经苏醒,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这半个月的时间,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他对她充满着感激。
而她,甚至有几分感谢那些山贼,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她想,师兄一定看出了她的心思。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他也有着无线柔情。在她受伤之后,那一声怒吼,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无比的动听,这是在为她生气。
一丝红晕挂上她的脸颊,她想:他肯定也喜欢她,不然看到她受伤怎么会这么生气。越是如此想,她的面容越发娇羞。
一旁,他看见师妹的面有异样,以为她是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手执羽扇的俊俏公子正从前面盈盈走来。他自以为了然的一笑,并没有说破。
跟他来到他的家中,她才知道,原来他是离阳王朝大将军之子,他这次回来并不是看看,而是回来完婚,完成他跟离阳公主的婚礼。
在刚入天城派的时候,他就跟离阳公主有婚约在身,而他们,青梅竹马,你情我愿。
忽然间,她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笑话。自以为是的笑话,就在两天前她还幻想着他是不是喜欢她,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坐在亭子中央,她看着池塘里的金鱼,不由得一阵悲伤。
在这个腊月的十八号,他跟公主大婚。看着他一脸雀跃的递给她喜帖,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她才发现,让她给他祝福真的好难。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当你是恋人,你拿我当兄妹。
在他大婚那天,从未喝过酒的她喝的酣然大醉。喝醉了的她摇摇晃晃举着酒杯,向他走去。在她身后,之前进城在街上遇见过的那个俊俏公子也跟在她的身后,举着酒杯,从正面看上去他好像搀扶着她一般。
作为师兄的他看见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小师妹,急忙走过去扶住她。同时不忘调笑她,询问她这是谁家公子,能被她看上。低着头的她满脸酒色,正准备说些什么,一道亮光闪过她的眼睛,她面色一惊,顿时酒气全无。
“师兄小心!”
一把推开他,她站在了他原本站的位置,在她胸口,明晃晃的插着一把匕首,在阳光下闪耀着微光,很明显,上面带有剧毒。
“师妹!!!”
那人竟是刺客!而他却以为小师妹是看上了这个俊俏公子哥。现在,因为他的疏忽,他的小师妹就这么倒在了他的眼前,一如之前在山贼群中为他挡了那一刀一样。
刺客很快就被缉拿,他怀抱着她,满是自责。怀中,她抬起双手,似乎想要摸摸他的脸。只是,刚刚抬起一半,就无力的垂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